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美味
对方的三人因为过往的经验使然，觉得有时间躲避昆吾射来的箭。轻视了昆吾这张弓的威力。
只见昆吾的右手一松，亮光一闪即至。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其中一人已经胸口中箭栽下马去。
昆吾第一支箭射出，紧跟着就射出了第二支箭。
他知道对方三人的弓比他两个族人的力道强，射术又精，如果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他们还是有可能会吃亏的。
所以趁着对方对他手中弓的认识不足，痛下杀手！
但对方三人的确不是一般人，见自己人中箭，马上就知道对面的弓力道很强，拨马就要逃走。
这时候昆吾的第二箭已经到了，但因为对方变换了位置，这只箭没有射中人，射中了其中一个人座下马的脖子。
那匹马咴溜溜一声悲鸣就倒了下去。
这时候昆吾三人已经催马冲了过来。
他们是不打算放走一个的，一定要把这三个人都留在这里，这样才能保住昆吾这张强弓的秘密。
昆吾锁定了那个已经向来路跑回的人，他的两个族人则一起对付落马的那个人。
昆吾在马上稳住身形，拉开了手中的弓。
这个距离在射程之内，他不需要纵马疾追，只需要稳稳的瞄准就行。一箭射出，正中那个人的后心。
而落马的那个人，也只来得及射出一箭，还被昆吾的族人侧身躲开了，接着就被他那两个催马冲上去的族人射杀在当场。
昆吾纵马先到最后那个被他射杀的人身边下马查看。羽箭正中后心，人已经死了。
他从那个人的身上抽出羽箭，甩了甩上面的血，又在自己的衣服袖子上把血擦干净，正要把箭放回箭囊，可看着其他没有被使用过的羽箭，他又停止了动作。
牵着马走回第一个落马的敌人这里，他的两个族人已经打扫完了战场。
两个敌人都又补了箭，不可能再有机会活过来了。受伤的马也用箭给了它个痛快。
他的族人正要扒两个死人身上明显布料很好的衣服。
“不要！”昆吾喊道，“什么都不要拿！马也不要牵！”他从人和马身上拔下自己的箭，擦干净血迹，分别插进了两个族人的箭囊里。
虽然他们相信箭囊里放上神箭手射杀过敌人的箭会带来好运气，但昆吾明显只是不想把还没有使用的箭弄脏而已。
可是他的两个族人不清楚，见昆吾把箭放在自己箭囊里面，还很是高兴。
“都是好东西，不带走？”其中一个族人指着三个死人身上的衣服和两匹活着的马说道。
“就是因为都是好东西，所以才不能带走！”昆吾看了眼那个族人说道。
“他们不是一般人，如果拿了他们的东西，迟早会被找到，到时候就会给部落带来麻烦。他们的马也一定有记号！所以什么都不要拿。只要我们不承认杀了他们，别人也没办法确定是我们杀的！我们快走，离开这里！”
说着昆吾就催促两个族人快些上马往家里赶。
三个死人，一匹死马，两匹活马，就被扔在了这茫茫的大草原之上。
……………
大块的清水煮羊肉，蘸着被砸的细如粉末的细盐，嚼在嘴里，那真叫一个鲜香无比。
这是姜恬穿越过来这几个月里，第一次吃到盐。这种激动，是姜恬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果然人最离不开的是盐。
至于其他人多久没有吃到过盐了，姜恬不清楚。
但是看着所有人一手端着饭碗，另一只手用筷子把挟着的羊肉在盐里面打个滚再塞进嘴里，姜恬都担心他们齁着。
吃着吃着，别人都是忙着擦头上不断流下的汗水，李南李光北竟然抹起了眼泪。
“光北，怎么哭了？”姜恬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没想到……”李南李光北哽咽着说道，“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过这样的好东西，这辈子死了也值了！”耿飒耿流星呵呵一笑，逗弄似的用肩头撞了李南李光北一下说道。
“以后哪个问老子天下最好吃的是什么，老子绝对告诉他是清水羊肉蘸细盐！”朱炎朱大亥一边嚼着嘴里的羊肉，一边含糊着说道。
“要是能天天吃这个，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陈泰陈五岳大声说道。
看着吃的热火朝天而又兴高采烈的众人，姜恬说道：“想要天天都能吃这个也不难，只要国泰民安、生活富足就可以！”
“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周侠周英雄明显是盐吃多了，说话时嗓子有些发紧。“就这一顿我就死而无憾了！”说着端起碗又去装盐的罐子里取盐。
“盐吃多了不好，你们可别太贪多了。一会多烧开水，你们今天晚上肯定睡不好觉了。”姜恬只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并没有强加制止。
连他这个只几个月没吃到盐的人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这些恐怕这么多年也没有吃过多少盐的人可能会把自己齁死也不奇怪。
突然想到那句“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的谚语。也许并不只是吹嘘自己年纪大和经验多，也有可能是在炫富。
毕竟能够敞开了吃盐的人家肯定比敞开了吃米的人家更有钱。
“国泰民安，生活富足！”陈庸陈大贵重复念了一遍姜恬刚才说的话，对姜恬说道：“当家的，你这八个字，汉晋以来能够做到的皇帝怕是一个也没有。咱们今天这一餐，是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sxynkj.ċöm
陈庸陈大贵的话让姜恬不禁有些愕然。这样一顿在他看来并不出奇的饭，真的有可能是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吃过的。
“我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上这样的饭！”姜恬看着自己碗里冒着热气的羊肉和白花花的细盐，轻声说道。
“好！为了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上清水羊肉蘸细盐，当家的你说东，我陈大贵绝不往西！”陈庸陈大贵大声的说道。
听陈庸陈大贵这么一喊，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纷纷附和着大声说道：“当家的让往东，我绝不往西！”
“好！那我们就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姜恬也站起身来，应声说道。
老百姓一生所求，不过是一口吃食而已。
（二十六）香皂
果然当天晚上，即使锅里的开水一直没断过，但也供不上大家喝水的速度。
一趟趟的外出尿尿也把所有人折腾的睡不成一个好觉。
出大汗昆吾这次交换回来了一千多只羊，还有不少牛羊皮，特别是和库莫奚人换回了两架木头做的车。
姜恬他们只要了牛羊和盐。除了把盐和几十只羊带回山上以外，其他的东西都还放在出大汗部落，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再去取。
经过这次合作，出大汗部落对姜恬的要求基本上有求必应。
陈庸陈大贵和马阙马二锤都注意到了，自从那顿把大家折腾的没睡好的清水羊肉蘸细盐之后，姜恬就总是锁着眉头。
肯定不是因为心疼大家吃多了盐，因为自从那天以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这样吃。
“那就一定是有心事！”陈庸陈大贵和马阙马二锤私下里交流过意见，得出的结论是：“当家的在想着什么大事！”
陈庸做的简易车床基本上已经很完美了，除了能够制造箭杆以外，还能够制造木碗木勺等。
他从来没想到过做起木工活来还能这么容易这么快速。
车床当中一些关键部位，容易磨损的配件，也都陆续更换成了金属的，这样效率就更高了。
而马阙在熟悉了流程和方法之后，做起全钢硬弓也是效率很高，已经又做出了五张这样的硬弓。
但是姜恬制止了他继续制造硬弓的打算，而是让他着手研究制造全钢的弩弓。
弩弓自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大的有车弩、小的有单兵弩。大小和射程成正比。而单兵弩也分用手上弦的、用脚上弦的以及更大的双脚蹬着发射的几种。
姜恬要求马阙制造的是体积尽量小，单人使用，但上弦要尽可能的省力的弩弓。
不能比弓的射速慢，也不能上几次弦就让射手没有力气了，最好能制造出诸葛连弩。
诸葛连弩马阙听说过，但是因为射程短、重量大，已经很早就被淘汰了。
而姜恬的要求里面，有几处自相矛盾，弄的马阙很是挠头。
但看着姜恬紧锁的眉头，马阙也没有说什么，决定先制造出来个样子，再和姜恬仔细研究。
姜恬也没有闲着。他让李雄李天骄带着他的整个小队：
李北李向南，李南李光北，耿飒耿流星，朱炎朱大亥；一共五个人，去到山的另一侧燕国辽东郡的地界内。
看看那里老百姓有多少，生活状态如何。
这一趟的任务不轻松，为此姜恬还和他们小队的五个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任务能不能完成不重要，人一定要安全回来。
五个人带上刀枪盾牌、一张全钢硬弓，赶制的加了盐的羊肉干，以及夏天存下来的据说管用的一些野草药就上了路。
刀枪盾牌硬弓主要是防备山里的野兽，虽然至今还没有见过，但这东北的大山里有老虎是很正常的事，姜恬可不想他们被团灭。
而辽东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说。
他们走后，姜恬就每天用一个陶罐煮草木灰水收集起来，还把羊皮上刮下来的碎肉和羊油用铁锅炼出油也收集起来。
又向大家问能够治病的偏方和相关的草药，让大家多多的收集草药。
是的，姜恬要做香皂。为了让香皂有更好的消炎杀菌作用，他还在里面加了些东西。准确点说，是制作了两种香皂。
一种是加了蒲公英粉的。
蒲公英夏天在山上到处都是，一片片的茂盛生长，是陈庸说这东西是消炎杀菌的一味药，姜恬才重视起来，夏天收割晒干了很多。
原本姜恬打算煮蒲公英水做香皂，但又担心药效不够，所以干脆就把干了的蒲公英磨成粉末，加入了草木灰做成的碱水中。
再混合上羊的边角料熬成的油脂，做成了香皂。用起来是感觉有些粗糙，但姜恬是准备给即将收编的贫苦百姓洗澡杀菌用的，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这点美中不足的粗糙感。
另外一种香皂则是用夏天收集起来的松油，直接和草木灰提炼出来的碱水混合熬制成的。
让人惊喜的是，制造出来的香皂出奇的好，无论是味道还是效果，都和姜恬印象中的香皂区别不大。
拿给其他人使用，他们一个个也是赞不绝口。都说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洗手洗衣服会这么干净，味道也不错。
虽然香皂制作成功了，但是姜恬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
陈庸知道一定还有什么问题姜恬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
“当家的，有什么事不妨和大伙说说，大伙一起想办法。好过你一个人苦思冥想的，愁坏了你，我们可怎么办？”
姜恬揉了揉因为紧锁眉头而在眉心形成的川字纹，略显疲惫的说道：“我让天骄他们去看看外面老百姓的情况，是想把那些人都招到我们队伍中来。”
揉搓眉心的手又移到了太阳穴，姜恬轻轻的给自己做着按摩。
“吃的暂时不用发愁了，穿的我们也有一些富裕。可是我最担心他们的卫生问题，如果不注意，可能会连我们一起全都生病。如果那样就是大麻烦！”
“当家的想一下子就全都准备好，怎么可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做好一切准备才开始做的事。”陈庸笑着说道。
“想想几个月之前的我们，还不是一个个破衣烂衫，没有人形的脏样子。现在个个身强体壮，不也是这几个月的将养的结果。山下的穷苦人，能挨过这个冬天，自然是他们命不该绝。只要给他们吃饱穿暖，用不了多久，就会和现在的我们一个样子！”
“当家的如果担心他们身上有什么不清楚的病症，只要先不让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过段时间也就能分辨出来了。”
陈庸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姜恬作为现代人，总是会想当然的要万事俱备。
可事实上，那时候招兵，能每天给一顿干饭就是很好的待遇了。
哪里还会管他们那些炮灰杂兵的个人卫生问题。病了也是靠挨，连药都不会给。
挨不过就去死！人命如草芥，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珍惜，甚至包括你的父母妻儿也一样该放弃的时候果断放弃。
（二十七）庞大计划
“建造个大的澡堂子，你觉得怎么样？”姜恬问陈庸道。
“如果是我们这些人，就没必要，冬天用雪擦身，其他季节溪边河里都能洗。澡堂子最差也得是围起来让人看不到，尤其是男女都有。而烧热水就最少需要水、锅和石炭。”
陈庸掰着手指头一样样边数边说着。壹趣妏敩
“这些都需要不少人力。而沐浴的桶不算，即使是一个大坑，也得是上下容易，不渗水，不散热的。太难了！”
陈庸说完叹了口气。他心里是反对姜恬把招新人的前期工程搞得这么隆重的。
新招来的人还不确定是不是可用，就做了这么多准备，如果用不上，不是白费力气？
听他这么一说，姜恬也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还想给新招来的人洗个澡搞搞个人卫生，听陈庸这么一说，这个工程真的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五天之后，李雄李天骄的五人小队回来了，五个人脸色灰白，显得很是疲惫。
姜恬想留下李雄一个人讲述这次行动的经过，让李南李北等四人赶紧洗脸吃饭然后去好好休息。但是几个人都没有动。
“山边的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所有的汉人百姓都聚居在城寨周围，由胡人士兵看守。”李雄沉声讲述着。
“城寨周边十里之内也是没有大的遮挡之处，我们如果想要靠近，离得远远的就能被发现。”李雄的语气当中有一种没有完成任务的自责感。
想来其他几个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关你们的事，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姜恬听李雄讲完，悠悠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姜恬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原本以为，山下的汉人老百姓被鲜卑胡人奴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衣食无着，这数九寒天，不知道要因为冻饿而死多少人。
可是听了李雄的讲述，他不禁有点自嘲的哑然失笑。
即便是猪狗，主人也不可能眼看着他们白白死去，毕竟还需要他们给自己干活，所以即使待遇达不到温饱，但起码会比死亡高那么一线的维持生存。
城寨周围方圆十里之内没有遮挡物，是为了防备敌人借此隐藏然后突然发起进攻的。
而山下十里之内没有人家，则是防备奴隶逃进山里。
谁说古人不聪明？真要是把古人看低了，那就是自己找死。
这五千年的进程，可是一刻都没有消停，不聪明的人连青史留名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先去洗洗，一会吃完饭就好好休息。”让他们下去之后，姜恬开始了思考。
“想要召集逃人扩大自己的计划看来是泡汤了。各家的奴隶都是生产力，他们看守的严密着呢。”
姜恬又想起马阙和他讲述的出大汗昆吾去代国换盐的经过。
昆吾把自己可能招惹了什么不清楚的人物这件事告诉马阙，是想让他注意别吃了亏。
可姜恬却注意到代国老百姓是以农耕为主，而且行动相对比较自由。
一点点的，一个新的发展计划在姜恬的脑海里渐渐成型，慢是慢了点，但是稳妥，即便自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也不影响计划的进行。
接下来的几天里，姜恬开始重点教大家几首新的诗词，并且要求必须会背会写，一个字都不能差。
虽然大家都苦不堪言，但都心里明白，当家的要有大计划，这背诵诗词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一个个都咬着齿死记硬背。
马阙马二锤现在到出大汗部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贵客。
自从上次出大汗昆吾把盐换回来后，请马阙来分换回来的战利品时，马阙就是这种待遇了。
但是这次马阙能不能完成姜恬交给他的任务，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一番酒肉之后，众长老和其他人都散去了。
出大汗部落老族长的帐篷里就只剩下了马阙，出大汗昆吾和出大汗部落的老族长三个人。
马阙每次来出大汗部落，都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而这一次，肯定也不是为了这一顿酒肉，马阙一直没有说此行的目的，昆吾父子大概也猜到了这次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事情。
所以才屏退众人，只在帐篷里留下他们三个人。
马阙见老族长很是上道，于是也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当家的让我来问问老族长，如果我们支持你们出大汗部落强大起来，你们有什么想法？”
说到这里，马阙端起木碗，喝了口并不是很喜欢的，味道腥酸的马奶酒。
静静的等待着出大汗部落现在和未来两位族长的回答。
虽然每次来打交道的都是马阙这个人，但一次次的惊喜让昆吾父子俩对以马阙为代表的那一股势力很是高看一眼。
但也只是高看一眼而已，交情还只到这一步。
游牧民族，草原勇士，把狼当做图腾的人，刚才还把酒言欢，马上就又拔刀相向，血溅当场的事情经常发生。
沉默了一会之后，老族长先开口说话。
昆吾和马阙太熟了，所以这个恶人只能他来做，万一他把话说僵了，昆吾也有把话拉回来的可能。
这个时候如果过于自持身份，反而容易把事情搞糟。
“虽然我这匹老马没那份运气见到你们当家的，但我相信所有事情都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前几次承蒙你们的帮助，让我们部落的人们能够吃饱穿暖，少死几个人。”
出大汗老族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欠你们很多，这个人情老家伙我记在心里，但想让我们平白无故给你们卖命，你们出的价钱还是太低了！”
老族长的话听起来好似拒绝，可在已经熟悉他们处事方式的马阙来看却是一种讨价还价。
“我们当家的想要做的事情没那么复杂。他只是想让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在今年这样的冬天因为冻饿而死，也不用一把年纪还要在草原上到处流浪。顶风冒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说到这里，他特意和出大汗部落老族长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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