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驻扎在汲郡和荥阳之间。
司马微义整日将自己关在中军大帐中，既不出门也不见人，酗酒度日。
任谁都知道，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死路，驻扎在这儿好歹还能往荥阳跑，那边是郑氏的地盘，哪怕看在皇帝的面子上，郑乐安也不会置自己于不顾。
至少司马微义是这么想的。
可是“禁军”们似乎并不这么想，反正已经出了洛阳了，他们并不在乎老八的死活，只想赶紧去投奔流民军，能有个好日子过。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打仗啊，俺们已经等不及了。”
禁军们见到韩殿臣，纷纷焦急地询问。
此次出兵带的粮食并不算多，是司马皇族临时东拼西凑才带出来的一点点辎重，省着点儿吃也就能吃两个月。
如果投诚的时候不能自己带够口粮，在取得流民军信任之前，这帮禁军是要挨饿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出门打工，应聘了工作却没让人上班一样，眼看着银行卡余额一天比一天少，工作却始终被吊着没能进行，搁谁谁不慌呢。
韩殿臣望着天空中快要到午时的太阳，气定神闲地说道：“快了，再等等，最快今天下午，最慢明天，咱们一定过去，好不好？”
禁军们七嘴八舌地说道：“大人，你可不能骗俺们，俺们都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是最怕死的，流民军也最爱杀你们这些读书人。放心吧，走到那边俺们会跟流民军说的，你是个好官，不杀你。”
“杀那个狗日的老八，他最不是东西。”
“就是就是，老八最不是东西了。”
韩殿臣差点儿破了功，他挠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司马微义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人憎狗嫌的？
司马微言也一样，这一对儿亲兄弟，一个在佃户里混得人憎狗嫌，一个在朝廷里混得人憎狗嫌。
这算什么？司马家的传承技能？
司马微义阴沉着脸，醉醺醺地从中军大帐中走了出来，敌视着每一个人。
“好啊，你们在这儿就杀了我，把我的脑袋献给流民军吧。”
“我告诉你们，区区两万流民而已，你们就算投靠了他们，西边、北边还有镇守的北府兵，南边还有扬州兵，就凭你们一帮泥腿子，还想过好日子？你们只配当佃户！佃户！”
司马微言带着酒意，含混不清地辱骂着每一个人，
“还有你，韩殿臣，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得死！这次出来，我那老子就是让咱们出来送死的。”
“一个我，能拖着点石成金的韩殿臣给我陪葬，这辈子也值了！”
面黄肌瘦的禁军们面面相觑，看向韩殿臣，说道：“大人，他，我们...”
“不行，我们忍不了了！”
“死到临头了还想欺负人！不能惯着这狗娘养的！”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司马微言架了起来，愤怒地说道：“把这死胖子煮食了吧！反正这么久没吃过肉了！”
“对！煮食了他！太欺负人了！”
尽管韩殿臣没有带过兵，不过看这群人的反应他也知道，将要炸营了。
在漫长煎熬的等待中，“禁军”们的耐性已经被消磨到了极点，开始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了。
韩殿臣赶忙试图安慰：“你们先别急！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我有办法！”壹趣妏敩
司马微义醉醺醺的，叫嚣着：“韩殿臣！你不要试图花言巧语了！这帮泥腿子就是得用鞭子抽，得用刀斧架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地里干活儿！”
“反正我这辈子是皇子，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就让他们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我，你韩殿臣也别想活！”
正在他叫嚣之际，一股闷雷般连绵不绝的响声将所有人的理智稍微拉回来了一点。
司马微义听到这声音更加癫狂，狞笑道：“哈哈哈，流民？这可不是流民！他们有大股的骑兵！”
“这下好了，我死在前面，朝堂衮衮诸公马上就要跟随而来啦，你，太子，皇帝，还有崔白那个小白脸，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等着变成流民锅里的肉把！哈哈哈哈哈哈！”
韩殿臣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就是骑兵。”
“不过，这个骑兵，是我的人。”
司马微义脸色大变，随即不屑地说道：“什么？！你的人？韩殿臣，你写诗天马行空，没想到做梦也如此清奇。若是你早有这么一支骑兵，又何必屈居人下呢？随便在哪割据一方不都行？”
韩殿臣没有理会老八这个蠢货，只是对恐慌中的禁军们说道：“你们不要慌着去投奔流民军，我与流民军还有一战，等打完分出胜负你们再去不迟。”
司马微义听到韩殿臣如此说，虽然想不明白韩殿臣从哪里搞来一支骑兵，不过，眼神中依然重新充满了希望的光亮：“韩殿臣，你真有一支骑兵？”
作为皇子，司马微义即使再怎么不学无术，也是听说过骑兵的威能，这么一支跑起来地动山摇的队伍，对付些流民绝对是绰绰有余。
韩殿臣指正道：“不对，不是骑兵。我一个堂堂朝廷七品官，怎么能养私兵呢？是我的兄弟和家仆。”
禁军们本来即将在炸营的边缘，听到这惊心动魄的马蹄声，将每个人都吓破了胆。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炸营，还是乖乖等着比较好。
远远看去，那骑兵如同黑色的小山一般，奔跑时带着滚滚烟尘，阵势极为骇人。
那马上坐着的人，一个个身上披着兽皮甲，有老虎、狼、棕熊，手里拿着一张巨弓，马腹处还挂着明晃晃的弯刀。
每一个看上去都是骁勇悍将——这肯定不是所谓的流民，哪有流民能长这么高的？
司马微义被震得酒醒了七分，哭丧着脸问道：“如果我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韩殿臣微微一笑：“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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