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宫门早就落了锁。

  顾步知跟着暗卫从后山而入,行至兴德宫外,没有惊扰宫内禁卫。

  在殿外行了礼,得令入内。

  兴德宫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烛火。

  自皇夫出征后,兴德宫内便无人居住,女帝也鲜少来此,今日请他过来,许是前线出了大事。

  "顾爱卿。"苏许意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懒洋洋的,却带着素来已久的威严。

  "臣,叩见陛下。”

  "不必多礼。"苏许意走出来,看着顾步知松动的领口,问他:“孤听说,今日在文华殿,你带领内阁老臣,唱了出戏?"

  “不敢欺瞒陛下,“顾步知拱手道:“一出苦肉计。"

  "收效如何?"苏许意踱步走到窗边,微弱的月光撒在她的凤眸里,忽明忽暗。

  "正月里的军饷粮草,无忧。“顾步知垂眸,他知道瞒不住女帝,只是这么快女帝就知道了内阁的事情,说明她一早就在内阁里留了自己的耳朵。

  “正月,恐怕不止。"苏许意回眸看他,从袖口递出一张密信。

  "今日,孤收到一封莫名的战报,看着这张,应该是西域而来,正是凌王带兵平乱的地方。"苏许意顿了顿,沉声道:“潘阳和皇夫回合后,首战,败了。"

  “败了?"顾步知接过密信看了看,是西域的文字,并非中原隶书。

  可是,今日兵部得到的战报,凌王首战,大获全胜,此时西域的战报却说他,败了"这.."顾步知抬眸看着镇定的女帝,一时拿不定主意。

  “围点打援,苦肉计…..这样的兵法,顾爱卿会,西域的叛军,也会。”

  苏许意转身,背朝着月光,整个面部隐匿在阴影里,声音悠悠的说:“孤还得到了南边和北边的密报,四处分布的叛军,都在明里暗里的向凌王所在之处集合,他们这招引蛇出洞,正好对上了玄凌当时设计的树上开花。只是."

  苏许意上前一步,看着顾步知,叹气道:“只是,先前预想的一到两个月,如今看来,许是不够了。”

  顾步知算了算叛军分布,再想着今日看的堪舆图。

  “算来,按凌王殿下的计策,这场平叛之征只怕要三月有余。"

  "至少三个月。”

  苏许意广袖之下的掌心收紧,因着有孕,指甲早早的修剪整齐,即使是不长的指甲,此时都在掌心内硌的她生疼。

  "让兵部林风和纳钦带着的楚安清等人,回来吧。"语气淡淡的,却是一言中地。

  “兵部林风还有三万兵马,纳钦统领和楚安清的队伍,尚余一万兵马..."

  这三五万人的军饷补给确实吃力,但是让他们撤回来,凌王那里就剩下一万余人.“陛下,一万余人,太过冒险。凌王…”

  "孤,相信他。"

  抬手将紧闭的窗棂推开一条缝隙,苏许意眸色淡淡的看着月光,嘴角扬着:"他离开时,说过。苏寻的目的只有他,举国之力供养着的兵马,不能只为了他一人,用千军万马来买个安心。”

  "凌王那边,需要有个可以信任的高手,在暗中相护,"顾步知拱手道:"纳钦合适。"

  苏许意点了点头,沉眸道:“就让纳钦回都城后,借养伤之名,暗中潜入凌王身边,护他周全。”

  “大内统领,是否请楚安清,暂时担任?”

  顾步知想了想,如今大内可用之人并不多,女帝身边也不能没人看着。

  “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苏许意回眸看着顾步知,沉默了半晌,又笑了笑道:“顾爱卿领口的抓痕,倒像是女子所伤。"

  顾步知尴尬一笑:“是户部的金娜大人,今日劝架时伤的,不碍事。"

  “金娜?"心中思索着,苏许意又问他:“你跟赫连姐姐如何了?”

  “臣旧伤就要痊愈了。”

  顾步知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这语气,苏许意就明白了一些。

  再看着脖子上的抓痕,苏许意摇了摇头,轻哂一声:“当断则断,也别给其他人错觉。为官者,可以虚与委蛇,但是感情里,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摆了摆手,不等顾步知想明白,苏许意就走回屏风后。

  出了皇宫,顾步知回到府里,耳边还是方才苏许意给他的的忠告。

  细细思量着他脖颈上的抓痕许是受了风,隐隐作痛。

  今日在文华阁中,户部的许之为大闹当场,跟在许之为后面的金娜仗义执言。

  是他引导着内阁的诸位老臣,一言一语的步步紧逼,让许之为愤而出手,打伤自己许之为发怒,第一次真的是投掷了手边的砚台,第二次才是抱着堪舆图的轴卷打过来...如此想来,第一次伤人的砚台,应该是打到了扑过来的金娜大人背上,金娜大人许是要护着他的只是慌忙之间,金娜脚下不稳,一把抓了过来,这才让他脖颈上有了几道意料之外的抓痕。m.sxynkj.ċöm

  金娜?

  这位西域来的大人,本是户部的人,为何要护着他?!

  顾步知将朝中利害关系,党争派系摸索了个遍,也没有想明白。

  他这个首辅的身份在明处,想要暗算他、拉他下马的人很多。

  金娜这个外来臣子,到底是何居心,他一直难以琢磨。

  今日又救他一次,更让他摸不到思绪。

  金娜赫连容顾步知想到她,唇角就松了松。

  不如等她时间空了,请一起,约金娜出来坐坐。一个户部侍郎而已,大可以有话直说。

  赫连容这边,人在府中坐,也不安生。

  刚到家不久,金娜就一身不爽的拍门叫她。

  披着衣服开了门,金娜一头便扑在她怀里,一身锦色的衣服满是墨迹,狼狈不堪。

  “娜儿..你?"赫连容将人扶进来,又叫丫头准备沐浴热水。

  "赫连姐姐.."金娜反手想要褪去腰带,却力不从心,可怜巴巴的看赫连容,瘪了瘪嘴:“我受伤了,你帮帮我赫连容上前,为她更衣,将一身污渍的锦袍脱下来。

  "别丢,这种苏绣锦袍,可贵了!“金娜弯腰就要捡起来,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

  "你这伤.."赫连容看着熟悉的淤青,巴掌大的青红色,看起来跟顾府那位受伤的力道一样。

  "是砚台砸的。"金娜委屈的说:“我们家许大尚书被内阁那帮老顽固气疯了,这才失手动粗。”

  “打你?赫连容皱眉,十分不悦。

  “不是。"金娜连连摆手:“他想打内阁的徐老来着。"

  "怎么受伤的是你?"赫连容心疼的上前为她上药。手上的药膏已经在顾府用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今夜看来也留不下了。

  “我得护着首辅啊!"金娜顺从的趴在床上。

  “嗯?"赫连容专心上药,没有听懂金娜的意思。

  "首辅大人护着徐老,后来又受了堪舆图的卷轴一下,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他那伤,应该比我重。”

  赫连容手下一滞,脑子里就浮现出方才褪到一半的背部线条。

  "只是我太笨了,本来想护着首辅大人,却没想到脚下没站稳,直接扑到他怀里,还抓伤了他。”

  "抓伤."

  脖颈间的几道伤口,实在刺眼。方才没觉得不妥,现在想起来,那样纤细的伤口,多是姑娘的指甲抓痕,怎么会事男儿的手笔呢?

  "你为什么要护着他?"赫连容看着趴在床上的金娜,言语里听不出情绪。

  金娜权当赫连容是在关系自己,大大咧咧的笑了笑:“顾大人长的那么好看,被砚台砸伤了多不值得?再说了,许大人是我的上司,他犯浑,我得拦住啊,不然首辅大人震怒,再扣我的银钱怎么办?”

  听着话音,赫连容刚要松一口气,又听金娜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知道首辅大人会不会肉偿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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