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与被埋伏者,攻守相易,态势瞬间扯平,把个李云程看傻了眼。只见那领头的清秀青年,张开棱角分明的薄嘴唇,声音高亢:“我们是黑天池来的,是姓王的先生通知来的,屋中的人出来答话。”
正在这时,掉后的那个大汉来了,见状,亮开大嗓:“我是虎城黄都场的唐元明,里面是那位?”
“唐元明?是你呀,哈哈哈哈”
唐麻子和唐伯壮都是虎城黄都场的人,最早一批离家脱产参加武装斗争的党员,虎城人怎不熟悉?
杨勃认清这个戴斗笠的大汉,原来是唐元明,当即叫了声:“元明哥。”
唐元明对吴焜说:“放开!放开!放心吧!杨勃是儿童团长,我知道的,他不可能投敌的。”
吴焜依言放开杨勃,杨勃觉得手腕如烙铁烙过的痛,低头看,手腕上出现了一圈青色,心中骇然,心道:妈呀,好大的力气!只捏了这一会,就把我的手腕捏青了。
李云程从屋中飞奔而出,抱住就不松手:“唐元明,你不是被王灵官捉到万县去砍了头吗?你家给你办丧事,我们还去给你坐了夜的。”
……
“我们黑天池游击队负责攻进寨门,给我们派个带路的,要有点功夫,手脚利索的。”吴焜凝着细眉,心如火燎。他心道:蔡奎这家伙,借我的五角钱,至今未还,不行,一定要把他救出来,徐营长,胡军需都牺牲了……
与会众人大喜过望,不质疑!袁树森见几人风尘仆仆:“是不是你们休息一晚,明天……”
“不!就今晚!”
唐元明见吴焜一脸落寞,焦灼现于脸面,知道他最近连续遭受丧友之痛,焦急蔡奎、金冶平的安全,他给李云程递个眼色,示意不要再议发起时间:“老李,我们要的向导,你准备派谁?”
屋中参会众人本来都想当向导,参加这支尖兵队的厮杀,可刚才这位吴队长有言在先,要有功夫的,自己怕是……
李云程向人群中一位跃跃欲试的青年招手“他就是联升寨里的人。”吴焜鹰眼观,只见这个青年,年在十八岁左右,面似银盆,身躯健硕,身穿着半新不旧的夹衣,腰间扎着一条牛皮绳做的腰带,脚下的草鞋利索,两只有神的眼睛中,泛发着稚嫩的机灵。
黑熊在旁,见吴焜打量这人,心中发痒,伸出手掌,对着青年,不快不慢,就是一掌。青年见黑熊眼神,知是试他力量,一口气猛吸,也缓缓推出立掌,跟黑熊斗上了。两掌相交,黑熊立感这人持的守势,当即不断加力,这青年也不断提力相抗,丝毫不甘谦让,黑熊发出全力,那青年脸色微变。
唐元明推开两人:“行了,就你了。小伍毛从小练过轻功。”
又转身对屋中人说:“同志们继续忙吧,主人家给我们煮点饭,吃饱了好杀反动派。”
虎城同志原来制定的营救计划,因有黑天池游击队参加,修改了。
大山坪黑天池游击队的九条好汉,由伍泽甫向导,借着地里茂密的玉米林,悄悄摸向寨门,控制住寨门,以吴焜的军号为发动信号。
袁树森、李云程各带虎城游击队、壮丁队和农民武装两百人,分道从寨前面两侧担任主攻,向聚集在寨门两侧窝棚子里的白军发动进攻,力争击溃,击不溃,也要挡住敌人,给黑天池游击队创造营救的时间。
杨勃和各农主席,组织各农会会员、妇女会员、儿童团员,手持锄头、扁担,鱼叉、三眼铳、牛角号,在傍晚前埋伏到附近山头,配合进攻,一旦听到吴焜的冲锋号声,大家齐声呐喊助威。
天黑前一切安排妥当,各队人马正在悄悄到位。
黑天池游击队做好准备后,吃过饭,在房中假寂,旅途的疲惫需要释放。
耧竹杆难得的吃了些豆子,在房外,惬意的一个接一个打着臭屁,讨人厌。
伍泽甫身着紧身黑衣、脸抹锅底灰,一副独行大侠打扮,进来了。
他的打扮,引起了吴焜的注意:脸上抹灰,这是强盗打扮吗?想了想,吴焜让唐元明也去提了口锅来,大家都抹黑了脸,只有牙齿是白的。杨革命稀奇,靓仔代彪不情不愿。
黑熊和络腮胡闵学文都喜欢伍泽甫这个小伙子,问:“你用什么家伙?”
伍泽甫露出腰间的一个牛皮口袋,口袋里放着十来把精光锃亮,薄薄的小刀“飞刀?”
“你会飞刀?”
“呃,跟外公学的。”
“有枪没?”
“没。”
“哦,记得到时自己捡一把。”
“捡得到吗?”枪当然比飞刀强!
天黑了,一弯新月,把清凉带给了虎城坝。
刘存厚的“瘟军”营里,灯火逐渐熄灭,伤兵痛苦的呻吟,让寂静的夜晚,充满恐怖。
袁树森带领两百多人向施家河方向前进,他们将从河边摸向联升寨,如果敌人逃跑,他们要负责截击;
李云程率领两百多人向石关门方向涉水过河,爬过玉米林摸到联升寨墙根;
其余农民武装听从杨勃指挥,带着火把、锣鼓、三眼铳、鞭炮分道摸黑而去……
……
夜色很好,只有白军士兵搭在寨子外的临时窝棚外面,哨卡边,点着篝火。
哨卡在寨外开阔地中间的一条路上,拦路一根木头,一个哨兵在卡上值勤,来回走动,窝棚里鼾声阵阵响。
摸到二十来米时,再摸不了哪,隐蔽不住了,周围无遮挡物。敌人的哨兵很警觉,不断地借着微弱月光,走来走去的观察。在哨兵的上坡,地坎上,有一挺轻机枪架着,一个机枪手在机枪旁坐着睡觉。
吴焜止住众人,自己向前又爬行了几米,感觉再爬也要暴露了,无奈苦思良策,后面有动静,回头看,伍泽甫爬起来了,头凑近,低声:“吴队长,要干掉哨兵吗?”
“嗯,有办法吗?”
伍泽甫从袋中摸出两把飞刀,吴焜点头。
朦胧的夜色中,伍泽甫象一根树桩,无声无息的从地上升起,黑衣黑脸,唯有两眼放着光,他把飞刀在手中掂了掂,右臂猛然挥起,一道白光向哨兵飞去,月色中可见正中哨兵咽喉,倒了,吴焜踮着脚尖便向前窜去,同时向后挥手。飞快到了哨卡上,哨兵还在地上抽搐,吴焜手中利刃一挥,一刀切了他的头。
机枪哨兵在睡梦中听到动静,睁开眼来看,眼前一道白光飞来,一把飞刀又插进了他的咽喉,倒了。
黑熊和络腮胡上来,越过窝棚,径直跑到机枪位,黑熊一把捞起这挺捷克式机枪,对准窝棚方向。络腮胡把短枪插了,收拾起子弹箱,当了副射手。有了机枪,大家对今晚的战斗胜利的信心大增。
吴焜对代彪和杨革命指了指窝棚,两人点头,举着刀就要冲进,顾之祥一把扯住杨革命,自己举着刀窜了进去,叽哩哐啷,城口小溪边情景再现。不过动静太大,把窝棚也砍散了架。
唐元明和鼎罐等人,在寨门前各自找到了位置,把寨门用力的敲打和叫喊。
吴焜冲上机枪位,站稳脚跟,举起军号,面对苍茫的夜空,吹了起来。
已经各自率队到位了的李云程、杨勃、袁树森,正焦急的等待,耳朵伸得不能再长了,这一听到号声,心花怒放,枪一举,砰,信号发出了。
军号一响,代彪、杨革命、顾之祥挥刀举枪杀向哨卡邻近的其他窝棚,黑熊操作机枪,对从梦中惊醒的敌人进行扫射,唐元明、鼎罐、陈锐等人,连续射击不停歇,目标太多了,一打一个准。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呼啸,敌人从梦中惊醒,晕头转向,一片混乱,刚冲出窝棚的白军,眼前是一队队的武装从四面八方杀来。
刘玉玲营在右侧,也是集中居住最多的白军,一些反应快的兵,刚出营区,见袁树森带着两百多人杀来,子弹如雨。刘玉玲刚想组织抵抗,黑熊的机枪弹道扫了过来,把白军扫了一大片。刘玉玲披着衣,提着枪,立即转身就逃,屁滚尿流。
他这一逃,把徐代才刚收拢起来的队伍冲乱了,徐营的士兵们趁乱跟着逃跑。
严静秋营也准备抵抗,不料李云程带着人,突然从一片玉米林里,打开了排子枪,每轮排子枪响毕,就要倒下一些敌人,这个营也马上溃散了。
军号继续嘹亮,伴随着四周山头上响起震天的“冲啊,杀啊,捉活的啊”的呼喊声,锣鼓声、炮声、鞭炮声,像千军万马奔袭而来,三个营的敌人吓得惊恐万状,丢弃枪支,纷纷向南岳大树方向逃窜。
杨希炯起初还边穿衣服,边呼喝团丁们抵抗,可到处在呐喊,到处在打枪,这个场面太大了,团丁们见状,那管你杨希炯,开跑吧。
杨希炯晚了一步,窜出房来时,徐代才等三个营已经跑出了几百米了,身边只有几十个铁杆团丁簇拥,刚逃了几十步,路侧竹林里几根火铳枪管伸出,“轰隆隆”“轰隆隆”,几十个亲信顿时喊爹叫娘,哭声震天……sxynkj.ċömwww.sxynkj.ċöm
大胖子杨希炯年龄大了,黑暗中一个趔趄,摔了一跤。站起来时,身边只有七八个亲信了,突然一阵盒子枪响,亲信又倒了三四个,杨希炯拽起绊脚的长袍,继续逃。
战场上的火把越来越多,燃烧的窝棚,把联升寨外照成了一片红。
杨希炯踉跄着,后面响起恐怖的喊杀声,惊恐中,从后面冲上来一个帅气的黑色人影,黑衣黑裤、黑脸,手举着一把似刀、似剑、似锏的武器,动如脱兔,快如奔马,猛如猎豹,闪身上来,手中的雁翎刀一挥,杨希炯的头咕溜溜滚在了地上,无头身子还向前诡异地奔了好几步才倒。
已经被围困七天七夜的蔡奎、金冶平等人,合衣睡在寨门楼上,他们弹将尽,粮已绝,水已干,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突然听到夜空中响起的军号声,那号声雄浑而苍凉,如万马奔腾,如风啸山林,接着枪声猛然激烈,杀声四起。
回到虎南的蔡奎,曾经多次在梦中听到这熟悉的号声,伸头观,空中弹道纷飞,杀声震天,不是梦!
从地上一跃而起“一盆饭来了?”
金冶平懵圈:“那里有饭?”
蔡奎不管,大喊:“快开寨门!快开寨门!快快快!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寨门轰隆隆打开,蔡奎冲出寨门,陡见吴焜伫立在寨门前,望着他笑。扑上前去,粗手大臂膀把吴焜搂在怀中:“焜娃,一盆饭,你怎么来了?”
吴焜收起军号,笑着说:“收债不怕路远,蔡同学,该还钱了吧?”
……
是役,击毙敌人数十人,缴获长短枪一百多支,子弹上千发,以最少的代价赢得了包围和反包围的最大胜利,可惜,由于虎城壮丁——游击队,战斗经验不足,敌人逃跑时,在营房窝棚里,丢弃了大量枪枝军械,壮丁队竟然没敢去收缴,被敌人后来收回,失去了一次壮大、发展的大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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