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接头
有了这些便利条件，赵冲刘诚他们什么都不用管，夹杂在商队中，顺顺利利的就到了大草原上。
和商队里的刘家人约定了回来的日期，他们一行人就向大草原深处出发了。
赵冲这边算上赵冲是七个人，刘诚那边算上刘诚是十个人。都是年岁相当的精壮汉子，但彼此并不熟悉，对对方的战斗力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刘诚那边的人有刘家统一的刀枪和弓箭，除了没有印记，和刘家私兵的装备一样的质量，都算得上正规军队的正规装备。
赵冲这边则是很有部落个性的。出大汗部落的不到百步的软弓，最强的弓也将将能射到一百步。没有长枪和腰刀，倒是都有长短质量不同的匕首短刀。
只有赵冲本人有和刘诚他们一样的武器装备，这是刘详为了安他的心才赏给他的。
即使这样，赵冲还是放出了五名出大汗部落战士中的四名作为探子去前面打前站。
对刘诚的说法是他们熟悉草原路径，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这样做，以免被人打了埋伏。
赵冲总是跟自己手下的人吃同样的食物。对此刘诚不是很理解。
他也会和自己带的兵吃一样的食物，那是为了增加战斗力，但他偶尔还是会开开小灶。
可赵冲不仅和自己人吃同样的食物。在盐场的时候，他还把他的那份酒肉分给那些佃丁，和那些佃丁吃一样的食物，甚至更差。
这不是一次两次的做做样子，而是每一餐都是如此。用赵冲的话说是：“人都是平等的！”
“人怎么可能是平等的？”刘诚很不认同这句话。
刘详是他的主人，他是刘详的家奴，那些佃丁是给刘详种地的庶民。
刘详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他们怎么可能是平等的？
进入草原的第二天下午，打前站的探马回来禀报，在前面遇到了莫芦部落的人。
莫芦部落是这一片最大的部落，这一点刘诚在来之前已经从刘家商队中打听到了。目标就在前方，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对方什么态度？是不是好说话？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开打？一连串的问题涌入了他的脑袋。
“和他们说了，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他们去回报族长了，估计一会就能有回信儿！”打前站的出大汗部落战士说道。
这个回信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传来。莫芦部落的族长在前面的帐篷里等待他们，让他们今晚就住在部落里。
刘诚却担心有危险，怕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坚持明天白天再过去相见，今天太晚了，就不过去了。
对于他的担心赵冲倒是理解，可他却是急于见到亲人。
刚才打前站的人在报告前打出的手势让他已经明白了，前面的就是出大汗部落的人。
草原上的计划进展顺利，各部落已经达成了联盟。那么就一定有自己人在部落里面。
赵冲对刘诚说，对方已经发出了邀请，不去的话在草原上是失礼的行为，可能会惹怒对方。
而且即使不在对方的营地里，就他们这点人。对方如果有敌意，他们在这里也一样过不了今晚。
刘诚想了想，总算认可了自己这一方实力太弱，伸头缩脖都是同样的一刀。
倒不如光棍一点，还能显出一些英雄气概。畏畏缩缩反倒让人家小瞧了！
在一名穿着奇怪衣服的草原士兵的带领下，赵冲和刘诚这十七人来到了莫芦部落首领莫芦倚度的营帐前。
刘诚原本以为五千帐应该占地很大一片，但实际上他看到的只有十几帐。
“这应该不是莫芦部的营地？”刘诚心中想到，这区区十几帐，应该只是为了见他们而临时赶来此地的。
营帐门口处一个面色不善、眼露凶光的年青人，吸引了刘诚的注意。
更准确的说，是那个年青人手里有意无意挥舞着的那把刀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把刀的刀身满是树木一样的纹路，刀锋却闪着耀眼的寒光。
“那绝对是一把好刀！”刘诚心道。
进入营帐之后，映入眼帘的十几颗大光头和很不友善的目光，让刘诚心头不由得一紧，心脏不争气的咚咚猛跳个不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怎么能随意就剃了个光头？还有那奇怪的上下分开的衣服，看起来怪怪的。真是一群化外蛮夷！”
刘诚用心底的不屑和咒骂给自己鼓劲儿壮胆，以压制他那颗因为害怕而不争气的狂跳的心。
“听你们的人说，你们是来和我们做大买卖的。是什么样的大买卖？”赵冲和刘诚刚进到营帐里来，还没站定，就听到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问道。
刘诚想要回答，可是张了张嘴，干涩的嗓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是大买卖，肯定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大首领准备让我们就这样站着和您说吗？”赵冲适时的把话接了过来，言语之中有些反击之意。
“还是赵兄弟有胆气！”刘诚原本对赵冲不是很服气，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因为制造了一些新奇东西才赢得了刘详的欣赏。
香皂和细盐的制造刘诚自然是无法和赵冲相比，但他是行伍出身，带兵打仗他自信赵冲一定比不了他。
这次草原之行，是因为赵冲熟门熟路才让他做了领队，实际上应该是自己说了算才对。
可是从听说要见莫芦部落的族长开始的几次临场处事来看，自己在胆气上和人家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儿！此时他不由得也把赵冲当成了主心骨。
赵冲没见过莫芦倚度，营帐里这么多人，他也不敢确定问话的就一定是莫芦倚度，所以才称呼为大首领。
不管是自己部落的，还是十四部落联盟成立之后的，大首领这个称呼都不是特指哪一个人。
在来之前的路上，赵冲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他看到带领他们的那个不认识的不知道哪个部落的草原士兵穿的是姜恬发明的那种上下分开的衣服，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
直到他看见出大汗昆吾，夸张的在营帐门口挥舞着折花钢刀，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四十四）承诺
出大汗昆吾夸张的动作差点儿让他笑出声来，是他咬牙强忍着才没有破功。
这个好久未见的异族朋友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久违的亲人，心里一阵阵的激动不已。
那把折花钢刀出大汗昆吾到底怎么得来的赵冲不清楚。但没有姜恬的默许，应该不会有人敢给他。
“看来出大汗昆吾已经是自己人了！”
营帐里面剃了光头的出大汗部落老族长他也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但是坐在老族长身边同样剃了光头的马阙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看到马阙才让他最终确认，草原上的计划已经顺利完成了。
而莫芦倚度不友好的下马威，也不过是为了一会能够更方便讨价还价罢了。
刘诚会被吓住，此刻已经知道了形势的赵冲又怎么会被自己人吓到？
马阙和出大汗部落老族长也就坡下驴的给赵冲做出了指引。
“莫芦族长不要着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客人，给他们个座位，让他们慢慢说。”
出大汗老族长的话听起来虽然也不是很客气，但却给赵冲指明了哪位是莫芦倚度。
莫芦倚度一摆手，让手下人给进了营帐的赵冲和刘诚拿了坐垫，又在二人面前摆了个矮几，上面放了马奶酒和一些吃食。
能够进入营帐的自然只有赵冲和刘诚，另外十五个随从都被拦在了外面。刘诚那边的九个人胆战心惊，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一个不好双方就会打起来。
李固李千里和那几个出大汗部落的人虽然看到了熟人，但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还有外人在，被看出来不好，于是也是规规矩矩的站的笔直。
“现在可以说了吧！”赵冲和刘诚刚坐下，莫芦倚度就又寒着脸问道。
“大首领别急，先看看我们带来的东西再说不迟！”赵冲此时已经明白莫芦倚度和出大汗元述是在给他唱红白脸。
所以不管莫芦倚度怎么的不假辞色，他都是不惊也不惧，好整以暇的应对着。
经过了莫芦倚度的允许之后，赵冲让李固带人把两大筐细盐抬进了营帐当中。
除了见过细盐的马阙，营帐中的另外十几个光头都被这白如雪细如沙的盐吸引的睁大了眼、张大了嘴，一个个状若痴呆。
看着十几个光头对细盐痴迷的傻样，刘诚心底暗暗觉得搬回了一城，也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笑容也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大首领，我们此次来，就是用这细盐来和大首领做交换的！”赵冲见对面这十几个人都看着细盐不说话，只好出声提醒众人。
莫芦倚度也觉得自己这群人有些失态，脸上不禁微微有些发热。再开口也就没有了刚才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
“你们想要用它换些什么？”
“什么都行，大首领的部落里什么东西多我们就换什么！”赵冲笑呵呵的回道。
“我们这里牛粪马粪最多，难道也行？”马阙见莫芦倚度气势被压制，连忙出来搅局。
这要是三两句话就把买卖谈成了，那哪里还有时间沟通别的事情？至少也要把谈成的时间拖到明天，这样今天晚上才能有机会和赵冲“单独沟通”！
“行！”莫芦倚度让马阙失望了，但还有更沉不住气的。赵冲还没开口，刘诚就答应了。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刘诚。
刘诚本来是因为营帐里压抑的气氛让他很不适应，他想早点说明白情况早点离开。
但见到所有人都看着他，这种成为中心的感觉让他有一些飘飘然。
于是又接着说道：“和你们说实话吧，这些细盐原本就是打算白送你们的，只要你们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马阙问道。他现在不敢再让莫芦倚度他们随便开口了。
这帮人真是没见过世面，再说几句恐怕自己这边的底牌对面就全都知道了。
“很简单，当我们刘家和燕国开战的时候，你们要支持我们！”刘诚回答的很爽快。
在他看来，用细盐这种珍贵的国家管控资源来换一个承诺，对方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的。
“燕国最近大举征兵，要求我们每户只留一丁，其余人都要去军中效力，我家主人不想耗尽族人给燕国做嫁衣，所以不想奉诏。但如果燕国发兵征讨我们，我刘家一族之力又无法与之抗衡，所以想请大首领到时候和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对抗燕国。”
赵冲和马阙原本还想做做戏，没想到莫芦倚度和刘诚都那么不争气，完全没有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自己就主动把底牌都亮了出来，这时候不禁对视了一眼，心底不由觉得好笑。
“想让我们帮你家打仗？光有盐可是不够！”马阙仍然故意抬着价码。
“就只有盐，铁和粮食实在是运不出来！”刘诚的回答听起来很实在。
但赵冲却心里清楚，现在对刘家来说，盐是无本生意，铁和粮食可不是！刘详的算盘打得精着呢！
“那你们能给我们多少盐？”马阙没有收到赵冲的指示，就死抗着不松口。
“这次我们带来了十驮，也就是二十筐。从我们那到你们这里，最快一个来回也要十天，也就是说一个月我们最多能够跑两趟。”刘诚一边说着一边算着，“一个月最少能保证四十筐这样的细盐。”
赵冲看着刘诚，微微的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马阙收到了赵冲的指示，也决定见好就收，但讨价还价一向都是要有个过程，不能结束的太突兀。
“一个月五十筐！”马阙说道。
他本来是准备刘诚还价的，却没想到刘诚连磕巴都没打就同意了。
“五十筐就五十筐，你们可以用多的去和别人换兵器和粮食！”
十四个部落的族长们见他们一向视若珍宝的细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以后每个月都有五十筐白送给他们，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
自从成立十四部落联盟以来，只需要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手就能够把以前的牛羊马匹管理的吃喝无忧。
剩下的壮劳力只要在特别的日子听指挥下地去耕种，大部分时间都很闲。
（四十五）烙印
为了不让这帮精力旺盛的小崽子们惹是生非，那几个汉人教他们识字，让他们学习列阵作战，又让他们比赛骑射，成绩好的还有牛羊做奖品。
女人们也有人教怎么纺线织布做衣服，还鼓励她们互相学习，表现好的也有牛羊做奖品。
孩子们每天除了学习认字，就是一起骑马射箭，再就是和大人一起下地耕种或者放牧牛羊。
老人们则想干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都随意。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族长能当的这么轻松。眼看着族人的生活越来越好。现在又有人来给他们白送这珍贵的细盐。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好生活都是那几个汉人带来的，他们教他们族人识字、耕种、织布。
唯一让他们感觉不太舒服的就是那几个汉人说的“人人平等”。
以前在他们族里的奴隶们，现在也和他们有一样的地位了，识字、骑射都是一起进行。
前几天有十个学习最好的奴隶出去了一趟，回来人人手里都有了一把陨铁打造的匕首。
说是汉人的首领给他们的，让他们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其他人。
这匕首让所有人看着都眼红。
但汉人说了，想要的话靠自己的本事，只要学习好就有机会得到。
如果有人想抢别人的，那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有一个族长的儿子眼馋自己家那个曾经的奴隶的。
想方设法让那个自己曾经的奴隶把匕首送给自己。
但那个奴隶说匕首上刻有他的名字，不能送人。
而且汉人说了，每一把匕首都记录在案，是什么时间给谁的，胡乱送人会被收回的。
除了以上这一点小问题，其他的这些族长们都很满意。
买卖谈成了，大家自然要喝酒庆祝。
刘诚因为自己主导了这次谈判，心里高兴，不由自主的就多喝了几杯。
散场之后他们十七个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当中。
他们的营帐被安排在那十几个营帐不远处，之所以没有在一起，是因为大家还是在互相提防。
他们只扎了两个帐篷，十七个人分两部分挤在一起。
不是壁垒分明的刘诚的人一个帐篷赵冲的人一个帐篷，而是每一个帐篷都混着双方的人。m.sxynkj.ċöm
说到底其实他们之间也还是在互相防备。
赵冲和刘诚住在一个帐篷里面。
等刘诚的酒醒了一些的时候，赵冲就要拉着他去找刚才谈判中一直不是很同意的马阙。
赵冲和他说担心那个马阙会坏事，要去进一步说服他。
刘诚也觉得那个马阙很碍眼，但他不想去。
他担心自己去了反而把事情搞砸了，对自己这次的表现，他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的。
成事不太足，败事挺有余。
他的手下也不想和那些胡人有过多的接触，从他们的眼神当中就能够看出他们对这些胡人的厌恶。
最后他决定让赵冲一个人去，他对赵冲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而且赵冲一个人去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即使发现了，一个人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误会和影响。www.sxynkj.ċöm
对于刘诚的做法，赵冲心里当然十二分的愿意，他甚至想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刘诚。
这样既能让刘详放心，又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刘诚真是一个“值得交的好朋友！”
马阙和赵冲的再次相见，彼此都是感慨万分。
距离他们从燕军那里逃出来已经一年多了，而他们分开也有几个月了。
时间紧急，赵冲不能在马阙这里待的时间太长，所以只能长话短说，挑要紧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
刘详那边的情况赵冲说完了之后，马阙也把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十四部落联盟成立了之后，为了能够更好的掌握这些人，姜恬授意马阙和陈泰两个小队着重提拔低下层的那些人。
这样的话，那些因为他们而改变命运的人自然就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忠心于他们。
再借由这些人，慢慢掌控这些部落。
姜恬给了他们每人十个名额。
这些被开发出来的有特殊才能的奴隶们，经过学习和选拔之后，如果觉得是可造之材。
把名字报给姜恬，姜恬会制造刻有他们名字的折花钢制匕首，在他们学成的时候做为奖励发给他们。
谁发现和提拔的人，以后就是谁的属下，就是他们自己将来的班底。
基于这个前提，他们这两个小队的十个人选拔人才的时候是很用心的。谁也不想自己选出来的人被别人比下去。
前几天，陈实陈大壮选出的十个人就作为第一批成员，得到了姜恬奖励的折花钢制匕首。
按理说他们接触的时间还比较短，很难真的认清楚一个人的本性到底是好是坏。
但陈实本人是个质朴的实在人，所以他选择的人基本上都是和他脾气禀性差不多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再加上需要给其他人树立一个学习的榜样，姜恬才在条件不是很成熟的时候，给他们发了奖励。
但还是留了一个话把，以后他们的表现如果配不上这把匕首，这匕首是会被收回的。
因为他们选择提拔的大多数都是以前的奴隶，那些以前族中的贵人，比如族长的子侄们，觉得他们受到了打压，对此都有些忿忿不平。
而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情绪，出大汗昆吾得到了一把折花钢刀。这就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有这个例子在，他们就会觉得只要表现足够好，就能够得到比折花匕首更好的折花钢刀。
而出大汗昆吾作为姜恬他们这批人最早接触的“外人”，也的确用行动证明了他可以被信任。
姜恬在给陈实选出来的那十个人发折花匕首之前，带着他们在草原上四处游荡了两天。
大伙同吃同住，姜恬给他们讲了胡人的历史，又讲了中原汉人的历史。
草原上生活的辛苦，中原的富庶。
草原人为什么都以生活在中原为荣，中原百姓为什么生活在富庶之地还困苦不堪，姜恬都有讲到。
这些原本是奴隶的人对富庶没见过，但对困苦却是亲身体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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