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呼吸一窒。
她虽然不知道宋裴砚为什么突然动手,但私心里还是相信他自有他的理由。
毕竟朝夕相处整整五年,对他的脾性多半还是了解的。
女人的丈夫看见这一幕更是被吓破了胆,连替她报仇出气的勇气都没有。
“夫人,夫人你还好吗?”
见男人如此窝囊,那个中年女人狠狠的推开他的手,跟个疯婆子一样嘶吼:“滚!帮我杀了他啊!杀了他啊!”
她双目流血,整张脸都被刺眼的鲜血糊的到处都是,男人被她的模样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颇为忌惮。
尤其是宋裴砚那还滴着血的长剑缓缓扬起时,男人彻底怂了,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一个头。
“公子饶命啊!刚才是小的有眼无珠,但也绝非有意冒犯公子,公子要杀就杀了她吧,求公子饶了小的一命啊!”
闻言,那个女人都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声音被气的颤抖。
“好你个赵武,我当初才真的是瞎了眼的看上了你,在这乱世,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人大卸八块煮了吃了,现在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你!”
女人哪怕失去了眼睛,但这个时候怒气滔天,疯了一般的向男人出声的方向扑了过去。
男人赶紧跳了起来避开她的攻击,这个时候也没了先前的软弱卑微,挺直了腰板毫不留情的讽刺着女人。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样子,要样貌没样貌,奇丑无比,要性格没性格,嚣张跋扈,整个临渊都找不到第二个男人愿意像我这样供着你哄着你,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我!”
危难关头,两人反倒是撕破了脸。
可惜宋裴砚似乎没兴趣看这场戏,锋利的刀刃直接抵在了男人脖子上,冷声质问:“吃的是什么!”
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爬上脊背,男人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是……是肉……”
他近乎讨好的说:“这位公子若是饿了,那一锅肉就给公子了,还请公子刀下留人,饶我一命。”
他是真的怕死,还窝囊。
沈鸢在心里默默的鄙夷。
宋裴砚看着破庙中还冒着热气的铁锅,眉眼戾气越发的深刻。
“什么肉!”
男人被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但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宋裴砚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双眼流着血的女人跌坐在地上疯狂大笑。
“看来你们并不是原州的灾民吧?也是,刚才看你们的衣着打扮就不是本地人,更不是像我们这样食不果腹的人。”
沈鸢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宋裴砚身边,问那个女人。
“所以你们的肉到底是什么肉?”
其实从刚才宋裴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鸢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当她亲耳听到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女人强忍着疼痛漫不经心的笑着,“哈哈哈,当然是人肉啊!不然呢?还想吃什么牲畜的肉吗?现在这种情况,人简直还比不上牲畜。”
沈鸢牙齿发寒,差点没站稳。
宋裴砚见状伸手扶住她的腰肢,无奈看她,“不该带你来的。”
女子心软,善良,虽然沈鸢不一定跟这两个词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觉得他应该好好保护她才对,而不是让她看到这些不该看的。
沈鸢捂着胸口难受的喘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宋裴砚点头,“饥荒面前,人性经不起推敲,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沈鸢也懂得这个道理,但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两人的交谈让跪在地上的男人越发的害怕。
“公子,这……人是她杀的,跟我没有关系,你们要杀就杀她吧,千万别杀我啊!”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十分纠结的看了一眼后还是双手呈上递给了两人。
“这,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还请公子小姐笑纳。”
可还不等两人说话,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伸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后什么都没发现,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赵武!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是我的银子!你竟然敢偷我的东西换你自己的命!”
男人再次避开了她扑过来的身躯,神情厌恶的狠狠踹了她一脚。
“老子在你面前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不过是拿你一点银子怎么了?你这些银子不都还是用尽肮脏手段得来的,若能换我一命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刺耳尖利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沈鸢看着他们的目光也是越发的厌恶。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个男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更让人看不起。
男人再次转头的时候又换上了一脸谄媚的笑容,刚想开口为自己求情,却不料下一刻他表情一僵,手里的银钱全都滚落在地上。
“砰——”
身体毫无知觉的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他的脖子已经流出汩汩鲜血,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女人看不见却听的见,当即楞了一瞬后便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
“好,死得好,赵武这个狗东西死的好!”
然而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刀锋划过,她也成了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破庙中的铁锅依然沸腾,火苗被外面的风吹的不停摇曳,先前那肉香如今闻着便让沈鸢生理不适,看也不愿再看一眼就转身离开。
宋裴砚翻身上马,双臂揽着沈鸢较小的身躯,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壹趣妏敩
“放心,孤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说战乱饥荒年代易子而食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宋裴砚也不愿在看到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前重演。
沈鸢思绪杂乱,“我突然觉得,我们身居高位,似乎并没有为百姓做什么,反倒是享受了他们的拥戴和供奉,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身居高位,应当造福百姓才对。
宋裴砚对她能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有些新奇。
“鸢儿能这样想当然很好,可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更何况你夫君我身为太子多年,也还算是勤政爱民,你自然也担得起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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