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前几年在无数个春夏秋冬,就这样站在院中,端着盆水,一动也不让动。她动了一下,徐氏就让下人打她的脸,说是要下一下富商女儿的威风。
她就是在这样的折磨中越来越消瘦的。
试想一下,连下人生气了都能上去扇两巴掌的人在后宅里,真的是连草都不如。m.sxynkj.ċöm
黎泽昊也被这样的季潇惊呆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见了几个不同的季潇。
在他面前拘谨讨好的季潇,金銮殿上深明大义的季潇,和现在站在那里单凭气势就压倒徐氏的季潇。
他看着这样的季潇和从她下人口中问出来贤良温婉的季秋好像并不是一个人。这样的变化,更让人心痛。
“还想杀我吗?”季潇冷冷地问。
徐氏如同看见了修罗,捂着红肿的脸颊,惧怕地摇头。
季潇拿下她捂着的手,“怎么不说话呀?”“啪”又是一巴掌。
然后甩了甩手道:“打得我手疼。看来这打人也是个力气活,怪不得你要让下人打我呢。”
徐氏瘫软在地,惊惧的眼神让季潇明白,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挨巴掌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味?”季潇居高临下地站着,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她,对着傅冀望道:“大人,当年就是徐氏抢夺皇后赐予我母亲的宝钗,才让那位假小姐在朝堂之上诡辩。不知道抢夺御赐之物,所犯何罪?”
傅冀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次确实是开眼了。京中这些天关于这位的传言尘嚣甚上,都不如这一次给他的震撼大,这彪悍的作风怎么有点像族中的姑母?
“把徐氏收押,打入刑部大牢。”
“婆母前几年待我如此之好,如今我送婆母去个好地方,和你的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吧。”
季潇说完,施施然地回到廊下。sxynkj.ċöm
这时,所有的清点已然完毕,再加上这些奴仆,价值大差不差了。
“睿王殿下,郡主,这里已经清点完毕了。”
黎泽昊看了季潇一眼,道:“好。”
那些被收押的奴仆心中惶惶,不知未来在何处。
孟家已经倒了,自己也老了,再要被卖到哪里,恐怕自己也活不下来。
何福咬咬牙,站出来道:“禀大人,不知揭发徐氏及孟星柯的罪行,能不能将老奴赦免?”
季潇看着那人有些眼熟,那不就是孟星柯那个小妾的父亲吗?前几天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有站出来为自己佐证,现在才站出来,说什么?孟家害死一个小妾?这罪名不痛不痒吧?
“你先说,王爷和郡主会斟酌的。”傅冀望道。
何福跪在那里,看了一眼鬓钗散乱的徐氏,道:“小女何莲花就是孟星柯说的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妾。他是被徐氏害死的。”
后一句话引起了季潇的注意,徐氏杀儿子的一个小妾做什么?
徐氏这次的反应更加激烈,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何福,大有他敢再说一个字,就生撕了他的样子。
她身后的侍卫加大力道,把她不住挣扎的头按在地上,让她好像一只扑腾的鸭子。
“徐氏为什么要害死莲花呢?”何福恍若未闻,笑得绝望,恍惚间又看到了他笑得天真的小女儿:“是因为莲花发现了她的秘密。”
“莲花实际上没发现,她那么天真,什么也不懂,可是徐氏怕这件事情陷露出一丝端倪,就为着这一点就杀了我的女儿。”说到这里,他痛哭出来,双手捂着脸。
何福整理了下心情,才继续道:“是我发现了,夫人与孟少爷的座师木扬风大人有染。”
徐氏尖叫出来,犹如被逼到绝境的母兽,不断喊道:“他胡说!他胡说!他女儿是病死的!”
季潇有些震惊,又感觉所有事情被串起来了一样,怪不得木扬风在朝堂上这样为孟星柯说好话,原来是有枕边风的效果。
黎泽昊和傅冀望对视了一眼,傅冀望觉得这不过是木扬风的风流韵事,算不得什么罪名。
黎泽昊却感觉有些诧异,以木扬风那老谋深算,无利不起早的风格,他会为了徐氏给孟星柯冲锋陷阵?不可能吧?
他的眼睛扫过地上的徐氏,这女人应该没那么大魅力吧?
“他们什么时候有染的?”黎泽昊开口。
“最早的一次是在二十四年前。”
“二十四年前啊!”黎泽昊咀嚼着这一句,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孟星柯是不是二十三岁了?”
“是的。”
这下傅冀望和季潇都反应过来,难道,孟星柯……竟然是木扬风的儿子?
剧本里没有这一条啊?妈耶!我这是挖出了隐藏款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就去找当年为老爷诊断的大夫,发现他们一家早就搬走了。直到前几年上京途中我偶然遇见,他才告诉我老爷当年并不能人事。如果老奴的话不足一信的话,这里还有莲花捡到的夫人的香囊,里面是木大人亲笔书写,还加盖了印信。”
何福从怀中掏出那个颇有年代感的香囊,递了过去。
傅冀望接过之后,让侍卫拿着去比对。
“老爷的那件事可以问白大夫。所以说,当年夫人怀上少爷时老爷晕倒最后去世,说法是喜不自胜,其实是被气死的。”何福说完了最后一句,解恨地看着脸颊沾着土,心如死灰的徐氏。
这下自己死也甘心了。
这时候,派到木府去通风报信的侍从回来道:“木大人公务繁忙,不能过来。他让大人好生对待徐老夫人,改日他会上门亲自道谢。”
这话说出口,引得满院寂静,说不出的滑稽与搞笑。
徐氏也如死鱼一般躺在地上,丝毫不挣扎,听不出来开心或者不开心。
“木大人公务再繁忙,怕是也得去刑部大牢里走上一遭了。来人,将徐氏关入天牢,案情再审。”傅冀望说完之后,扭头行礼:“微臣有公务在身,急于向皇上禀报,先行一步。”
“傅大人自便。”黎泽昊回应了句。
等到那些侍卫全部撤去,只留下了孟府门口两张封条。
黎泽昊看着西沉的落日以及映着落日,脸色微红的季潇道:“今天这场大戏,真是跌宕起伏。饿了吗?去吃饭吧。”
季潇被之前饥饿的记忆整怕了,连忙点头:“嗯嗯。”
黎泽昊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夕阳下,黎泽昊缓慢地不引人注意地退了一步,直到和季潇并肩。
身后的红玉和绿柳互相挤了挤肩膀,看着前面并行的壁人,露出了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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