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横生枝节
五千人想要把太宰府包围上，那基本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最少能跑过奔马。
这样薄弱的防守，一旦太宰慕容恪真有心作乱，他府中的精兵可以从任何一个地点突破包围圈。
作为一名久经杀场的宿将，傅颜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他分别派出了三支五百人的队伍，守住了太宰府的后门和两个偏门。他本人亲领剩下的三千五百禁军，堵在太宰府的正门和侧门前。这样他就可以在任何一个出口形成人数上的优势。
更主要的是，天子的诏书上并没有写明让他对太宰慕容恪怎样处置。杀剐存留，全都没说。
傅颜觉得他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只要拿下慕容恪，交给天子处置就行了，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来到太宰府门前，没有粗暴的砸门也没有大声的呼喝，只是让太宰府的守门人进去请太宰慕容恪出来见他。
按照官员级别，虽然他是天子近卫，但太宰是百官之首。只有他拜见太宰的份，没有太宰出门见他的道理。
可是太宰府的守门人一看他带着那么多禁军，气势汹汹的来到门前。自然也知道事情不对头，没有多说话，就进府去向慕容恪禀报情况了。
慕容恪满腹狐疑的来到府门前，站在府门内，看着傅颜和他身后的几千名禁军。
他感到了今晚的不寻常，但他想弄清楚为什么不寻常。
傅颜见慕容恪大大方方毫无戒备的站在府门内，一肚子想好的说辞竟没有一句能用得上的。他的职位比慕容恪低，除非他敢拿着天子的诏书硬逼着慕容恪认罪，要不然他就得先上前去以下属拜见长官的礼节见礼。
这时候也不知道他的身后谁喊了一声：“慕容恪谋逆，杀！”
随着声音响起，一支羽箭在众目睽睽之下射中了慕容恪的胸口。
慕容恪应声而倒。
太宰府的府兵一见主人被袭，门外的立刻挡在了门前，门内的则关上的府门，再也不应声。
傅颜回头看了一眼贾秀身边射箭的士兵，心头一阵火起。“本来不用动手的，现在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奉天子手诏，请太宰进宫面见天子！”傅颜这时候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有人想把事情闹大啊。“傅颜，你既奉了天子诏书，为何不按诏书行事？攻入太宰府，捉拿慕容恪！”
贾秀最后的话是对着傅颜手下的禁军士兵们喊的，这也让傅颜把这口黑锅背牢了。
傅颜知道天子的诏书里没写清楚太宰慕容恪的罪名，但他手的禁军士兵们不知道啊。听贾秀这样高声呼喊，自然就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于是开始向太宰府的正门进攻。
留在外面的几名太宰府的府兵很快就被解决了，禁军开始找东西撞太宰府的府门。
正当他们找来了撞门槌想要撞开太宰府的大门的时候，从太宰府里面射出一丛羽箭，给毫无防备的禁军造成了不小的惊慌和损伤。
太宰府的府兵都是跟随慕容恪多年的精兵，攻城拔寨也是很有经验的，只是因为慕容恪中箭受伤，一时没有了主心骨。现在里面可能有了高人指挥，防守的井然有序，再加上禁军这边傅颜并没有下定决心攻打太宰府，两边一升一降，一时之间，人数众多的禁军并没有取得什么优势。
禁军的人数毕竟比太宰府府兵多得多，再加上太宰府占地面积大，即使没有傅颜的指挥，禁军士兵自己也知道不能一味强攻府门，分开来攻门的攻门，爬墙的爬墙。眼看着太宰府到处传来喊杀之声，太宰府被拿下，只是早晚的事。
傅颜现在很是骑虎难下，太宰慕容恪名声一向很好，也没有听说天子慕容暐对他有什么抱怨。这次的诏书很大可能是个误会，如果能够把慕容恪押到天子面前，让他们叔侄自己说个清楚明白，他傅颜只会有功劳，不会有麻烦。
可是慕容恪现在中了箭伤，生死不明。如果死了，事后查明慕容恪是冤枉的，他傅颜肯定要给天子顶罪。如果慕容恪没死，事后查明是冤枉的，那更是会对他进行报复。
为今之计，只能是把慕容恪得罪到底了。只要他死了，即使天子事后后悔，可自己是奉诏行事，天子也没有理由怪罪自己。
想到这里，傅颜下定了决心，正当他要下令全力攻下太宰府，来个杀人灭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傅颜，你带领禁军围攻太宰府邸，想要造反不成？”
傅颜闻言心头一惊，忙向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名官员骑在马背上，身边只有几名随从，被禁军拦在距离他几十步的地方，前进不得。
原来是秘书监皇甫真。
别看皇甫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掌管藏书文卷的文官。那是因为他是汉人，不能和鲜卑族长出身的其他将领那样拥有私兵。
但这个皇甫真可是名副其实的四朝元老，从慕容廆的时候就开始为慕容鲜卑出谋划策。他说出的话，傅颜怎么也要掂量掂量。
示意手下士兵放皇甫真过来，傅颜急忙迎上前去，把天子慕容暐的诏书拿给皇甫真看。这时候多拉一个人下水，将来就多一个人背锅。
这个老头接过诏书看了看，面色微变，收起诏书，却没有还给傅颜，而是揣进了怀里。
“此诏书真伪难辨，稳妥起见，请傅将军随老夫一起，叩见天子，问明此事，再做决断！”
傅颜一听，这样也行，亲耳听天子的命令，错了板子也打不到自己身上。太宰府有他的五千禁军围着，再加上慕容恪中箭，去见皇帝一趟，这段时间他们也翻不了盘。
“如此也好，本将军就和秘书一同叩见天子，以辨真伪！”
皇甫真人老心眼多，他见傅颜的队伍里还有不是禁军的人，就知道还有别的势力混在其中。他和傅颜一离开，保不准就有人浑水摸鱼。
（七十一）扭转乾坤
所以在他离开之前，特意提高了声音对着禁军众士兵说道：“我和傅将军现在就去面见皇帝陛下，尔等皆待在原地不得妄动，若有不得号令攻打太宰府者，杀无赦！”
见带队的其他将领都点头示意听到了他说的话，皇甫真这才在马上拉着傅颜的胳膊，一起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贾秀见皇甫真横插一杠子，心里干着急却没有办法。禁军要是不动，只凭他手里那慕舆根的二百府兵，是无论如何攻不进太宰府的。于是快马加鞭，回太师府去报信。
这边皇甫真拉着傅颜急急忙忙来到皇城。
虽然有傅颜这位禁军的领军人物在身边，皇甫真却没有按照流程等禁军、内侍等禀报皇帝他和傅颜求见，然后再进入皇城，而是直接骑马来到朝堂外，跳下马直接敲起了登闻鼓。
登闻鼓，从周朝就开始出现，各个衙门外面都设有一面大鼓，只有在紧急的时候才能敲。听到登闻鼓响，皇帝不管在干什么，都得上朝来问清楚为什么敲鼓。
皇甫真直接敲登闻鼓的行为，摆明了是不相信傅颜，担心进了皇城被傅颜下黑手。
对此傅颜也只能摇头苦笑，他是有苦说不出。
很快，皇甫真和傅颜就被皇城内的禁军侍卫押进了皇宫，小皇帝慕容暐跪坐在御案后面，他身后的一道屏风后面是皇太后可足浑氏。
不等小皇帝发问，皇甫真就从怀里拿出之前傅颜给他的诏书，高声说道：“禁军奉诏围攻太宰府，臣请问陛下，此诏书因何而出？”
他没问小皇帝诏书的真伪，因为这份诏书是真的，主管这方面的他能看出来，他只是想听小皇帝说明一下原因。
小皇帝慕容暐一听说禁军在围攻太宰府，立刻大惊失色，猛的站起身来，大声问道：“谁让禁军围攻太宰府的？皇叔怎么样了？”
见皇甫真递过来一份诏书，他疑惑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小脸马上涨得通红。
“好个慕舆根，竟敢伪造朕的诏书，傅颜，你和皇甫秘书一起去把慕舆根给朕带来，朕要问个清楚，他为什么伪造诏书，加害朕的皇叔。”
傅颜和皇甫真正要领旨行事，又听小皇帝慕容暐说道：“皇叔可曾受到惊吓？快去太宰府，保护好皇叔！”
直到听见这句话，傅颜和皇甫真才确定了自己二人接下来真正要做的是什么了。
因为小皇帝慕容暐的表现并不正常。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诏书的事情，那他应该在确认太宰慕容恪没有大碍之后，追查诏书来历。
但他却脱口而出的说出了太师慕舆根伪造诏书，这就说明他知道这份诏书应该是在慕舆根的手里，只不过想不到慕舆根竟然用这份诏书调禁军去围攻太宰府。
而他接下来的命令也只是把慕舆根带来，他要问清楚原因，并没有给任何人定下罪名。也就是说，他要的是活口。
别看小皇帝慕容暐今年才九岁，他可是很聪明的。
虽然听说太宰府被禁军围攻的消息他的确是吓得不轻，但看到那份诏书之时，他就明白了是太师慕舆根假传诏书做出来的事。
而他接下来的命令，是在帮做下这件蠢事的始做俑者——他的母亲可足浑皇太后隐瞒。
傅颜想要马上去执行小皇帝慕容暐的命令，皇甫真却行事更加稳妥。壹趣妏敩
他向小皇帝慕容暐讨要了小皇帝的随身佩剑，又让小皇帝派一名信任的内侍跟随他们一起，这才和傅颜带着那名内侍，离开皇宫去执行小皇帝的命令。
而这个时候，太师慕舆根已经听贾秀讲述完了整个行动的过程。当他听说是皇甫真这个四朝元老坏了他的计划，鼻息不自觉的重重哼了一声。
“贾秀，你带领八百府兵再去太宰府，一定要在皇甫真他们回来之前，把慕容恪杀了！”当朝太师咬牙切齿的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
贾秀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毫不迟疑，转身就出去办事了。
“天意若在我，我做周公；天意不在我，卷土重来！”
已经出门的贾秀，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府兵急急忙忙的回来禀报：“太师，管家被吴王扣下了。听吴王说，傅将军和皇甫秘书正带领禁军向府上来呢！”
听到这个消息，慕舆根有片刻的失神，接着却笑了起来，从朗声轻笑到仰头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好个阿六敦！好个阿六敦！果然擅长抓住战机！”
当傅颜和皇甫真带领禁军距离太师府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就看到太师府已经烈焰滔天。等他们到了太师府的门前，太师府的大门都已经烧着了。
皇甫真赶忙派人回皇宫向小皇帝慕容暐禀报情况，同时让禁军把整个太师府都包围住，如果有人逃出来，立刻拿下。
可直到太师府烧成了白地，也没有一个活人跑出来。
尽管后半夜整个京城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但太宰府却静得出奇。虽然禁军撤了兵，但太宰府的四门却没有任何人进出。
直到第二天日头高起，天光大亮，大燕国的太宰太原王慕容恪才在吴王慕容垂带领的三百太宰府精兵的护卫下，到皇宫来觐见小皇帝慕容暐。
与以往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进入皇城不同的是，这次慕容恪却是被一项轿子抬进的皇城，而且轿帘低垂，连皇城禁军想要撩开轿帘查看都不被允许。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小皇帝慕容暐发下口谕，由内侍向当值的禁军传谕，又亲自领着慕容恪及其护卫进入了皇宫。sxynkj.ċöm
最初小皇帝慕容暐以为是皇叔发了脾气，想要借机会闹一闹出口气，才这样做的，毕竟头天晚上他的确是被欺负的不轻。
但小皇帝慕容暐也是个心眼多的人，他也担心慕容恪的轿子里面还有其他猫腻，所以让傅颜带领禁军把他所在的宫殿围得严严实实。
（七十二）大局为重
而宫殿里面又有太傅上庸王慕容评，太保大司空阳鹜两位辅政大臣以及昨天夜里立了大功的秘书监、四朝元老皇甫真。
另外还有一位被留在宫殿里的，却是和皇甫真一样的汉臣——扬威将军鲜于亮。
这位鲜于亮，原本是后赵石虎的部将，后来被慕容皝击败。慕容皝用自己的白马把鲜于亮迎接到自己面前，高官厚禄、以礼相待，这才收服了鲜于亮。
此后鲜于亮跟随慕容皝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对于小皇帝慕容暐来说，这也是一位三朝元老。
更主要的是，因为他是汉臣，所以在他的鲜卑燕国，不用担心他会有异心，这才让这位扬威将军鲜于亮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立身于宫殿之中。
尽管小皇帝慕容暐做了各种准备方案，但当太宰太原王慕容恪在吴王慕容垂的搀扶之下，脸色苍白的在他面前行跪拜大礼的时候，他还是吓得不轻。
慕容恪脸上的苍白之色，是大量失血之后才会出现的。即使小皇帝慕容暐看不出真伪，但同在宫殿之中的上庸王慕容评、大司空阳鹜、护军将军傅颜、秘书监皇甫真、扬威将军鲜于亮。
这些都是久经战阵、屡历生死的领军人物，他们自然能够分辨真假。
太宰太原王慕容恪胸口中箭这件事，此时宫殿之中，只有傅颜一个人是亲眼看到的，但他可不会蠢到主动把这口伤害太宰的黑锅背在肩上。
其他亲眼目睹此事的士兵面见小皇帝慕容暐亲口述说个中原委的机率微乎其微。所以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即使慕容恪一口咬定他傅颜知道此事，也没有证据证明。
这种口水官司傅颜可不怕。
慕容恪伤了肺，不仅说话时肺气不足，还不时咳血。刚行完参拜大礼，走形式的场面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血。
这种事是装不了假的，小皇帝慕容暐一见皇叔咳血，当时脸都吓青了，一边走过来搀扶一边大声疾呼：“传御医！”。
另外几位老臣也没有想到慕容恪伤得这么重，一时都不再顾什么礼仪，也不再拿什么架子。
他们都曾经和慕容恪一起领过兵，并肩打过仗，尸山血海里面打过滚的，当下也不再讲什么虚礼了，纷纷靠上近前查看慕容恪的情况。
御医查看过慕容恪的伤势之后，除了说需要静养，别的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种伤势，想要治好，就得大折腾，但以慕容恪的身份，治好了还好说，万一有个不如意，那就是自己把脑袋往刀口上送。
御医们除了是医生，更是官，他们的为官之道比医术要精通得多。
见皇叔慕容恪伤得这么生，小皇帝慕容暐大发雷霆之怒。他命令傅颜全国捉拿慕舆根的党羽，一个都不要放过，一定要给太宰一个交待。
“陛下万万不可！噗！”小皇帝慕容暐的命令刚出口，别人还没有发表意见，慕容恪的话就伴随着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见慕容恪吐血了，君臣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陛下，太师作乱，文武百官必然人心惶惶。此时陛下大索天下，乃是乱上加乱，若是有心人推波助澜，燕国危矣！”
慕容恪紧紧抓着小皇帝慕容暐的衣袖，气喘吁吁的劝谏道。
“皇叔伤重如此，如果不捉到凶手，朕愧对皇叔！”小皇帝慕容暐双目含泪，带着哭腔对慕容恪说道。
“些许小伤，换来大燕安稳，值了！两军阵前冲锋陷阵，不也是为了国家安稳？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慕容恪说几个字歇一歇，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见慕容恪态度坚决不似做伪，小皇帝慕容暐这才勉强点头答应。“太宰以国事为重，不计个人得失，朕若一意孤行，岂不辜负了太宰的一片公心。”
小皇帝慕容暐收回了刚发出的命令，又按照慕容恪的意思朝堂政事一切如常，慕容恪这才捂着受伤的胸口，辞别君臣众人，在慕容垂的护卫下回到太宰府。
太宰府中，慕容恪的书房里，太宰太原王慕容恪手指蘸着清水，在几案上写了四个字“帝王心术”！
吴王慕容垂看着这四个字，沉吟了半晌，犹豫着说道：“四哥你是说陛下……”
不等慕容垂说出后面的话，慕容恪又重新蘸着清水写道：“天生”。
紧跟着又写道：“福祸未知”。
看到这四个字，慕容垂脱口而出：“那我们……”
慕容恪手指连划，写出一个字“稳”。
“以稳为主？”慕容垂迟疑着询问道。
“国事为重”，慕容恪又写道。
看到这四个字，慕容垂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叹一声说道：“希望陛下不要过于依赖小聪明！”
慕容恪没再写字，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赞同慕容垂的说法。
昨天晚上要不是慕容垂派人越墙传递消息，慕容恪的应对手段不会那么从容。局面可能比现在要糟糕得多。
所以慕容恪现在非常信任慕容垂，尤其是他因为肺部受伤，不能长时间说话的现在。慕容垂的才能，更是他现在非常需要的。
“慕舆根应该还活着，他的手下和爪牙不可能全都隐身，我暗中派人去调查，一定把他给挖出来！”慕容垂改换话题说道。
“不好查”。
这三个字慕容恪写得很慢，似乎在一边思考一边才写出来的。
“他的家人和几百口府兵奴仆一下子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可见他图谋已久，的确不容易查。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早晚会把他给找出来！”慕容垂恨恨的说道。
“低调行事”！
知道自己拦不住，所以慕容恪只是叮嘱了一下，就放手让慕容垂去做了。同意慕容垂的请求，总好过他背着自己偷偷去查。在自己发号施令受到极大影响的现在，他更加不想让慕容垂和他离心离德。
他的控制力已经极大的降低了，适当的让能力不下于他的五弟慕容垂独当一面甚至代替他主持大政，也不是不行。
自己的一番表现换来了自己期待的结果，慕容垂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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