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竟然一点不留手,朱厚辉吃痛,本能的伸手护头,李熙一棍砸在朱厚辉的小臂上,朱厚辉本能的运气格挡,一下子就把李熙的文明棍,给格飞了!
文明棍脱手,李熙虎口辣痛!
朱厚辉见李熙捂着手,一脸痛苦模样,一时吓得不知所措,赶忙惶恐的凑上前:“东翁……你的手,没事吧……我……”
“没事!”李熙喝道,然后狠狠的瞪了朱厚辉一眼。
朱厚辉双手伸伸缩缩,想拉过李熙的手看看,终还是不敢。定了定神,走到墙边,为李熙捡回文明棍,双手呈给李熙:“东翁,我知错了,请东翁责罚,厚辉决不会再挡一下。”
李熙接过文明棍,朱厚辉低下头,准备着挨一顿劈头盖脑的好揍。
可李熙,却没有再举起文明棍砸向朱厚辉,反倒是把他的手帕,递了出来,示意朱厚辉把手帕捂在头上。
李熙之前有一棍,砸在朱厚辉的额角上,打破头了。他知这点小伤,对朱厚辉这种武林高手来说,只是小意思,但这人毕竟是他最忠诚的心腹,跟随他多年,彼此间已有家人一样的感情。
朱厚辉对自己忠诚到什么程度?李熙相信,朱厚辉是个把他李熙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即使是自己把他给卖了,他也会极认真的帮他数好钱,恭敬的交到他手里,然后才委曲的跟着新买主离开。
朱厚辉心头一暖,感激又惭愧的接过手帕,捂在头上。
李熙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的放在文明棍的棍头上,眼睛盯着双手,好半天,都不言语。
朱厚辉见主子郁闷,想开解几句,又怕打扰了主子的思绪,便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陪着。
良久,李熙终于幽幽的道:“厚辉,你知道,我是个家庭主义者,而善德,我视他如已出……”
朱厚辉点头,轻声道:“我明白。”
这是李熙在解释,刚才为什么,用文明棍劈头盖脸打他。作为东主,肯作出、能作出这样的解释,说明他顾及自己的感受。朱厚辉虽然挨了打,心里对李熙,仍然感恩。
李熙叹口气,疲惫的靠在沙发的背上:“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为什么总宠着他,又在烦些什么……”
是的,朱厚辉知道!
朱厚辉之所以忠心耿耿,不是因为李熙每月给他极高的薪水,而是因为李熙,给予了他知己的地位和最大的信任,视他如亲人,李熙有什么心事,朱厚辉大多数都知道。
“我知道!”朱厚辉知道李熙的心事,李熙一直想把志远过继为子,但阻力不小,外有族人反对限制,内有志远与海山父子情深,不愿意有人分薄了他对海山的孝心,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过继又称过房,是指自己无子而以兄弟或他人之子为子,在宗族,立继是大事,特别是李氏这种祖上出过封疆大吏的名门望族,偏偏李熙还是族里最有钱的一个,只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没有儿子就是“无后”,多少族人在觊觎他的财产,族里一伙别有用心的人,合着伙儿逼李熙过继某人的儿子已经很久了。
李熙当然不会就范。
或者由女儿“姑子归宗”,或者由自己另立继子,反正他要选妥当之人,确保自己的女儿们能继承自己的产业,将来仍能过着优渥的生活。
这个“妥当之人”,就是杜志远。
这不但是“铁嘴神算”老陈算出来的,也是李熙心之所属,因为,这杜志远,人品高贵,即使李熙立继他为儿子,他也不会侵占李熙女儿们应继承的部分,并且会在将来,好好的照顾她们。
李熙原来,一心只是想着招志远为女婿,将来“姑子归宗”,可那老陈,却“铁嘴”断定:此乃子,非婿。www.sxynkj.ċöm
到志远追随李熙,李熙的几位姑娘,都很喜欢志远,可志远却与她们刻意的保持距离,问他,才知道是海山说的,他不能早婚,且受红毛丹的影响,婚后很可能会生畸胎,他怕因此害了“姐姐”或“妹妹”,所以只能是兄弟,不可为丈夫。至此李熙才算是真心服了老陈,果然是铁嘴神算,因为就算志远的人才人品再出色,他也不会用女儿的一生幸福去冒险,志远可以是他的儿子,但不会是他李熙的女婿了。
既然铁嘴神算断言“此乃子”,李熙又极爱志远这个人,招为女婿这条路走不通,李熙就一门心思的,想把志远立继为自己的儿子。
立继分为两种:一种是“应继”,其程序为由亲及疏,即首先应选择亲兄弟之子。要是没有亲侄儿,再从同一祖父或曾祖父的堂兄弟中去选择。另一种是“爱继”,就是立继者撇开应继程序,来挑选特别钟爱的子侄甚至是外姓人为继子。
在过去有些宗族中,立继者可以自主地决定实行应继还是爱继,但相当一部分宗族不允许爱继,或对爱继做出一定的限制。有些宗族虽然允许爱继,但也禁止择立外姓人为继子。
富家立继,因为牵扯到太多的利益,宗族里都是看得很紧的,李熙是独子,并没有亲侄儿,他的立继,早被族里一伙子人算计着,这些人见李熙身边多了个志远,这个人还被李熙按族谱取名为李纳,与李熙的四个女儿李纯、李纬、李绬、李绾同为“纟”字辈,立即就警觉起来,以防止异姓乱宗为名,明里暗里,都表达出如果李熙敢爱继志远,他们一定会强烈反对。
李熙是个看透世态的人,他知道自己被族里的一大伙人盯着,为维护宗族的和气与面子,他也是愿意做出妥协的,对族中长辈,李熙曾经婉转表示过,只要他们不阻拦自己自由立继,他愿意拿出十分之一的家产,来作为宗族的公产,并会对觊觎他财产的人,有所照顾,让他们多少得到一些实际的好处,以免这伙子人愤愤不平,致生事端。
然而那些人太过贪婪,总想着要一口吞,以防止异姓乱宗为名,强烈反对“爱继”,总还是劝说李熙尽快“应继”他们中某人的儿子,将来由他继承李熙的产业。
既然谈不拢,就不谈了!李熙可不是软柿子,哪有那么好捏!先是把老婆孩子接到大连住,后又在长春安家,北平的老宅很少回去住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朱厚辉知道,那些人虽然烦,但也不是那么难对付,他们不仁,东翁就可以不义,现在只是看李熙的意思,一旦李熙再不把他们当成是“族人”,他的主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有的是招数,分化离间他们,在族里形成对自己立继有利的局面,并且乘机,对挑事者给予打击。
朱厚辉则早已暗中收集情报,着手准备,多次对李熙表示,只要李熙一点头,他立即就可以安排人“做事”,保证让他那些挑事者,这辈子都不敢再惹李熙。
然而,李熙宁愿自己避走关外,也没有“点”这个头。
“唉……都是同一个祖宗的血胤,同一宗祠,父母坟茔,也在家族墓地,能不撕破脸还是不要撕破脸,以后再说吧……”李熙不肯轻易动手,但默许朱厚辉进行“准备”!
而志远这头,可就真的有点难了。
难在志远心里,他爹杜海山一人独大!反正是天大地大,也没有他爹杜海山大!
更难在李熙对志远,始终都不愿意硬来,不愿意使横手。
杜志远至今坚守着对杜海山的忠诚,不肯叫李熙“爸”,虽然他名下所有的生意资产,名属都是“李纳”,但他心里,却从来不认为自己姓“李”,要不是为这个,朱厚辉今天也不会因为替李熙委曲、不值,把他打得那么伤,打得志远内伤吐血。
志远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李熙视他如已出,他不可能不感动,他唯一一次叫李熙“爸”,是李熙被族里那群别有用心的人围攻逼迫的时候,那时李熙不好明说要过继志远,只是提出或许日后会由长女李纯“姑子归宗”继承家业,就差不点被那些人的口水给淹死,志远挺身而出,力驳那些人说姑子归宗不成理的种种怪论,赞扬“大姐(即李纯)”虽是一介女流,但独立自主,敢于孤身一人远渡重洋去英国留学,蕙质兰心、精明能干,完全能肩负起李家资产的管理之责,还当着那些坏人的面,第一次叫李熙“爸”,说将来自己必尽全力,协助大姐当家,谁敢欺负大姐,他就和谁拼了!
朱厚辉记得当时,东翁看着志远,眼睛里亮晶晶的。
可惜李熙白激动了,志远的那一声“爸”,只是为了灭那些人的威风、长自己老师的面子,叫给那些人听的,那些人一走,他对李熙的称呼,就又回复到了“老师”。
志远在钱财上也一向拎得清,李熙送他资产,他从来不要,且只要是李熙出的本,赚多少都是李家的,他出人出力,任李熙驱使差遣,但不要一分钱。去年初他为他爹海山,把浑河堡的杜家房子整饰一新,东厢改成两层小洋楼,作杜家医馆专用,土坯的院墙改成了青砖琉璃瓦的,还修了阔气的洋灰水泥扬门脸的门楼,就完全用的是他自己生意上赚来的钱。改建计划早就有了,“光大杜家门楣”一直是志远的心愿,之前李熙给他大笔的钱,让他把杜家好好改建整饰一番,可志远坚辞不受,非要等自己的生意赚到钱了,才用自己的钱去做。壹趣妏敩
这一切,无不透露着志远心里的戒备,虽然李熙从来没有当他面,说想将他立继,但志远那么聪明,不会不懂,虽不明说,但却用他的行动,表明着自己的态度:他的心里,只有海山这一个爹!
李熙自然懂志远的意思,私下里甚至灰心到想放弃和海山争夺儿子,而退一步,只求志远同时兼祧他和海山两家就算了,毕竟,志远是杜海山的独子,夺人独子,李熙心里,总感觉过意不去。(注:兼祧,即在一些子侄较少的宗族里,有些子弟可以同时做为其父和另一位长辈的继承人,这叫作“兼祧”或“双祧”。兼祧后,这位继承人,就有了两位地位平等的父亲。)
在朱厚辉看来,他的东翁李熙,是完全不用这么委曲自己的,没错志远心里只有杜海山,但,如果杜海山死了呢?
那杜志远就是孤儿!除了他的老师,他还能依靠谁?!当他为杜海山伤心欲绝时,抱着他安慰他的人,肯定只会是东翁李熙!
到时,收志远为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虽然杜海山名头不小,本领高强,表面上决不是李熙这样的学者、教授能阴得了的,但事实上是,李熙绝对有能力把这事做得滴水不漏!朱厚辉甚至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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