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灾荒时,百姓们往往背上行囊,成群结队离开家乡,往没有灾难的地方而去。
如果可以,谁都不愿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他们……
只是想寻求一条活路而已。
素来南方气候比北方温暖,所以大部分难民都选择往北走。
苏明媚一行便碰上不少同样前往北境方向的难民队伍,三五成群,步履蹒跚。
一路上,苏明媚看见他们将树叶、树皮、草根啃食个精光,甚至“吃土”这个前世网络热门词汇,在天圣熹元三年也变得真实存在了起来。
观音土,食之可饱腹。
只是,吃多了观音土的人,因为肠胃无法吸收,就会被活生生给撑死。
死后,肚腹高耸肿胀,如怀胎八月的妇人,但剖开肚子,就会发现里面全是没有消化的黏土。
那惨烈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人命在灾难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苏明媚小脸神色沉重。
苏老夫人、苏鸣凤、君紫宸他们的脸色也不比她好多少。
气氛日渐凝重,沉默。
天灾祸世,谁也笑不出来。
这天,三轮车队缓缓驶过一群在树下歇脚的难民队伍。
苏明媚见到一个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坐在石头上哭泣,“二妮,二妮你醒醒啊,你饿了是不是?娘给你喂奶吃……”
妇人撩起胸前的衣裳,却发现自己长期没有食物,只靠一些树叶裹腹,根本就没有奶水。
见襁褓中的女儿气息越发微弱,她慌张的把手指放进嘴里狠心咬破,指尖冒出鲜血来,喂到女儿嘴里,“二妮,有吃的了,你吃啊,快吃……”
乱世天灾中,有妇人割血喂亲女,舐犊情深,也有那等不是人的混账,人性里的恶反而被这灾难给激发出来。
见到妇人刚才欲给襁褓婴孩喂奶水时,露出的白花花胸脯,难民中有几人眼里冒出了淫.邪的光芒,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坏笑着起身,齐齐朝妇人走了过去。
“小娘子,你女儿都没气儿了,何必还在那里白费力气呢?不如,你跟了我们吧,嘿嘿……”壹趣妏敩
妇人连忙将女儿抱紧,警惕地看着面前这几个模样似流氓地痞般,看起来就对她不怀好意的男子,“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身材短小,面容猥琐的男子嘿嘿笑道,“我们啊,我们是好人啊,见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可怜,特意来拯救你的……”
“是啊,是啊,小娘子可不要误会。”又一人搓了搓手,望着妇人怀里的襁褓,舔着嘴唇,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意味,开口道,“反正你女儿也死了,随意埋了也是糟蹋,不如做个好事——”
说罢,这些人竟然想抢伸手夺妇人怀中的襁褓。
妇人陡然惊觉——
他们想吃了她的二妮!
妇人双手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眼眶赤红,愤怒地望着这群禽兽,骂道:“滚开!你们这群畜牲!不许你们碰我的二妮——”
可是,就像他们说的,她孤零零一人,又是个弱女子,双拳哪能敌得过四手呢?
很快,襁褓被抢了过去。
妇人也被两个男子联手给制住。
这些人毫不掩饰恶意,将孩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这起码得有十多斤重,够我们好好吃上两顿的了!哈哈哈!”
他们十分嚣张的大笑起来。
恶人在乱世反倒能比普通人活得久。
因为他们够无耻,够狠心。
妇人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额头磕出鲜血来,“求求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还活着,她还没有死,只要你们放过她,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最后,妇人咬牙说道。
她发丝凌乱,衣衫褴褛,但是仍旧能从灰头土脸中看出一丝好颜色。
为了女儿能活命,她抛掉了贞洁与尊严。
但是,这几人对视一眼,坏笑着说:“小娘子可别太天真了,你人我们要,这小孩我们也要。你要是乖乖把爷几个伺候好了,爷说不定还能赏你几口肉汤喝,哈哈哈……”
其实,他们想得更恶毒。
——把妇人玩腻了后,再杀掉,可比一个孩子经吃得多。
听到他们这般不掩贪婪与恶意,妇人再也忍受不了,拔下头上挽发的木头簪子,朝几人冲过去,“我要杀了你们——”
木簪插入一人的眼睛,状若疯了一般的妇人也被他们给联手制住,并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臭娘们,你想死是不是?想死我们就成全你!”
妇人嘴角溢出鲜血,仇恨地盯着他们,“呸”了声,“你们不得好死!”
她放弃了向四周的人求助。
没有人愿意帮她的。
也好,她们这样的人,在这人间活着也是煎熬……
死了也好。
看着恶人拖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生了铁锈的菜刀朝自己走近,妇人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
“停车。”苏明媚粉嫩的唇瓣吐出命令的字眼,“救人。”
暗一与夜翎风同时出手。壹趣妏敩
“叮——”
一枚暗器将菜刀打落,一柄飞剑寒冽如白虹,穿透恶人的身体。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妇人睫毛颤抖几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上一秒还想杀了她的男子,瞪着双眼倒在了地上,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我……得救了?
妇人略微茫然地想。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贵人们从车上下来,替她从歹人手里抢回了二妮,杀死了那些男人。
那位长得比画中仙女还好看的娇小姐,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当然点头。
然后,她抱着二妮上了车。
那位贵族小姐给了她食物,让她喂给二妮,说那叫奶粉。
她给二妮喂下去,怀里的二妮渐渐有了气息。
妇人掩面哭出了声。
她这是喜极而泣。
太好了。
她们母女都活了下来。
妇人想——
我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报答那位长得跟仙女似的小姐。
一定。
这么想着,妇人身上散发出一粒纯金色的明亮光点,漂浮到了夜空中。
这一幕,只有苏明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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