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见卫意仍没有清醒的迹象，而红豆薏仁粥已经热了又热，太史澜只好叫醒她。
卫意皱着一张脸看着他，看起来像是欲求不满，“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话没说完，太史澜往她嘴里塞了块新鲜出炉的栗子酥。
温热香酥充斥着口鼻，不满立即散了六七分，卫意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边吃，一边困乏地揉眼睛。
一块栗子酥吃完人才清醒，但看起来还有些呆愣。
她伸手就去抓栗子酥，太史澜眉心一跳，直接用手中的书敲她手背，“擦手。”
“我都吃过一块了！”卫意看着迅速泛红的手背气不过，他又嫌她手脏。
“刚才给你擦干净了，谁让你一边吃一边揉眼睛的？想吃要么擦手，要么用筷子。”太史澜沉着脸训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卫意气鼓鼓地看着他，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像刚洗过的葡萄，太史澜甚至从中看到了委屈巴巴。
果不其然，下一刻卫意毫无预兆地掉豆子，泄愤地在他身上使劲儿擦手，擦完一扭头又躺下装睡，还背对着自己小声抽泣。
太史澜咋舌之余一阵咬牙切齿，看了一眼外袍，黑着脸脱掉扔在一边。
气了一会儿，他想起林续曾说她怀着身孕专门做了个绣着他名字的枕头，经常对着枕头撒火；又想起林安曾经传秘信给他，说她怀着身孕折腾向善、乱发脾气；又想起林流曾委婉告诉他产妇情绪多变……
想到那些他脸色缓了缓，没再计较，唤侍女打热水送进来，亲自绞了热帕给她擦脸又擦手。
一开始卫意躲着不配合，太史澜还能耐着性子讲道理，最后干脆抛弃道理一哄再哄，总算把人哄好。
打了胜仗，卫意心满意足地一手抓着栗子酥，一手挖着红豆薏仁粥，身边还有个讨厌鬼在伏小做低伺候着，心情别提有多美，连带着讨厌鬼翻她的书也不计较了。
“这些日子你没少干坏事。”看着美滋滋的卫意，太史澜好气又好笑，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翻了一页搁在腿上的书，“不怕露出狐狸尾巴？”
“你调查我？”卫意不悦，扭头瞪着他。
“本王用得着调查？”太史澜看着书，好笑地挑了下眉。
卫意又气鼓鼓地扭回头，挖了一大口粥吞进嘴里，“对，没调查，只是派人监视而已。”
太史澜轻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卫意吃得正香，忽然听到他说：“如果本王是张僵，一定会去查最近突然崛起的陈善。”
“为什么？崛起太快？”卫意一顿，连嘴里的栗子酥都不香了。
“这只是其一。”太史澜不再看书，而是转头看着她，看到她唇边吃的都是糕屑，伸手擦了擦，卫意正琢磨他的话愣是忘记躲。
“南都最繁华片区的六间店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皆陆陆续续换了主人，还都是同一人，且一夜间经营模式大变，日进斗金，任谁不好奇、怀疑背后的主人？”
“其二，陈善无权无势，无甚基业，却买了大量的奴仆和护卫，而那六间店铺的奴仆和护卫已经够用，试问他买这么多人放在哪里、做什么？”
看着卫意若有所思，他又点拨她：“陈善不缺人，但陈齐缺人。”
“陈齐一个……”说到“采花贼”一词太史澜想到什么，蹙眉顿了一下略过，“从张僵口中夺了一块肥肉，风口浪尖上自然不敢露面。而他大修霁月山庄，一是让人想到山庄日后需要大量奴仆和护卫，二会让人怀疑他有所图谋，甚至怀疑他的背后另有主人。”
“谋事者必先谋人。只要将二者联系起来，再派人跟踪、调查一二，陈善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如此一来，张僵很容易就能抓住无权无势的陈善，自然也就抓住了暗中捣鬼的陈齐。到时你所有的努力白费不说，还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见卫意半信半疑，他又补充道：“不要小看专业侦查员的火眼金睛。”
卫意撇了撇嘴，她当然不敢怀疑他的人，毕竟几次逃跑都被那些暗卫精准、快速找到，但别的人就未必了。
“第三点，也是最致命的一点，你怎知柳岩不会出卖你？一旦他向张僵出卖了伪装成陈齐的陈善，抓你只是时间问题。”壹趣妏敩
卫意眉头紧蹙，连栗子酥都忘记吃。
这些事情她也有考虑过，只是她手中实在没有那么多信得过的人可以使用，而且他又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你说这些做什么？”她不乐意道，“是准备帮我解决了，还是准备给我解决之道？”
“让你认清现实。”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太史澜：“……”
“那你都看到什么了？”
“你说的我都看到了。”
太史澜：“……”
她一本正经地不讲道理和一本正经耍无赖的行为，总能让他哑口无言。
“那你觉得，陈齐那样的人躲避仇家都来不及，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和张僵过不去，这没有问题吗？”
“抢女人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卫意不假思索，“陈齐好色，张僵贪财又好色，二人都看上了周……”
说到周湘云的名字，她顿了一下略过，接着道：“陈齐从张僵手里抢走美人，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成死敌了？对于陈齐，百姓还会觉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多好。”
“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分明是你漏洞百出地花样作死。太史澜忍下后半句不想再打击她，只凉凉地看着她。
“那你也可以理解为英雄难过美人关，虎狼为美色相争。”卫意想了想，很是郑重地下结论。
“英雄？美人？”太史澜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嘴角。
“古有吕布、董卓抢貂蝉，今有陈齐、张僵抢那谁……”卫意气虚了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你信浪子回头金不换，本王更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是你心眼多。”卫意小声逼逼。
太史澜眉头一挑，撂挑子不伺候了，“粥凉了。”
“就知道凶。”卫意放下栗子酥，自己捧着粥，三口两口挖着吃，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
看着手中的碗换成啃了半边的栗子酥，太史澜眉心跳了又跳，强忍着扔掉的欲望把脸扭到一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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