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节惊天逆变
距离除夕前十天,蒙禹便辞别了宋琥、宋瑛兄弟俩,踏上了返回南京的路途。
这将是他和月如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也将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年夜饭,最关键的是,除夕之后,他们的婚期就将要临近了,虽然所有的朋友都不在南京了,可哪怕只有安和一家三口前来道贺,这个婚礼也肯定是要办的。
更何况,月如在秦淮河行医快一年了,那些被她治好的姑娘们应该都会来参加的吧。还有杜宇,他也说了,天机阁和焱教应该还不至于不讲理到不允许他进入南京城,所以等他交接的差不多了,也会设法赶回来参加完他的婚礼再走。
蒙禹一路上就这样想着这些美好而甜蜜的事,根本感受不到这冬日的严寒,任由北风扑面大雪压身,心中也是温暖的。六百多里路,晚上又无法赶路,蒙禹走了整整七天才到。远远看着南京城积雪的城墙,蒙禹的心中却忽然开始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而且越靠近南京城,这种不安就越发的强烈。
此时距离除夕夜已经只有两天时间,南京城里的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挑起了大红灯笼,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和门神,有的还挂上了桃符。小孩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路边放鞭炮,可蒙禹却被心中莫名生发的不安搞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喜庆的气氛,身边时不时的一声鞭炮炸响还把他吓一跳。蒙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但他的直觉在反复告诉他,肯定是出事了!
蒙禹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杜宇在交接过程中发生了变故?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杜宇已经离开南京,就算有事也不该在南京城里出事啊!还有谁?难道是安和一家?为了赚钱,安和一直在跟着天狼帮的商队跑边贸,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当然,南京城里还有一个人,蒙禹不敢去想,也一直在反复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月如不过就是呆着在药房里帮人看看病而已,能有什么事!?
蒙禹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去翠屏山问问杜宇的情况?或者转道去陋巷里看看安和一家是否安好?可就在他脑子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坐下的马却已经在他不自觉的控制下径直来到了秦淮河边,忽然一阵寒风掠过,把他吹的一阵激灵。蒙禹抬头一看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离明月楼不远了,而沿途的商铺和小店基本都关门歇业了,似乎都回家准备过年去了。www.sxynkj.ċöm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蒙禹也不想再折返,那就还是先见见月如再说吧。蒙禹便策马向明月楼走去,秦淮河畔的青楼也家家都已经张灯结彩,就等着除夕大节的到来,可蒙禹心中的忐忑不安却愈发的强烈,蒙禹拼命的想驱散这种难受的感觉,却怎么也做不到。
终于来到了明月楼的大门口,此时还是未时,又临近过年,基本看不到什么客人,蒙禹想着还是从侧门直接进后院吧,便向守门的小哥点点头笑笑,谁知那小哥却一脸焦急的起身喝道:“你这穷书生快些离开吧,大过年的,别耽误我们发财。”
蒙禹闻言心里立刻就猛的一沉,这熟识的小哥不可能认不出自己,也早就对自己十分敬重而友好,他突然如此反常的举动,只能证明真的事出事了!难道真的是月如遭了变故?蒙禹心中明知道此刻最该做的就是拨转马头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可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心中全是对月如的担忧和牵挂,最后更是爆喝一声,催马直接前冲一段闯进了侧门。
可惜,才刚刚冲进后院,蒙禹就感知到这里埋伏了好些人,他还没有冲到药房门口便感觉到四周冲出了四五个高手,还未及等他做出反应,他便被一掌击中了后脑,在从马上摔下去的那一刻,他也终于看清了,袭击他的人都是一身便衣,可那个站在药房门口的,居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睁眼一看,四周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努力适应了很久,才隐约分辨出这里似乎是牢房,而且还是那种连窗子都没有的不见天日的牢房!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立刻就听见了刺耳的铁链碰撞的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被拷上了手铐和脚镣。
听到这里面的响动,远处才有人举着烛火走了过来,借着烛火,蒙禹终于看清了,自己真的是在牢房里,那举火的人也的确身着锦衣卫的服饰,那人隔着栅栏看了看蒙禹,然后对身后的人说道:“去禀告纪大人,就说白天抓来的人犯醒了。”
蒙禹的心中此时根本不是害怕,也没有太多的恐惧,却万分焦急的在担心月如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锦衣卫在明月楼的后院埋伏自己?为什么纪刚会站在药房门口?他努力的张口想发问,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看来他们还给自己下了禁制不让自己开口说话,蒙禹只能焦灼的静静等着。
终于,过了片刻之后,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带着两个人来到了牢房门口,借着烛火仔细看了看蒙禹才说道:“打开牢门,你们先到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纪刚身后的人应诺一声后立刻打开了牢门,纪刚举着烛火走了进去,将烛火放在了蒙禹身旁的桌子上。
待得听见所有人都出去了,纪刚才伸手解开了蒙禹的禁制,然后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蒙禹心中满是巨大的不安和担忧,可他又生怕问出那个最可怕的结果,犹豫了片刻才颤抖着问道:“你们把那药房里的药娘小禹姑娘怎么了?”纪刚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看看他,却依然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那个药娘小禹意图行刺当今太子殿下,已经当场伏诛了。”
闻听此言,蒙禹脑中轰然作响,只觉得心脏就像被利刃刺穿一般,口中一阵发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转念间,他有自我安慰的抱起了一线希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你们是不是将她带进宫给陛下医病了?是不是这件事需要极度保密?求纪大人告诉我实情,我宁愿在这大牢里一直关着等着事情结束。”
这恶魔纪刚杀人无数,心中哪里会有半点波澜,依旧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蒙禹冷冷说道:“你非要这么自我安慰的想那也可以,但本官是奉陛下之命将你抓进诏狱看押并告诉你实情,你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本官可就要开始对你发问了。”蒙禹狠狠的盯着纪刚,努力的想看出他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可惜,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蒙禹只能再次问道:“那请问纪大人,小禹姑娘和太子殿下无冤无仇,如何会去行刺太子?”纪刚终于冷笑道:“那就是本官要问你的话了,你们可是受了汉王殿下的指使?”蒙禹已经双目赤红,声音暗哑,却根本没有半滴泪水,他只是死死盯着纪刚,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为了陷害汉王殿下,居然能使出这下作的手段?!!!”
纪刚这才冷笑一声鄙夷的微微摇头道:“你不是号称鬼才么,怎么连这都看不明白?如果是本官要陷害汉王殿下,又如何会这么费周折的在那青楼里等了两天只为活捉你?又怎么和你如此好好说话?本官若是要陷害汉王殿下,早就将你弄醒严刑逼供了,如何还等得到你来质疑?你可知道,若不是本官先出手抓住你,你大概已经是死人了。”蒙禹闻言也是一怔,纪刚说的很在理,他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平静,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因为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若是月如还活着,就要靠他去搭救。若是月如真的遭遇了不幸,那就要靠他去为她报仇!所以,他只有先让自己活下去,这一切才有可能实现,而纪刚的话则分明是在暗示他,这是有可能的。
想通了这一切,蒙禹只有尽力先将巨大的哀伤暂时压在心底,然后颤声问道:“那纪大人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纪刚还是冷眼看着他不屑的说道:“若不是陛下有命,本官也懒得跟你费这个功夫,不过既然陛下能亲自下令让本官保证你活着,那看来陛下对你是寄予了厚望的,本官便将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希望你日后能记得本官相告之情,当然,至于这是不是实情,本官就不得而知了。”
蒙禹点点头道:“好,多谢纪大人,那就有劳纪大人相告了。”纪刚想了想,简略的说道:“三天前,陛下突然将本官急招入宫中单独相见,当时陛下的神情很是不悦,而且话也不多,只是简略的告诉我,太子殿下这一年来经常微服去青楼寻欢,而汉王殿下则趁机在明月楼里安插了暗桩,意图谋刺,幸而右春坊赞善顾言发现及时,当机立断呼唤暗中护卫的东宫高手将合谋行刺的花魁青鸾当场击毙,而药娘小禹更是身怀绝技,连伤东宫三名高手,最后才被护卫们用火器击杀。”www.sxynkj.ċöm
蒙禹听得心头一镇刺痛,原来月如真的已经不在了,可此时却必须先搞清楚实情究竟如何,于是他眉头一皱问道:“花魁青鸾是谁?”纪刚死死的盯着蒙禹的反应,见他的样子确实是半点也不知情的,才继续悠悠说道:“这花魁青鸾本是建文朝逆臣的女儿,陛下开恩没有杀她,只将她充作官妓下到明月楼,她凭借着过人的姿色和技艺夺了秦淮花魁,已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她却不思感恩悔改,一心只想为逆臣报仇,你当真不知那药娘小禹是何时被青鸾收买的?”
蒙禹看了看纪刚,大概也明白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证明月如和青鸾不是一伙的,可之前确实没有听月如说起过和青鸾有什么关系啊?蒙禹想了想,抬起头看着纪刚说道:“纪大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可知道小禹姑娘的真实身份?”
纪刚冷冷看着他道:“这几日本官也一直在查,却毫无头绪,只是她的医书之上,有神医邱起楼的署名,本官正想据此线索查下去,莫非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蒙禹这才沉痛的说道:“是,其实这小禹姑娘就是邱神医的独生女儿啊,那一年我曾去太湖边找邱神医求药,也因此才结识了小禹姑娘,邱神医过世后,小禹姑娘便来南京寻我,而我恰好不在南京,她这才去明月楼里做了药娘。”
纪刚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她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和武功也便说得过去了,可你怎么证明,你们不是汉王殿下安插的暗桩?陛下那里,可还等着本官的回复呢。”蒙禹心中立刻心念急转,这个回复,或许就直接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啊,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若是自己死了,那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蒙禹努力的思索着,可却实在想不出什么证据来,这要证明自己和汉王有关系或许还容易些,可要证明自己和汉王没有关系,那还真是不容易,难道让他们找杜宇来做证?不行不行,千万不能再把杜宇也拉下水,这件事,尽量不要再牵扯任何人。
忽然,蒙禹心中灵光一闪,无奈的摇摇头道:“我还真没办法证明,因为我确实和汉王殿下没什么关系,而且,自从上次在刑部大狱里见过汉王殿下一次之后,我便再未和汉王殿下有过任何联系。”纪刚依然冷冷的盯着他问道:“可你不是一直和那个杜宇在一起么?他可是汉王殿下的心腹!”
蒙禹微微摇头道:“我知道,可他是他,我是我,我早就和他们说过,在我殿试考中之前,是绝不会投效任何人的,纪大人若是非要让我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和汉王没有关系,那我的确是拿不出来,纪大人请便吧。”纪刚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蒙禹,不置可否。
蒙禹也没有再说话,虽然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知道,这时候最好就是说的越少越好!纪刚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道:“好吧,我会将你的话据实上报陛下的,至于陛下信不信,本官就不得而知了,你就先安心在我这诏狱里呆着吧,陛下说过不要为难你本官就不会为难你,不过你也需知,进了诏狱还能出去的人,百里无一!”
纪刚说完,便起身抬着烛台出去了,很快又有人进来把牢门锁好后便也消失了,蒙禹的四周立刻又是一片死寂和黑暗。蒙禹闭上了眼睛,巨大的哀伤和悲痛席卷而来。他只能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气血,可巨大的伤痛就像千斤重锤一样反复击打着他的内心,终于,蒙禹再也控制不住,只觉得一口猩热从口中喷射而出,而后,便颓然倒下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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