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饭都喂到他嘴边了,闻吟寒就是不吃,南贺槿眼巴巴地看着他:“你非得我跪下来求你,你才愿意张嘴吗?”
闻吟寒紧抿的唇忽然绷不住了,他笑:“乱说什么……”
南贺槿眼疾手快,给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闻吟寒不由得瞪他,他却笑得灿烂:“乖乖吃饭,才能长高高。”
艰难地把一口饭咽了下去,闻吟寒怨他:“都说吃不下了。”
“吃一口算一口,”南贺槿目光灼灼,似乎是对投喂闻吟寒这种事燃起了莫大的兴趣,正跃跃欲试地准备继续实践,“来,啊——”
真就把他当孩子哄,闻吟寒无语了好一阵,还是配合地张开嘴,但他绝不会跟着对方一起“啊”一声,太幼稚了。
一顿饭吃得磕磕巴巴,在南贺槿绞尽脑汁的贴心喂养下,闻吟寒也算是多吃了小半碗,但桌上还是剩了不少菜,南贺槿一合计,决定让小鬼回来一趟,打包带走。
对于半途被叫回来打包剩菜剩饭,小鬼除了有一点点震惊与疑惑之外,动作还是十分利索的,等打包好之后,都不用南贺槿再开口,他自己就十分懂事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陪着闻吟寒下去走了两圈消食之后,南贺槿就把人圈着,惬意靠在沙发上,头挨着头,小声说着话。
电视机嘈嘈杂杂,播报着晚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有些催眠,闻吟寒已经打了几个哈欠了。
“你看,就是因为你吃的太少了,才导致困的这么早。”
闻吟寒用额头去磕他:“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南贺槿理直气壮:“我说有就是有,你不准反驳我。”
“行,”闻吟寒点头,“那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关系?”
南贺槿:“……”
南贺槿选择转移话题。
“明天我们……”
他的声音和闻吟寒手机铃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闻吟寒用脚踢了踢:“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南贺槿不爽地啧了一声:“要不把这破玩意儿扔了吧。”
说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把手机递给了闻吟寒。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闻吟寒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南贺槿:“你猜对面是不是段永。”
南贺槿瞥了一眼:“十有八九。”
闻吟寒猜也是,但他没有选择挂断这个电话,而是接了起来,反正对方都有手段得知他新换的号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现在就好好将它解决。
“兔崽子,又换号码了?”段永语气中透着嘲弄,“没用的,不管你换几次,我都能找到你。”
闻吟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问他:“然后呢?”
话筒里传来了江媛的声音,她趾高气昂地朝闻吟寒说:“我们知道你最近赚了点钱,你弟弟马上就要升高三了,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们也不要多,给个百来万,就当是还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戳了戳南贺槿的肩膀,闻吟寒懒洋洋地问:“养育之恩?”
“满打满算,我们段家养你最起码也有十年了吧,吃穿用度居住,哪一样不是我们提供给你的,是不是?”
拍了拍眼睛里都快冒出火的南贺槿,示意他安心,闻吟寒回答江媛说:“你这是要跟我算账?”
江媛笑了两声:“什么算账,这么难听,我就是说事实而已,你还要反驳?”
“事实?”闻吟寒薄唇吐出这两个字,“如果这是事实,那这十多年来,你们从我这里借走的二十七万四千,算什么?”
这次说话的人变成了段永:“什么二十七万四千?你妈能留下这么多钱?”
然后又是江媛有些着急的声音:“你别听这小子乱说……”
敢情这两人还没通过气呢,闻吟寒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枕在南贺槿的臂弯里,漫不经心地补刀:“江媛阿姨,你可是给我打了欠条的,不会忘了吧?”
南贺槿停下拨弄他头发的手,用口型问他:欠条?
闻吟寒也用口型回答他:我编的。
或许是他这样不疾不徐的说话方式,无形中加重了可行度,连江媛本人听了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下意识说:“我怎么可能给你打欠条?”
确实,当初江媛背着段永向他借钱的时候,从来没说过打欠条的事,闻吟寒那时候也还小,没有这个意识,还天真地以为她真的只是“借”。
等到后来在了解了这种事,也知道段永和江媛不过是一丘之貉,才学会了死死捂住自己剩下的那些钱,不然他可能早就因为给不起学费而退学,去打工养活自己了。
本来这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闻吟寒也不想再跟这些人有任何意义上的交流,就没打算再计较了,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或许就是唯德真人说的“小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闻吟寒觉得唯德真人还挺厉害,也挺会形容。
“江媛阿姨,您二十七万四千,您的丈夫,十一万八千,其他零零散散的我就不算进去了,一共是三十九万两千,您算清楚了吗?”
他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不信段永还反应不过来,闻吟寒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然后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揽住南贺槿的脖子,改为枕在他肩膀上,悄声告诉他:“看狗咬狗。”sxynkj.ċöm
南贺槿用鼻尖去蹭他:“小聪明蛋。”
小笨蛋的反义词吗?闻吟寒笑起来:“你还挺会夸人。”
南贺槿:“那当然。”
他们打情骂俏,电话那头都快吵翻天了。
段永怎么也没想到,江媛这个女人居然背着他在闻吟寒那里讹了二十七万,而且这二十七万他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过,就这么悄无声息就没了!
甚至顾不上现在还在打电话,当即就给江媛摆起了脸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二十七万全被你打水漂了?”
江媛虽然忍不住有些慌张,但还不到胡言乱语的时候,特别是她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把自己搞得这么被动,这给她敲响了警钟,所以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可别听这臭小子乱说,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江媛肯定自己没有给闻吟寒打过欠条,语气中的底气还是有的,“反正现在没证据,他说什么咱们也无从考证。”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拿了他二十七万,这么一大笔钱,怎么藏得住?”
听着江媛三言两语就要把段永劝下来了,闻吟寒和南贺槿对视一眼,又开始拱火:“江媛阿姨,难道你忘了五年前,你的宝贝儿子,段立昌上街砸坏一辆几千万的迈巴赫,你是怎么哭天喊地说赔不起的?”
五年前段立昌才十二岁,刚上六年级,仗着自己年级最大,在学校作威作福搞小团体,欺负落单孩子那是常有的事,学校不知道因此请了多少回家长,甚至有时候,江媛和段永实在脱不开身,就让十五岁的闻吟寒去代劳。
刚好这一年小学毕业,没有暑假作业的段立昌简直不要太好,精力旺盛的他每天上窜下跳,小小的出租屋自然关不住他,经常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学出去闹腾。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这片筒子楼下居然停了一辆价值两千多万的迈巴赫,段立昌不认识车,更不认识车的品牌,就当是普通的越野车,伙同上自己的同学,一起朝着迈巴赫扔石头玩儿,还比赛谁能打中摆在上面的苹果,就算谁赢。
段立昌赢了,但也把前挡风玻璃砸了个大洞,被车主当场抓获。
其他孩子见状况不对,三两下就跑没影了,只有段立昌一个倒霉,家就在楼上,就算想跑,也跑不到哪儿去。
车主让他叫家长出来协商赔偿的时候,段立昌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觉得是这车主小气,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么多,气愤不已地把江媛叫了下来。
江媛也不认识车,但当她听到这辆车多少钱的时候,腿当场就吓软了,却还倔强地以为是对方吓她,想要骗她的钱,先声夺人地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然后车主不耐烦,直接报了警。
“这之后的事,就不用我再给你回忆了吧?”
在闻吟寒慢条斯理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安静,直到他最后说完这句话,才遥遥传来段永的声音:“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赔了迈巴赫车主十多万,这还是她在地上撒泼打滚求来的,她怎么敢让你知道,”闻吟寒轻笑一声,“你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段立昌的手打断?”
真遗憾,闻吟寒想,此刻不能看到江媛和段永的脸色真遗憾。
他这样想,也这样跟南贺槿说。
南贺槿颇有同感地点头:“肯定很有看头。”
“段立昌!!!”
电话里传来段永的怒吼声,然后就是一阵丁里哐啷的杂响,隐隐似乎还有段立昌的哀嚎。
“……爸,你打我干什么!”
当然,江媛着急的劝架声也没有落下:“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南贺槿抱着闻吟寒,笑得一抽一抽的:“他还真打。”
笑着笑着,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忽地掰过闻吟寒的脸,紧张地问:“他之前是不是也这么打过你?”
闻吟寒的嘴巴都被他捏得嘟了起来:“小时候有,后来他就不敢了。”
南贺槿暗骂了一声,开始回想闻吟寒身上没有没留下伤疤之类的,然后还怕仅仅凭借自己的记忆,可能会有遗漏的地方,不由分说就开始扒闻吟寒的衣服:“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闻吟寒:“……”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制止对方:“别闹,没有。”
南贺槿不信,非得亲眼看一看,他这么坚持,让闻吟寒不得不怀疑他真实的目的。
好在打了快半个小时的电话让闻吟寒“逃过一劫”,他抵住南贺槿的肩膀,让他离自己远一些:“你先冷静冷静,不然我觉得你对我是图谋不轨。”
南贺槿觉得委屈:“吟寒,你居然这么想我……”
“段吟寒!”
江媛歇斯底里的尖叫打断了他,闻吟寒手上刚松了一点劲,这只鬼就借机靠了过来,死死抱着他:“我生气了。”
江媛也不知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还是想到了段永告诉她的事,忽然就着闻吟寒地性向骂了起来:“你这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搔首弄姿被人操的东西,现在跟我装什么清高,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把这事告诉你学校老师还有同学,让他们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在别的男人身下淫叫……”
还有太多肮脏不堪入耳的字眼,接连不断从江媛的口中冒出来,通过电话,再落入闻吟寒和南贺槿的耳中。
南贺槿收紧了手:“我现在我真的生气了。”
所以你刚才就是随便说来骗自己玩儿的?闻吟寒轻轻拍着他的背:“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生气容易加速衰老,长皱纹、驼背、掉牙……”
虽然知道闻吟寒这是在安慰自己,但南贺槿还是想纠正他:“我是鬼,我不会变老。”
哪曾想,闻吟寒幽幽叹了口气:“是啊,你是鬼,你不会变老。”
南贺槿品出了他的意思,心头一凛,急忙捧着他的脸,给自己找补:“没关系,就算你变成一个一百二十多岁的老爷爷,我还是会爱你的。”
闻吟寒再叹气:“你都叫我老爷爷啊……”
南贺槿:“……”
他察觉到了危机正在靠近,脸色立马正经起来:“什么老爷爷,那是我的小宝贝,不管多大,都是我的心肝小宝贝。”www.sxynkj.ċöm
闻吟寒:“……”
闻吟寒笑出了声。
“算了,暂时放过你。”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闻吟寒也不在这事上继续纠缠下去。
或许南贺槿忘了,但他记得,唯德真人说过,南贺槿手上不能沾染血腥,盛家的事已经发生,没办法再去更改,所以他就得从接下来的时间里,监督着南贺槿。
江媛骂了这么久,却发现闻吟寒屁都不放一个,明明听着电话,却装作自己死了一样,想到被段永毫不留情打了一顿的段立昌,她恨得咬牙切齿:“段吟寒,这笔钱,你必须给你弟弟,不然就别怪我们不给你留情面。”
闻吟寒终于出声回答她——
“江媛,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仅不会拿钱出来,还会让你们把从我这里拿走的钱,一分不差地吐出来,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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