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连绵百里,沈府建在离山山峰的半山腰上,虽然大门在山脚下,但是后门却是在山间,绕过九曲十八弯,可直接通往军营。
不过,这个九曲十八弯,要是没有熟人专门领着,是注定走不到的。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建筑,默留城的建筑都是粗犷雄浑的,建筑材料也多是取自离山,沈府建在离山脚下,尤胜其他府邸。
蓝桥有时做任务也是进过大户人家的后院的,只是当时情形,也容不得她查看,不过,一进沈府,还是能感到和其他人家不一样的。
要说沈府不愧是武将世家,坐北朝南,外大门开在靠东的位置,蓝桥一进大门,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东面一个硕大的演武场,几乎占了半个东面的面积。
演武场边上的兵器架上摆满了刀剑枪戢等十八般武器,演武场上面几个士兵打扮的人正在演练着,拐过一道石影壁,对面则是用来栓牲口的后罩房,月青把马车牵进去,蓝桥等他出来,道:“月青,一路走来,你们也累了,不用管我,你和月风月明他们去歇息吧。”
月青欲言又止,看蓝桥没有丝毫犹疑,拱手道是,转身向外走去,月风月明行礼之后跟随而出。
沿着中间的通道,演武场对面则是两间用来待客的院子,一个是客院,一个是歇院。走了一会儿,出现在这两个院落后面左手边的则是沈谨清的院子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沈府很大,主人却很少,他也独自占了一座院落。
演武场后面则是会客厅,客厅牌匾上写着“忠义厅”三个大字,沈老爷子会客召见属下多是在此处。
忠义厅后面则是沈家老太爷的外书房和卧室,也是沈府院落里最大的院子。名字也是一贯老爷子的风格就叫做清净居。
蓝桥并没有进去看,只是眼锋一扫就过去了,走到通道尽头则是一个月亮形的洞门,蓝桥几人也走到了二门处,沈灵灵在蓝桥耳边耳语几句后,沿着铺设的石头小路,向左拐进去了,那条路是直接通往后面的花园和厨房。
“喂,女人,沈灵灵干嘛去了。”
蓝桥莞尔一笑:“小屁孩,多管闲事。”m.sxynkj.ċöm
沈谨清一愣,突然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蓝桥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也呆怔了一下,两人说了两句话之后,再度陷入了安静。只是这次的安静和开始的安静明显不同,蓝桥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孩童打过交道,更何况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谁好好相处,现在两件事情都要对着沈谨清他这唯一的弟弟做,她明显的有点适应不良。
跨过月洞门,进入二门,也就进了沈府的后院,沈老爷子的院落居中,左右两边各是两个院落,不过好像无人居住,两个院落上都挂着两把锁。
“臭小子,你姐在哪呢?”
沈谨清身体陡然僵直,不可置信的向后望去,只见沈老爷子手拿马鞭,威风凛凛的大步从后方奔了过来。
蓝桥正打量着老爷子的院子,心想:看起来只有中间的房间住着人突然听见后方声音,眉眼一挑,向院门望去。
只见老爷子满头白发,只在头顶随意绾了个圆髻,脸上皱纹横生,一把稀疏的山羊胡也尽数皆白。他穿着一件褐色的半新不破的深衣,外面又套了一件深色大氅,脚上随意穿着一双黑布鞋,健步如飞,两眼有神,红光满面,丝毫没有老人的迟暮之感,精神健硕,身体硬朗,大步如飞。
沈谨清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苦哈哈的看着沈老爷子走来,向后扭着脑袋,看着蓝桥,眼神带着乞求。
老爷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身体一怔,几乎再也迈不动步,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看着蓝桥熟悉的眉眼,又分明是记忆中大孙子的模样。
两人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遥遥相望,蓝桥转过身来,眼中含泪,模糊了视线,却仍能感受到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老人身上瞬间溢出的悲伤和惊喜。
她再也忍不住,扯起及踝的长裙,疾步跑到老爷子身前,只是她又怕唐突了老人,徘徊不定,最终在老人身前一米远处站定,不顾膝盖的疼痛,嘭地一声,跪在地上。
向着老人,向着黑山白水间挣扎的青衣身影,也向着那黑暗的过去,语含哽咽却如断冰切雪般道:“太爷爷,孙女不孝,回来的太晚了。”
老爷子突然抬头望了望天,好像要堵住奔涌而出的眼泪,思绪纷乱,似大海波涛翻滚,过去的时光好像一下子清晰起来,突然出现的女孩唤回了他过去所有的记忆,那些已经遗忘的时光。
待老人回过神来,眼中仍然一片平静,好像刚才的变化只是我们的无端臆测。
他抬起步来,缓慢地走到蓝桥身边,就好像走到了往事身边。
挺拔的身影随着往事的轮番上演,渐渐地弯了下来。
他缓缓弯下腰来,抬起右手抚摸着蓝桥的头发,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边左手用力,把蓝桥扶了起来。
蓝桥顺势站起,擦了擦眼角,抬眼看了一下老人,突然感觉有一丝害羞,悄悄红了脸庞,又低下头来。
老爷子微微一笑,道:“好丫头,奔波一路,你也累了吧,这臭小子把我骗了出去,吃苦头了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啥也别想,先回去歇着,过了困,再来找太爷爷说说话。”
微一转头,对着沈忠道:“阿忠,丫头和你熟,你把小姐带回房间歇息。”
“老奴听令。”沈忠躬身做个向前的手势:“小姐,这边走吧。”
蓝桥微微点头应是,向老爷子深施一礼,转身走了。
沈老爷子变脸一般,面容一正:“你可知错?”
沈谨清跪在一旁,脸上去掉了一贯的笑容,也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孙儿知错。”
“为何如此?”
“孙儿生气,太爷爷每天牵挂姐姐,饭都用不香了,孙儿担心。”
老爷子长叹一声:“你姐姐从小吃尽了苦头,她刚来,我当然要对她好,不但如此,你以后也得对她好,知道吗?”
“孙儿知道了,只是孙儿不服。”
“不服?你姐姐的本事你还没有见过,你以后会服的,别怪太爷爷没告诉你,你以后在挑衅你姐姐,吃了苦头,可不要来找我哭,太爷爷不会给你做主的。”
沈谨清眼睛一亮:“爷爷,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找姐姐决斗。”老爷子看着没有分清自己话里重点的孙子,一声长叹,只希望蓝桥可以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小子,省得他在默留城骄傲自满,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规矩,三天祠堂。”
沈谨清一下子笑开来,没有了刚才的沉重表情,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多了几分孩童的模样:“谢太爷爷,孙儿全当做和老祖宗聊天了,孙儿都有经验了,嘻嘻,我现在先为姐姐介绍介绍府里情况,老爷子,孙子去勒!”壹趣妏敩
沈老爷子看着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彩衣娱亲的孙子,也笑了起来,他心中作何想无人可知,只是眼底隐藏的悲伤泄露了几分难言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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