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开始有点慌,他怕!
“难道是我,误会了哥儿?”林有自言自语,目光迷惘,可跟着就摇摇头:“不能吧,哥儿绑宋世安的娘,是为了帮日本人逼宋世安当汉奸!自己当汉奸就算了,还逼别人当汉奸,忒不地道,宋世安之前对哥儿办厂没少帮忙,我瞅他看哥儿的眼神,可亲了,和哥儿亲兄热弟一般,要不是哥儿的所为让他恨惨了,他会把哥儿打得鼻青脸肿?这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哥儿在富锦,只要一见到宋大县长就绕道走,生怕宋世安啐他!这说明哥儿自己都知道理亏,你们凭啥还信他?”
“反正,我信哥儿做事,不会出格、不会真的缺德带冒烟!”李阎王异常坚定:“有哥,我是亲眼看见,哥儿是如何的为了保住顺天爷,不顾自己的性命!百行以孝为先,他能坏到哪去?!再说了,什么生意最来钱?哥儿说过,是大烟!我以为当胡子时,暗里也倒卖过大烟,可来钱了!哥儿他明明知道,也明明有路子可以把鸦片零卖所开到所有他有生意的地方,可你看看,哥儿的生意里,可有一毛钱的大烟?哥儿的明心堂,那开销可是哗哗的,哥儿为了赚钱,成天东跑西颠不说了,每天晚上对帐都对到半夜,可他愣就是不做那来钱最多、最快、也最容易的鸦片生意!这样的人,凭啥不信?!
胖子也附和:“可不是吗!有哥,开烟馆得有关系有后台,得压得住场子,别人做不来,可哥儿有满铁和李大先生当叉杆(撑腰的),手下又有二爷这样的猛人压阵,想做的话,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可这祸害人的生意,他就不做!哥儿贪财却不爱财,宁愿把自己的大毛衣服送进当铺,也没短过放赈的粮,没短过我们这些人的月钱,这样的一个人,干嘛不信?!那天,哥儿说的那句气话,说咱是他的狗腿子,我知道你们听了,心里可能忒不舒服,我倒觉得没什么,我心甘情愿做哥儿的狗腿子,因为哥儿的狗腿子,并不卑贱。”壹趣妏敩
大鱼听了,利箭一样的目光立马射向胖子,他娘的拍马屁也得有个度,何况现在哥儿还不在这里,用得着这么表忠心吗?!你才狗腿子,你全家都是狗腿子!
李阎王倒不以为忤,神色竟然比大鱼还平和多了。
林有听了,心里又是一凛,眼睛都有点直了。
四神中两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还有个大鱼!
林有转头问大鱼:“你呢,你会怎么做?”
大鱼想了想,道:“要看哥儿叫我去做的,是啥事,拿有哥经的这事来说,我会去!并尽已所能,让宋老太太舒服一些。”
林有不解:“明知伤天害理,也照样做?你?怎么会!”
大鱼摇头:“是不是伤天害理,很难说,哥儿成天和黑子长嘴他们在忙什么,是帮日本人做事还是在和日本人作对,我们又有谁知道?!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是在为日本人做事,有些事,他不做,会有别人做,做出来的结果,只怕是由哥儿做还好些,就这事来说,你不是也说,当时哥儿说之所以要你去绑票,是因为你功夫好又好心,要你把事情做利落的同时别伤到老太太吗?只怕是哥儿不出面,出面绑老太太的,就是张慕轩了,那宋老太太怕是有苦头要吃了。何况——”
眼前可不只是有林有,还有另外两个家伙呢!大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何况,哥儿做事,很多是我们猜不到的。老实说,哥儿一向不喜欢为日本人做事,有李大先生关照着,当了半年的调查员,实际上就一甩手掌柜,什么事也没为日本人干,他自己都说这半年过得最舒心了,虽然为富锦的罐头厂忙得冒烟起,人反而白胖了,这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巴结起差事,屁颠屁颠的帮日本人当专员了呢,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到点子上了,我也觉得,这里头,有妖蛾子!”李阎王表示认同:“以哥儿的性子,要帮日本人做缺德事,心里是会难过的吧,可我记得,这事之前的几天,哥儿在富锦,不见他难过,倒是看书的时候自己坐那咬指甲,估摸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书上,而是不知在想啥鬼主意。”
大鱼瞟李阎王一跟,这人心之细,眼之毒,难怪以前那一海票的仇家,都没能摘了他的脑袋。
林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越想越慌,喃喃道:“会不会是哥儿在想的,是怎么帮日本人办妥事情,好升官发财呢?”
“不会!”三人异口同声,吓了林有一跳!
“不会,”胖子凑近林有,面对自己的师傅,胖子声音很轻态度恭敬,但也无比肯定:“因为,他是哥儿!”
林有呆呆的看着胖子,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
“你们都看得透,是不?”林有抱头蹲在了地上,懊恼不已:“只有我是错的,错在一根筋,脑子不会转弯,是我错了吗?”
大鱼在边上陪林有蹲下:“有哥,是还是不是,慢慢看吧,我还是那话,别硬顶,别还没看到压轴,就被哥儿把你给踹了。”
李阎王竟然也蹲下身:“有哥,给哥儿去认个错吧,你若肯去认错,我想哥儿大不了罚你顶木墩子,若真罚下来,我帮你一起顶!”
林有闻言,感激的看了李阎王一眼,这杀坯,还真够意思。
三个**都蹲下了,胖子哪敢还站着,赶忙蹲下,对林有道:“是啊有哥,我们一起帮你顶,就算哥儿罚你顶4个小时,我们四人一起,也就一人顶1小时而已啊。”
“谢你们的好意,接下来,我也会尽量顺着哥儿,可这错,”林有摇头:“在事情搞清楚之前,我不认!我就是要哥儿知道,这汉奸,做不得!”
当晚,林有精心准备了三花鱼丸粥,“三花”是指三种鱼:鳌花,鳊花,鲫花,味极鲜美,想着不能讨好志远的人,至少也讨好下志远的胃,谁知志远和李熙一同出去应酬后,在二进里歇息,没回三进。
听说,李大先生是为了哥儿的结石病,带他去拜会一位民生部的高官,那人因患肾结石病,曾经赴日本动过手术,李熙带志远去取经。结果从那人那里打听回来的消息,是日本本国做这种手术,风险也很高,患者死亡或留下后遗症者不少。
许是因为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好,志远心情沉重,李熙怕志远因此睡不好,在二进志远房里亲自安抚志远到他入睡。这种情况下,林有的三花粥,白白便宜了李阎王和胖子、黑子他们,把煮粥的砂锅,都刮了个干净。
第二天,志远回三进召见四神,听胖子说昨晚林有特地为他做了三花粥,不禁暗里咽了咽口水。
别说是三花粥了,林有做的粥,志远已经有日子没吃到了。他也馋!
可他还得绷着!令不行禁不止何以言胜?!而林有本领高强,又有大鱼一体,胖子还是他徒弟,搞不好尾大不掉,这人若对自己不绝对服从,那么宁愿不用!
志远吩咐胖子:“二妮的父兄,虽是恶疾死的,好歹还入土为安了,她的娘是上吊死的,被那小旅店的人一张破席一卷扔乱葬岗了,你去施棺处找老郑,让他带人,陪二妮去找,找到后好生安葬,以全二妮的一片孝心。”
明心堂除设孤儿院,每周施粥义诊之外,还设有施棺处,志远从小的苦难经历,让他见不得穷苦人曝尸荒野,让野狗啃。
“是!”胖子眨巴着眼睛,哥儿对二妮,这么好,那二妮,只怕迟早是哥儿屋里的人!
跟着志远道:“你们几个,把周日般若寺的赈济安排一下,交给九哥和宗庆去办,你们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去富锦,带上黑子和长嘴,再带上几个伙计。”www.sxynkj.ċöm
大鱼警觉的一挑眉毛:“富锦那边,出事了?”
志远沉吟了一下:“大丰产品内外销情都不错,准备扩产,要尽快和更多的渔民签好供货合同,之前大鱼做得很好,这回,要再接再厉,别问了,去准备吧。”
大鱼等人退出,都觉得这事不寻常。其中肯定有事涉及机密,哥儿没和他们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
日本人向富锦移民的两个试点开拓团,之所以其中一个是以渔民为主,就是因为日本人眼红富锦丰富的水产资源,在日本人的移民计划中,除了向这个地区移民,还准备择址建罐头厂,生产罐头供外销和军用,因李熙提前得到了情报,暗中联合张惠霖,由志远和郑家大奶奶张汉贞出面,在富锦抢建了富锦大丰罐头厂,和当地渔民大面积的签订供货合同,抢占了原料市场,立意不给日本人建厂的空间,也是为了让当地打渔为生的汉人和赫哲人,不至于被日本人强行驱离最好的渔场后,还要受日本人罐头厂的二次盘剥!
昨晚,李熙告诉志远,收到最新的情报,因罐头厂已经被抢建,日本人改变了策略,两条腿走路,一条是按原计划建新厂,一条是想入股大丰,李熙甚至探听到,关东军把建厂或入股大丰的事务,交给了他们从日本国内忽悠来“开发满洲”的资本家岛村三郎,这岛村三郎很快就会从佳木斯启程到新京来,除了拜会“老朋友”李熙,还会谈到入股大丰。
岛村三郎?
对,就是那个暗中支持郑仲璋扳倒郑大奶奶张汉贞,以掌控郑家,为日本人开采北满原始森林扫清障碍的岛村三郎。李熙多年前在日本考察游学时,曾与此人相识,还参观过他家的公司。
李熙提醒志远,岛村三郎与关东军及日本特务机关狼狈为奸,可不好对付。
“他不好对付,咱也不是善茬!”志远眼神带狠,对李熙道:“爸,放心吧,我有法子,对付那个岛村,我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大丰,不但要保大丰,还要日本人在富锦,想开厂都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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