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雨、保暖的稻草屋顶。

  大木桶烟囱……

  这外形一看就是朝鲜族人极具民族特色的屋子。

  “老大哥是朝鲜族人?”吕律不确定夏广胜到底是不是朝鲜族人,穿着和汉人差不多,不容易看出来,他干脆直接开口询问。

  “我是朝鲜族人……咋了?”

  夏广胜被问得有些莫名。

  “我们带着狗子进村里不太好吧?”

  吕律几人立马想起在张广才岭碰到的那一群最后被地雷蜂给蛰死的朝鲜族人,一开始碰面的时候,就因为打的就是想宰杀狗子吃进行强买而结怨,发展到后来就是各种针对。

  说实话,他们给吕律等人的感觉,很差。

  “你是担心这个呀,放心,我们也不是全都不讲道理的人,知道猎狗对猎人来说是伙伴,不会打它们主意的。虽然很喜欢吃狗肉,但要么是自家养来宰杀的,要么就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都啥年头了,还不至于为了去吃狗肉去偷去抢。”

  夏广胜摆摆手,表示不用担心这些。

  “那我就放心了!”

  吕律想想,觉得也是,不能一黑全黑。

  但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

  他冲着张韶峰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行人进了村子,看到村里有孩童在雪地里打雪仗,追逐嬉戏,看到有妇女头顶箩筐快速走过——朝鲜族妇女搬运物品,一般用头顶,这是长期劳动中炼就的本领,即使走的很快,也非常平稳。

  夏广胜家在村子边缘,看上去,屋子是新建的,比一般人家要大不少,一行人进入院子,将爬犁卸下,马匹拴在院子栅栏的木桩上,喂着草料,然后随着夏广胜进屋。

  一进门,就看到屋里别具特色的大炕。

  这和吕律等人木刻楞里的大炕不一样,朝鲜族人的大炕那是真大,房间的整个地面,除了放鞋子的地方,其余是一铺大炕,进屋就脱鞋上炕,满铺的炕席打理得非常干净。

  看到夏广胜领着一群大老爷们进来,家里的女人和孩子,立马恭敬的对着一群人打招呼行礼,显得很谦卑,在男尊女卑方面,朝鲜族人显得更为明显。

  夏广胜在家里很有权威,只是简单吩咐几句,家里人立刻忙碌起来,忙着给几人端茶送水,也在开始准备晚饭。

  看他们家这么热情,吕律也不吝啬,一个月的时间才差不多过了三分之一,接下来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要打猎,爬犁上的那些肉他们自己带着也是麻烦,干脆让夏广胜留下。

  吕律和张韶峰等人也不是没想过将打到的猎物给埋起来,等到要走的时候,让车子运回去,可是,在这缺乏食物的季节,那些野物对血腥味尤为敏感,他们不是没试过,两三天的时间里,肯定会被其它野物糟蹋。

  本来很多野物就有将猎物埋起来藏着,饿了的时候回来取食的习惯,根本就藏不住,别想着被冰冻了就能没事儿,一大堆子肉,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被拖得干干净净。

  吕律的决定,让夏广胜高兴得不得了。

  凭空得那么多肉食,一年内都不用担心缺肉了。

  就在几人唠嗑正欢的时候,屋外传来喊声:“夏叔……在不在啊?”

  夏广胜偏着头从结了冰花的窗口看出去:“小刘啊,我在呢!”

  吕律也偏头看了下,发现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到夏广胜在家,自己把院门打开,转着看拴在栅栏木桩上的几匹鄂伦春马,还有满是提防的几条狗子,再看看院子里堆放着的那一大堆血肉,稍稍愣神之后,他快步走了进来。

  “夏叔,家里有客啊!”青年站在门口扫视着吕律等人。

  “进来喝水!”夏广胜笑着招呼。

  “不了……夏叔,听说东山出熊溜子,怎么样?今天领我去一趟,码它一家伙?”

  熊溜子,走驮子的熊瞎子。

  “咋地,今天不去靖宇城里找你那帮兄弟去了,咋想起来要去码熊溜子了?”

  “夏叔,你咋也这么说,把我当成啥人了,我可是本分人,话不能乱说。再说了,我咋就不能码熊溜子了?”

  青年拍了拍肩膀上挎着的双管猎枪:“我也是有家伙的人……这不听东山套子说好像出熊溜子了,我想着叫上叔去搂它一家伙,碰碰运气,备不住就能叨上它,也是一笔钱不是?”

  “可是我今天早上才到干饭盆里码了一早上,确实有点累,我歇一天,要不,咱们明天再去?”

  “那好,伱歇一天,我今天去东山码它一下,明天备不住它就蹿远了,还备不住被别人给碰上,这财真不准是谁的了。”

  “那你可得小心,整这种大山牲可大意不得。”

  “放心吧,咱也不是头一回,就这枪还是上次掏的熊仓子卖了钱买的,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那祝你好运。”

  青年又扫视了吕律等人几眼,转身快步离开,顺便将推开的门带上。

  吕律透过窗子看着青年离开的身影,然后又回头看向夏广胜:“我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耽搁老哥了。”

  “没有的事儿,东山出熊溜子是两三天前的事儿了,我要想去码它早就去了,就因为知道那熊溜子的人多,不想去跟他们争,有好几个人心黑着呢,就这小年轻,更不能处,在山里没货还好说,这要是弄到大货了,指不准背后就开黑枪、捅刀子。”

  夏广胜摇摇头说道:“去年他跟他一起厮混的兄弟到干饭盆里抬棒槌,两个人去,就他一个人回来,自打那时候起,一下子就变得阔起来,他一口说人是遭了野兽,他是啥也没找到,逃回来的。

  我还被请去干饭盆里边找过人,人是找到了,可被山牲糟蹋的不成样了,能看出啥来?但其实这种事儿,大伙都心知肚明是咋回事儿,这就是个混子。

  只是,山里的事情说不清楚,容易出事儿,能说啥?他倒好,没多长时间,就跟死掉那人的媳妇混一起去了,以前就有人发现他翻人家墙穿破鞋,现在直接说是去拉帮套,名正言顺啊。你们若是在干饭盆里遇到这种人,可得小心。”

  几人闻言,都微微点了点头。

  山里的事情是真不好说。

  “觉得不合适的人,最好就避得远远的,别说只是个熊溜子,就即使是个六品叶大棒槌,人不合适,我也不会去。你们汉人说的,进山要的就是马合鞍、人合心,不然的话,山里的山牲就够麻烦了,还得提防着人,那不是去找死吗?”

  “有道理!”

  夏广胜这话,是吕律等人早已经明白的道理。

  也对夏广胜善意的提醒很是感激。

  “平时,猎手独自进山是常有的事儿,但一般也就在村屯附近一定范围,这些地方没啥大的野兽,也就跳猫子、野鸡、灰狗子之类的有一些,至于更深的山里,敢一个人进去的,那就得是好手才行。

  就刚才这小年轻,不是那块料。再说了,下了那么大的雪,前两天能看到的遛子,现在还能看见啥……逗我玩呢?指不定又在瘪啥坏水。”

  夏广胜言语中充满对那刘姓青年的厌恶。

  吕律没有多说啥,只是想着刘姓青年进院子时看马看狗看肉的情形,再想想之前审视自己这些人的眼神,他不由在想:会不会是自己一帮人进了这四海村,被人惦记上了,故意来探查的……确实该小心地方。

  晚上的饭菜很丰盛,白菜炖全鸡,香葱芝麻饼,土豆炖排骨,还有泡菜萝卜,辣白菜和桔梗,倒是挺有一番民族风味。

  夏广胜一家挺热情,照顾得很周到,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

  正事要紧,在这舒服的大炕上过了一夜,几人第二天准备早早地进山。

  干饭盆里野物资源丰富,当然得好好搜罗一下,夏广胜也特意跟几人说了干饭盆里几处比较特别且明显的标志和走出来的法子,当然了,他也清楚,在一般人看来很邪乎的干饭盆,对于吕律等人来说,并不是啥困难。

  他早已经从那些猎物上看出,几人都是狩猎的好手,那手段,他自己都觉得差太远。

  如此交代,纯粹是尽地主之谊。

  随后几天,几人一头扎入干饭盆里,尽情地收割着,转眼又过了七八天时间,倒也没碰到啥事儿,唯一特别点的,就是看到了一只大爪子,不过,在吕律等人的枪声和狗子狂吠的威慑下,吓得一溜烟跑了,自此后再没见到它出现。

  整个干饭盆,上百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几人好好地转了一遍。

  眼看着有的地方重复,收获大不如前,几人也打算离开干饭盆

  但也正是去到已经打过猎的地方,吕律等人看到自己砍的那些树皮幌子,被人动过,并且还模仿着做做了不少类似的标记。

  这是在有意进行干扰啊!

  几人在看到这些标记的时候,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肯定是被人惦记上了。

  可是,这人很是精明,做了那么多改动,但却始终没有露面过,就连白龙它们都没有发现。

  “会是谁?”梁康波小声问道。

  “会不会是姓刘那小子?”张韶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夏广胜说过的那混子。

  “不会是他……这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应该是在下雪前就做的事儿了。”雷蒙看着没有丝毫痕迹的雪地,很快否定了这个说法。

  “下雪前?这么长时间,咱们在干饭盆里没遇到过别的人,要说是在下雪前,只有夏广胜啊!难道是他?”

  张韶峰有些心惊地说。

  吕律摇摇头:“不好确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有人在我们后边进来过,这事儿不好说,小心就是了!”

  “那咱们接下来咋办?”梁康波问道。

  “怕是想着故意打乱这些记号,让咱们困在里边走不出去,然后过一段时间来捡便宜吧……算了,咱们是来打猎的,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咱们抓紧时间再打上几天,他愿意跟就让他跟吧,咱们不在这里呆了!若是还敢跟上来打主意,大伙都别客气!”

  吕律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事儿上。

  “这标记弄乱了,要走出去有些费力啊!”张韶峰有些头疼。

  “没事儿,我来……”

  赵永柯却是很有把握,他转头看向吕律:“老五,是往江源走还是去哪儿?”

  “换个地方就行……其实,我挺想试试,撵上一群野猪看看,能不能跟着走出去。”吕律笑道。m.sxynkj.ċöm

  “那就试试呗!”雷蒙也笑了起来:“反正只是换个地方打猎,到哪儿都行!”

  “这种时节容易走出去,主要是看看这法子,在容易迷惑人的夏秋季能不能用……”

  “那就找群野猪!”

  事情商量结束,几人也就不去管那些标记,赶着爬犁在山里到处绕了起来。

  这段时间在里面打的猎物不少,似乎是受到了不少惊吓,平时经常能看到的野猪群,真正要去找的时候,反倒像是消失了一样。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一群,只有七八只的样子,闷头在雪地里翻拱,浑身热气腾腾的。

  吕律当即朝天连开了数枪,受到惊吓的野猪群掉头就跑。

  几人相视笑了笑,赶着爬犁一路顺着野猪群留下的遛子走去。

  这一走就走了近四个多小时,上到了林间一条大路上,看着上面的车辙印就知道,这是林场运输木头的车路。

  确实很轻松就走了出来,找了经过的司机问了路,才知道,这里靠近湾沟镇,名叫干巴河子,属于干饭盆外围,地形已经没有干饭盆里那么复杂,很容易分辨了。

  见地形环境不错,吕律当即领着几人选择宿营地,就准备在这山里打上几天猎物。

  只是,在他跟赵永柯两人出去查看山里情况时,到了一条河沟里边,吕律就迈不开脚了。

  “咱们接下来几天,不打猎了。”

  “不打猎干啥啊?”

  “捡石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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