蓉蓉和白雪见状,小声嘀咕:“哎哟,真是好命。这么漂亮的公子哥,我白送上门都乐意。”
“我本来还想坐他边上去呢!”
“算了算了,人家名花有主了。”
白雪忽然道:“喏,他那边还有一个空位。”
蓉蓉顺势看过去,脸上一喜。可是……这是白雪最先发现的,自己上去坐不太好吧。
而白雪也在犹豫,有些懊恼不该告诉蓉蓉。
就两人这么一个愣神间,云梦已经坐到了诗梦的另一侧,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若雨见状脸色一紧,不太踏实的感觉弥漫上心尖。她一步一犹疑地坐到了靠近门的那个位置那里,大有把手住出口的样子。
而蓉蓉和白雪心里头有些老大不乐意,挑了个靠诗梦相对比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蓉蓉就坐在了柳芊芊的身侧。而白雪则在柳芊芊的对面。
不一会儿,又有许多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到点儿了。”小千回答道。
诗梦点点头,将手中的猫轻轻扔在一边:“还没到的一两个,咱就不等了,先开始吧。”
话音落,许多乐妓舞姬鱼贯而入,一时间这屋内热闹非凡。
推杯换盏间,一阵特别悠扬绝妙的琵琶声穿透屋门,自外头传入。
厅内一下安静下来。
诗梦似笑非笑,淡淡道:“猜猜,我请来了谁?”
“如此美妙的琵琶声……”白雪忍不住道,“我所知道的在临安及附近城镇最最有名的就是妙乐仙。可是——她很难请动啊。往年这时候应该都被请到宫里去了。不会是她吧……”
诗梦听着白雪的发言,不由地笑着接了口:“说不准就是呢?”
诗梦温柔低沉的声音听得白雪心旌神荡,满脸羞涩,颇有些没话找话似的接了句:“真,真的么?”
“自己看啊。”诗梦的话音刚落,门缓缓打开了。
众女子甚至一些赴宴的其他大老爷们都忍不住惊诧而喜悦地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她!”
妙乐仙似乎早就习惯了众人这样的表情,巧笑倩兮:“哟,大家也不必如此惊讶吧~怎么,是我今天太好看了么?”
众人一听,不由地被逗笑起来。
“这是……”妙乐仙怀抱着琵琶,明眸善睐的眼睛轻飘飘在场中打了个转儿,“哟,没我的座儿了?”
诗梦正要开口,没想到热心肠的柳芊芊倒先抢过了话头:“姐姐坐我这儿!”
话毕,推了推杨大夫的胳膊:“杨大夫,你让让。我要和小美人套近乎。”
“……”杨大夫瞪了她一眼,口嫌体正地挪了挪位置,看着慢慢落座的妙乐仙倒也有几分欣赏的神色。
诗梦的目光投过来,神色透着一股说不上的古怪。柳芊芊甚至觉得他好像有点……担忧的样子?
妙乐仙笑道:“你这姑娘看着可不像我一般的人。”
“什么你一般我一般?”柳芊芊拉着她的手,细细摸了摸,还咂咂嘴,“乖乖~~好嫩的手。真的是指如春葱啊!好细腻!”
诗梦忍不住偏转开头——这是个什么极品徒弟……
“哎,你……”柳芊芊一脸垂涎地又抓了抓妙乐仙的手臂,然后再比划比划自己的手臂,苦着脸道,“冰冰,都是你啊!”
饮冰豁然听到喊自己的名字,一时微怔:“嗯?”
“看看前一阵一天到晚弄好吃的,我现在都胖了一大圈!瞧瞧人家姑娘的手臂,那叫手臂,我的——”柳芊芊捏捏自己的手臂,“猪蹄!”
众人哄堂大笑。
妙乐仙暗暗斜瞟了柳芊芊一眼,神色非常复杂。难以琢磨中带了点真诚的笑意。
“好了,再看你和人家比胖比瘦,大家都要忘记吃饭了。”诗梦举起酒杯,“今年的最后一天,诸位把美酒斟满,一起辞旧迎新。”
小千忙使眼色让几个乐妓吹拉弹奏起欢快的小曲儿。几个舞姬随着音乐声跳些欢快而妖艳的舞蹈。
一时间,气氛十分热闹。
梅如雪混在其中,一度忘却了自我,沉溺了进去。可每当他眼睛扫过妙乐仙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的背后一凉,心绪说不出来的烦乱和空悬难安。
“咚咚咚”。
门打开了,外头来了个长得明艳动人的女子。她莆一见到屋内画面,嘴角不由地就有了几分冷笑。
“哟,我这是来晚了,没坐了?”那美人一摆腰肢,“那我回去算了。”
诗梦朗声笑道:“大冷天跑这一趟,连一杯热酒都不喝,不觉得实在太亏了么?至少喝一杯再走吧。娑罗娘子。”
这个名字一出,除了白雪,蓉蓉几个不是江湖之人,其他的人听到这个名字莫不是变了脸色,反复打量着传说中犹如飞天托生的娑罗娘子。莫说整个江湖,就是整个王朝,跳舞能比她还厉害的人,超不过三个。
娑罗娘子一样心高气傲,且从来不愿意为宫廷服务。笼中金丝鸟、浴血贵天子……是没有“资格”看她跳舞的。一个谄媚可怜,一个冷酷铁腕。她不屑于在这些人面前一展舞技。
能请来娑罗娘子,可见诗梦的手段和势力也绝非一般。
但……全场似乎只有梅如雪完全没有可以大饱眼福的“喜悦”。他有的只是深深的忌惮和恐惧。他确信,诗梦乃至整个江湖——都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娑罗娘子!
他侧头打量了一下诗梦。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今天的宴会……不太妙啊。梅如雪心中如是想。
思绪更加乱。
“玉环怎么闷闷不乐的?再饮一杯吧。”诗梦一面促狭一笑,给梅如雪倒了一杯酒,一面招呼道,“娑罗娘子,你就坐玉环旁边吧。她今天身体不太好,我总该照顾一些。不然,我身边肯定是坐不得别人的。”
娑罗娘子腰肢一摆:“嚯,我可不稀罕什么解释。我也用不着盟主大人屈尊同我解释什么。”
“这屋里怎么炭火烧得这么热……”娑罗娘子的语气带着一丝丝抱怨,“看着你陷入一堆毛茸茸,厚叠叠的蠢物里头,我还真不想同你靠近坐!”
梅如雪更加慌乱,头微微垂着,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刚接过诗梦的酒,整个人一个趔粗竟然倒入了诗梦的怀中!!!他的心更乱得没法思考了,手忙脚乱地微微掀开面纱,囫囵吞枣那般乱喝了几口酒,不情不愿地挣脱开来。
柳芊芊瞪大了眼睛看着。饮冰也暗自呆了很久。
只有诗梦像个没事人一样。
娑罗娘子仔细瞅着犹自不安挣扎的梅如雪,啐笑道:“人姑娘不乐意,你这盟主大人倒还学会了‘霸王硬上弓’了。”
诗梦不以为杵,怡然自得地夹了一块菜放入梅如雪小碟子里,又倒了一杯酒给他:“病弱的美人格外让人怜惜。我可没有强来的意思。诗某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说着,笑嘻嘻看着梅如雪:“玉环,你说呢?我可待你不好?尝尝这个菜,佳客来的招牌凉菜。”
梅如雪硬着头皮胡乱吞了下去,又懵懵懂懂点了几下头。
“这酒也是好酒。”诗梦朝着酒杯努了努嘴。
梅如雪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众人都在吃吃喝喝,他也跟着端起酒杯贴上嘴唇。这时候一股奇异的酒香钻入鼻子。
梅如雪心神一晃,有些犹疑——刚才的一杯,还是两杯来着?好像没有这股香味。
还没等他细想,诗梦又接着道:“你这个泼辣的性格,来我这儿之前,跑绯云小楼先去闹了个天翻地覆,还故意借着我的名号,说是来寻我的。杜尔迦教的那两个难缠的杀手倒没有先把你的骨头拆了。”www.sxynkj.ċöm
顿了顿,他故意大声叹了口气:“我真担心回到绯云小楼的屋子里,发现屋内一片狼藉,没法睡下去!”
梅如雪在一旁听着,一阵阵心惊。暗暗庆幸自己今日听了诗梦的“调遣”,无意中逃过一劫。
可如此深思的话……诗梦未必不清楚娑罗娘子的底细啊~梅如雪只觉得脑袋开始变得有点昏,有点大!
当年不及月疏影那么受宠,除了天赋和武功之外,这也是很大的差距,一切还是有道理的。
这么一个特殊的场合,特殊的身份,梅如雪意外的有点“看开”了过去的种种。
这么想着,神不知鬼不觉把那杯诗梦新倒的酒也就喝下去了。
“瞧着,人家姑娘可是自愿喝的。”诗梦一手支着下颚,笑得眉眼弯弯,“玉环向来温婉。可不像你这个娑罗……嗯,辣子!”
娑罗娘子猛地一拍桌子:“瞧老娘不灌醉你!”
诗梦挑挑眉头:“嚯,是么?前两年是谁在谪仙斋醉得手舞足蹈,差点拆了别人的屋顶的?害得我不得不把你背回月影楼。结果,还差点拆了我的卧房。这笔银子你都还没还给我呢!两年不见,酒量见长?”
“呸!再战!”
诗梦嗤笑道:“行啊。我保证待会儿先趴下的是你。”
“楼主。”饮冰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少喝些吧。瞧瞧~”他的眼神顺势滑向杨大夫。
诗梦浑不在意瞟了一眼,不仅是杨大夫,柳芊芊的脸色也变得乌漆麻黑的。
一看她的脸色,诗梦有些啼笑皆非:这傻徒弟不会是又在吃什么莫名其妙的干醋了吧……
“来来来,给我们的盟主大人满上。”娑罗娘子轻轻一推梅如雪,“倒勤快些,一杯接一杯,醉死他拉到!”
梅如雪神经虽然依旧紧绷,可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有了笑意。
“这话给你比较合适吧。”诗梦看了一眼白雪,“早听说姑娘有一口‘金嗓子’,不妨唱一支小曲为诗某助助兴吧。”
白雪一听,这漂亮的美男子主动相邀,顿时脸若桃花,笑靥明媚:“公子太客气了。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诗梦想了想,偏头问柳芊芊:“傻徒弟,你想听什么?”
“如梦令。”柳芊芊的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气鼓鼓,特意强调了一句,“就那个——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壹趣妏敩
诗梦暗暗一笑:“行。就这个吧。”
此时,宴会已经过半。
“咚咚咚”。
诗梦刚喝完新倒的一杯酒,闻声意外道:“哟,谁啊?”话毕,他慢慢放下酒杯,示意最远处的一个领主去开门。
进来一个劲装打扮的人。他径直走到诗梦耳边低语了几句。诗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离他最近的梅如雪虽听得不算清楚,却也却听到了“包围了”“不少人”等字眼。一时间,他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光让白雪妹子清唱,未免有些浪费这好嗓音。这么热闹的场合也略显单薄。奴家也来凑个热闹,给妹子以琵琶相和吧。如梦令这词牌,我也很熟。保管比这些人弹得更顺耳些。”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原本坐在角落,弹奏助兴的那些乐妓。
“这敢情好。”诗梦的脸因为酒劲上头,两腮微醺,意外透着一种娇花一般的缱绻,“本来也不会让你来‘白蹭’我一顿。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妙乐仙的笑容里透着一种诡异,哂笑:“我也不喜欢亏本的买卖。”
音乐响起,那些乐妓在一旁以各自的乐器做妙乐仙手中琵琶的“陪衬”,一时间这曲子顿时丰富婉转了许多,结合上白雪天籁般悠扬的嗓音,确实让人精神一震,耳目一新。
诗梦一手拿着筷子,怡然自得地随乐曲小声地轻轻哼唱。
“不妨再加个老娘。”娑罗娘子突然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屋内的小莲花台上,下巴一挑,“歌舞曲融为一体,方才更加完满。”
乐曲声调一转,娑罗娘子双臂挥开,葇荑舒展,宛如春风吹开的花蕊。白雪悠悠扬扬、飘飘渺渺的歌声渐渐推入,更是给整个曲目增添了独到的点睛之美。
众人听着,频频点头称善——名满天下的艺妓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然而……这极为曼妙的歌舞突然之间随着妙乐仙的转调渐渐变得风云诡谲起来。隐隐有金戈铁马,杀伐屠戮之声传来。
白雪双眼圆睁,樱桃小口半张着,不可见地微微颤动了两次,似乎是想和上这曲子。可是,茫然而惊讶,带着些羞愧的神情明显可以看出——这支曲子她从来没听过!她不会!
听到这乐曲之声,席内诸人只觉得耳朵内一根根血管鼓涨、震颤,相互挤压推搡,若有似无的尖啸声自耳朵深处涌上来,尖锐得像一根针不断地扎着听觉神经,顺带着牵扯住整个脑子都随之嗡嗡作响,周遭一切其余声音皆入不了耳。
与琵琶之声相和的那些乐妓也都纷纷应和上这种极为诡异的调子,仿佛尖锐啸声的余波,一浪推一浪地在耳中脑海翻腾!
不少人渐渐开始用手死死扣住脑袋两边,神色痛苦。
“原来,不光是小曲儿弹得好,魔音也不多遑让嘛。”诗梦神色泰然,而脸色却愈加苍白。
他每说一个字,众人的耳中便只觉得异声刹那被撕裂震碎。但随即又有凝起来的架势。很快,再次被震碎,接着有凝结,再震碎……反反复复,更令人痛苦。
妙乐仙斜斜一勾嘴角,冷笑:“诗盟主原来已经知道一切啦~难为你陪我演了这么久。”
“这么好听的音乐,我应该跟着起舞一曲,才不浪费啊。”娑罗娘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呕哑嘲哳,宛如锈蚀的大门上一根铁棍子“刺啦”一下划过。
说话间,娑罗娘子蹬腿飞身而起,双臂于胸前一按,五指随之扩开,指甲犹如地狱鬼魂般豁然钻出五指。身体随着音乐做着各种妖媚而怪异的动作。那身体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随着曲声的越来越快,娑罗娘子的扭动也越来越迅疾,曲折的姿势越来越超出常人的极限,倏忽间便化作一道幻影,在人群中闪挪腾移。
偶尔有交锋和沉重的喘息声传开,但很快被魔音般的笑声和曲声所盖过。柳芊芊和白雪、蓉蓉等几个“无干人”等,神色痛苦至极,眼神却是很迷离。
“悉伐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诗梦砉地飘身而起,身形一晃瞬间到了柳芊芊身边,想也不想拉起她的手推到自己身后,“连埋伏在我身边那么久的教内长老都在今日亮了相。可见——你们是要定他的命了。”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梅如雪。
“是啊。”说话间,娑罗娘子大笑着,突然出现在梅如雪身旁,屈指如爪,一下向着梅如雪的肩头扎下去。
“当心!”诗梦一声高喝,一道雪亮的光劈开光怪陆离的“魔障”,清越的鸣叫将这可怖的声音稍稍逼退。他一手挽了个剑花,向着娑罗娘子的掌心和五指就剜削过去。
众人精神皆是一清明,在这刹那光景中,兵刃已经在手,交锋就在即刻!当下,屋门也被推开,涌进来不少的人。
“哟,月影楼原来早就埋伏着啦!”妙乐仙五指一扫琴弦。刚猛内力瞬间炸开,横扫冲到面前的四五个月影楼弟子。
娑罗娘子与诗梦缠斗起来,口中仍笑道:“这个……我们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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