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自我介绍,让围坐在桌边的三位领导人笑容绽放,心道:难怪朱德同志能参与南昌起义的指挥,能在众敌环伺下继续坚持武装斗争,他为我们党组织,为万县培养了多么强大的武装斗争力量啊!
唐伯壮道:“请中国共产党四川省军委书记余乃文同志主持今天的会吧。”
余乃文把小桌上的桐油灯芯挑了一下,房里稍亮了点。
“同志们,最近几个月来,蒋介石、汪精卫等国民党反动派,撕下了伪装革命的假面具,背叛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先后叛变革命,向我们共产党人、向革命的广大工农挥起了他们的屠刀,我们无数的优秀党员、革命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说到这里,与会诸人面前,都浮现了许多同志牺牲时的悲惨画面。
“整个中国,现在是乌云翻滚,人民重新陷入了苦难的深渊,中国革命陷入沉沉黑暗。”
“可是我们共产党人,绝不会屈服,一批优秀的共产党人,奋起抗争,部份中央领导人张国焘、李立三、恽代英、周恩来等同志,8月1日,在南昌,由周恩来同志任前敌委员会书记,贺龙同志任总指挥,刘伯承同志任参谋长、叶挺同志任前敌总指挥,聂荣臻同志任前委书记,组织革命的武装,发动了南昌起义,打响了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八月七日,中央召开了会议,决定了发展农民运动,进行土地革命,开展武装斗争,以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前不久的9月9日,毛伟人同志又组织一批革命武装,在湖南,发动了秋收起义。”
党中央的号召,象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照亮了万县党员们几个月来阴郁的心,何流、蔡奎等人,忍不住泪水又如涌泉般喷涌而出。
“会议依次进行,先,由我通报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的情况,传达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同志们讨论后,我们来研究具体的贯彻意见。今天的会议内容多、时间长,根据唐伯壮、徐允士和李德彬同志的筹备安排,我们会议将进行一个通宵。”
李德彬连忙从席地而坐改为蹲:“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们有三个月没关饷了,身无分文,条件有限,不能很好的招待大家,水是泉水,直接喝,不会拉肚子,解手在房外,不出营部。我们准备了一点红苕渣粑粑,还有干红苕干,唬一下嘴嘴。”
李方奎从身后提出布包,笑道:“我带了点爆米花,也是个唬嘴的货,吃了喝碗水,骗肚子。”
李德彬又从小桌下拿出一捆烟搁在桌上“莫得钱买纸烟了,只有用叶子烟将就一下。”
讲到这里,趁余乃文书记喝水的空隙,王维舟用手指敲敲桌子,问:“不知道你们的安全保卫工作怎么做起的?”
听了这话,大家暗自佩服王维舟同志战斗经验丰富,谨慎细致,不愧是当过多年营长、团长、司令,征战过川东的老同志。
见领导和同志们都闻声关切地望过来,徐允士收拾起精神,低声道:“门外有一哨,是我们营的小号目,虽不是党员,但非常可靠。”
见三领导皆有质疑的眼神,徐允士笑道:“他曾是朱德校长的警卫员,出身赤贫,表现积极,因年龄太小,有些呆,暂未入党。”
“哦”,王维舟放心了。在武汉,他不仅上过毛伟人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同时也见过稳重机智的朱德将军。
“今天手枪营营房里,只有二十多个兵,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有一个士兵党员,召集士兵们在一间营房里打牌,然后会集中住在那里。营部周围有一个不定时移动暗哨,是一名党员士兵,与门哨结合警戒。参会的本旅同志全部武装了的,一旦有事,我们会保护同志们冲出去,外面有何流的二团二营接应,那里有我们的一个党员连副在,撤退线路也规划好了的,两条,一条出大门,一条从营部后门上太白岩,已经有个党员同志在太白岩上的纯阳洞,隐蔽观察接应,对会场外的同志,一律没有说明任务的目的。”
对这个安排,参会人员均纷纷颌首满意,张鹏翥、吴会治这时,才对徐允士刮目相看。
杨森部从湖北一败再败回来,兵力受损,刘湘趁火打劫,答应的粮弹衣装军饷,全落了空。
南京蒋介石,也对杨森部队战力薄弱不爽,更对刘湘和四川军阀这种不顾大局、不讲原则,一味尔虞我诈的军阀禀性失望。
其结果是夏天已逝,吴焜他们的秋衣还无着,脏污的短衣短裤夏装,也没换洗的。夜晚秋风吹来,吴焜阵阵发寒,发寒的主要原因,还是近来伙食稀拉,半饥饿状态下,如何不冷?。
吴焜选择的隐蔽观察位,在门前石栏杆下,栏杆上摊开一床草席,任人见了,也只当是晾晒忘记收。他蜷缩在栏杆下狭窄处,数着粒数,吃完了李方奎给他的爆米花。
每隔一小时徐营长来查岗,嘱,可移动,但千万不能睡,天亮后可以补睡一天。子时午夜,徐营长给他一小把苕干嚼,又给了一个苕渣粑粑,说是他的老连长没吃,给他的。
下弦月从东山升起,月华如水,大地披上了一层银光,万县城外的长江江面,江水与月色交相辉映,泛起一片片银光,令人暇想。
想起了曾经的家。有家真好,虽然吃不饱,可晚上睡觉被子再薄也有人盖,恶狗来咬,有哥哥挡,河里玩水有爸妈呵斥,到巴阳去赶场,有叶子牵着小手叽叽喳喳……
照哥哥和叶子到底到那里去了呢?怕是早就死了吧?宜昌在打仗、沙市在打仗、武汉在打仗、上海南京也在打仗,这些当兵的狗子,杀老百姓下得了狠手呀,听说下河的南京上海,杀得血流成了河,哦,我也是当兵的,不,我是混饭吃的,嗯,我心好痛啊……
想起舅姆,想起孝德,上次平大哥带信来说舅姆又病了,带了五角钱回去,不知好了没有……我好不成器呀,当兵一年多,一分钱没存下。
想起道观,想起师傅,好冷呀,如果在平大伯家,这时候,怕是早就钻进谷草堆里暖和去了……
月上中天,时过午夜,万县共产党的秘密会议,议程过半。
王维舟在发言:“我们川东军委,决定将农民运动、武装斗争的重点放在宣汉、万源、开江、梁平、达县、城口、开县这方圆数百里的广大农村。在这些地区,有四个优势:一,这片区域,东南接湖北、万县和夔门巫山,可获得长江上的信息和物资补给,也可退进长江之北的大巴山、巫山的茫茫大山,有山林之险。南连重庆这个大码头,北边可跟陕西我党武装联系。地理上地广人稀,部队可以周旋,此地又物产丰富,各种农产品、各种矿产品很多,有“万宝山”之称;
其二是军阀反动派对这里的统治掠夺特别残暴,有群众基础。1924年北洋军阀刘存厚控制了达县、宣汉、城口、万源四个县,号称“川陕边防督办”,他大肆招兵买马,对人民疯狂掠夺,正税之外,加征附加税,正派之外,提前征收下一年的税,现已提前了24次,收到了1951年,这四个县的人均负担增加了24倍,在四川军阀中,也实为少见。
这里是川东北方向入川的门户,陕西四川两省的连接点,是军阀们角逐斗力的场所,争城夺地频繁。各行各业被扰乱不堪,工人不能做工,农民无法做田,学生上不了课。
比如奉节县中学兼奉节师范学校校长熊友竹,写过一个报告,1920年,川军的范傻儿,跟湖北和河南的军阀部队,在奉节城内激战,象土匪一样的兵打仗时掠夺居民,全城居民学生,异常惊惶恐怖,惨不可言,全城痛哭,逃出城外躲避。
来自陕西、河南的北洋军尤其凶残,他们杀进达县、城口、万源等县城,见到年青妇女就地奸污,有年长的妇女来劝阻,也一起强奸,奸污普遍发生,长得好看一点女人,甚至被多人奸污致死,男性家人敢去劝阻,马上就杀。老百姓搬家逃难后,北洋军找不到人,就烧房泄愤,连烧数十数百家,习以为常。找到老百姓后,跪地哀求也不行,必要献出钱财,才能放过,见到躲避逃跑的百姓,开枪就打,身上搜不出钱财,也要杀。www.sxynkj.ċöm
军阀们一旦夺得地盘,立即封官委吏,横征暴敛,二十年间,这里政局不稳,军阀如走马灯一样换得频繁,每换一个,又要从头开始收钱。张鹏翥、徐允士他们家所在的万源县,前几年,县长象走马灯一样的换,平均一个县长只当六个月,新的不承认前任收的钱,必要再收一遍,而且是加倍收,加几倍收。
我的老家宣汉县,1921年驻军换了四次,一月份,江防军第三纵队司令谭尊五收税五万块,追收前驻军没收完的尾欠三万块。七月,谭尊五部改称四川陆军第一军第三旅,当了旅长的谭尊五又收五万块,九月份,刘湘要出兵支援湖北,再收三万五千块,十月份,旅长换成了林密,新官上任,要收二十六万块,这一下,宣汉无数的人倾家荡产。sxynkj.ċöm
这片区域,是历届统治阶级的兵员、税赋之地。税款之重,捐款之多,居全国之冠。如讨饭有叫化捐;妓女有妓女捐;烤火有火笼捐;煮饭收搭钩捐;吃烟要收烟袋捐;走路要收过路捐;有人唱道“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
军阀们为多收钱,下令普种大烟,仅宣汉一县年产鸦片高达7万担。军阀从鸦片上要抽6次捐税,有烟苗捐、烟土捐、烟秤捐、瘾民捐、红灯捐;对不种烟的农民,收懒捐。有了鸦片就要刺激消费,不少青壮被诱惑上了瘾,面黄肌瘦,身疲骨软,干不了活,在田间干活的多是妇女。军阀们也知道鸦片的名声不好,掩耳盗铃的设置了禁烟委员,主要的工作,还是鼓励种烟,收烟税。
农民租地产粮,一般和地主四六、四七分成,有的甚至对半分。高利贷一般是加五加十的息,有的甚至加到二十,还有的财主放搭钱,赶场时,把装钱的搭裢搭在肩上,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头场借,三五天后的下次赶场日要还,利息高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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