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黑,安静异常,只有闻吟寒自己的呼吸声,规律起伏着,在和南贺槿说过那些话之后,他睡了过去,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晕了过去。
太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他的体力下滑得很快,再加上没有吃过早饭,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sxynkj.ċöm
钟表走动的声音很小,重叠着闻吟寒的心跳,又在杂乱无章中错开。
没有灯,窗帘也很厚实,只有惨淡的月光勉强铺了进来,但还是太过模糊,等到眼睛适应这样的光线之后,房间内部的轮廓清晰起来。
这不是他的房间,略显迟钝地反射弧将这个讯息传到脑中,宛如一根铁刺,疼痛让闻吟寒瞬间清醒过来。
双手似乎不能动弹,闻吟寒的呼吸微微加快,暗自用着劲,手中却像坠了千钧之力一般,纹丝不动。
“南贺槿?”
没有回应,也听不到其他的响动。
他开始思索南贺槿在他意识弥留之际所说的话。
南贺槿从地府逃回人间,为躲避黑白无常的抓捕,昼夜潜伏在他曾经居住的房子里,数过漫漫长夜,等待一个可以复仇的机会。m.sxynkj.ċöm
然而在此之前,闻吟寒闯入了他的地盘。
南贺槿被迫提前苏醒。
在刚见面的时候,南贺槿就曾说过,闻吟寒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彼时,闻吟寒还不明白。
待到命运扭转齿轮,时间漫过往昔,他才知道,南贺槿厌恶的是活人,他见过的所有活人,即便是那位有着血缘关系的亲舅舅,也曾不经意间流露出腻烦。
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好?
闻吟寒疲惫地合上眼,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万一,如果是万一,南贺槿不过是被刚清醒时的雏鸟情节影响,亦或是被自己特殊的极阴体质干扰了其判断,其实对他,根本就不是喜欢。
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南贺槿也会厌烦他,就想妈妈一样,永远地离开他?
习惯一个人,然后习惯南贺槿,其中的转变,他只用了短短十多天。
那从失去南贺槿,再回到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他自认为脾气不好,为人处世也处处落得人口舌,与他相处过的人,都不愿意和他深交,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朋友。
那南贺槿喜欢他什么?
而他又为什么做出一次一次的让步,难道只是为了哄好自己可能利用到的“工具”?
明明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这些年独来独往,也能活到这么大,不是早就习惯了?
脑中浮现出以往和南贺槿相处的种种画面,从对峙到和平相处,再到不可见人的暧昧,破碎而凌乱。
一切皆如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
他捞不到水中的月亮,也看不到夜空的繁星,举目之处,皆是荒芜。
“吟寒。”
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闻吟寒的意识瞬间回拢,他试着动了动自己手指,之前的压制感似乎消失了。
在黑暗中坐起身,他眼底情绪淡淡:“为什么不开灯。”
一只冰凉的手攀附上他的侧颈,缓慢而细致地描绘着那优雅的曲线,悄悄用了一点力,像是在无声的警告他——南贺槿生气了。
他的手不再温暖,就如他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一样。
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惊起薄薄的绯红:“以后,我就把你关在这里,谁也没办法伤害你。”
感觉到危机的皮肤微微颤栗着,闻吟寒的呼吸乱了:“不。”
那只手猛然收紧,抵着下巴,强迫他抬头:“为什么要拒绝我?”
温柔的询问,却像是蜜糖裹着最为致命的毒药,只要沾染上一星半点,就会为那层甘甜的外壳所沉沦,然后甘之若饴吞下代表死亡的毒药。
闻吟寒看不到他,眼中因为盛了泪水而变得雾蒙蒙,近乎遮去了其原本的光彩,褪成黑白色的默片。
他在试着忍受痛苦与孤独,如果此刻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就再好不过了:“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
南贺槿抬起头,一双阴沉沉的眼中,全然是对闻吟寒的迷恋:“吟寒,我喜欢你,我不会骗你,相信我好吗?”
闻吟寒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意乱情迷的一天,他们面对面坐在床上,南贺槿的手护在他的两侧,而他自己,则背靠对方的胸膛,用了好长时间,才彻底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我不敢相信。”
南贺槿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为什么。
半阖着眼,闻吟寒回答他:“因为我懦弱。”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到南贺槿忍不住心疼。
别人的保证对闻吟寒来说,不过是纸上空文,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更没办法作为保障让闻吟寒从中体会到安全感。
南贺槿的喜欢,来得太快,也太不真实。
他没办法相信。
“好,那你就永远也不要信我。”
这不是南贺槿的气话,他贴在闻吟寒的侧脸:“永远对我保持怀疑,这样,你就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你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以此来确保,我不会背叛或者离开。”
然而,他的提议就是闻吟寒最开始对他的态度,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南贺槿有些颓然,他似乎没有办法让闻吟寒相信自己,那道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屏障,就像隔着生与死,无论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
屋里安静下来,闻吟寒被毛毯裹着,源源不断的暖意烘烤着他的身体,胃部抽抽得疼,他眼前有些发晕。
南贺槿塌着肩膀:“我去给你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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