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合该有事,先回去的监工刘,才转过煤山没多久,远远就见有两架爬梨,正从矿上的办公区出来,奔工棚大院而去,那两架爬梨监工刘认得,就是他们包工队的,其中一架爬梨上坐着一个头戴狐皮帽,一身狐裘的人,看那身打扮,就知道是他们的大把头黄世仁,监工刘吓得赶紧往回走。
黄世仁平时很少去工棚区,今天不知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大概是最近出事太多,黄把头下来巡查了,监工刘没有看押着童工一起回工棚,而是自己先走了,这就是擅离职守,这在平时没什么,监工之间互相会包庇,可要是让把头看到了,轻则臭骂一顿,重则罚工钱甚至是开除。
监工刘只乞求爬梨上的人没有看到自己。
可惜,爬梨上的人已经看到他了!
看到他的人还是黄世仁!
看到监工刘鬼鬼祟祟的,向工棚走着突然又回身走向万人坑,黄世仁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正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呢,见状一声喝令,两架爬梨就转了向,向万人坑这边来!
最近连出两次大事,童工死得太多,加上东四坑这次是瓦斯爆炸,矿山设备损失惨重,矿主周扒皮对黄世仁也没以前客气了,死亡的童工,以包工队出煤数不足为由,按人头四十个大洋的抚恤金,周扒皮不肯给了,把黄世仁气了个蛤蟆鼓!
以前总是死多少个赔多少个的,所以黄世仁对监工们三令五申,没有他下的令,就算是再危险,也不准升井,违者立即开除!
这次好了,妈的一个都不赔,而在他的严令下,监工们还真的拦着童工们不让升井,结果下东四坑的两个工棚,只有两人生还,他名下两名监工、三十二名童工见了阎王,三十二名童工的包身银子,一千一百多个大洋,打了水漂!
正一肚子气,看到监工刘偷懒,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这下还不抓他个现行?矿主周扒皮他得罪不起,手下的监工还不是由得他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的货?
监工刘惶恐的快步往万人坑奔,都不敢回头看,妈的果然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有日子不偷懒了,一偷懒就让大把头给撞见了。
今儿被臭骂一顿、罚工钱是免不了的了。
等到了万人坑边,监工刘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右眼跳灾!
他负责看押的两个童工,不见了!有脚印向矿区边缘而去,这是要逃!而且已经逃没影了!
监工刘顿时脚也软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妈的,谁手上逃了童工,那肯定会被开除,还有一顿好打!
监工刘一边在心里叫着菩萨保佑,一边屁滚尿流的往回跑,得回去报信,叫上人带上狗还有滑雪板,一起追去!
半道就遇到黄世仁,黄世仁听到有童工跑了,上去就给了监工刘两个嘴巴子加一脚,把他的狗皮帽子都打掉了,帽子被风吹得在雪地里翻滚着远去,监工刘仍哈着腰,不敢动步去追帽子。
黄世仁恶狠狠的,对手下人下令:“回工棚,带上狼狗,给我把人抓回来,抓回来后给我往死里打!妈的,死了三十几个,老子一千多大洋都没了,不在乎再死两个!”
志远和房头,很快就逃进了那片树林里,进了林子,好歹有东西遮挡,安全了些。
但穿过林子的路程,却异常艰难。
在之前的开阔地带,有房头会辨雪色,带着志远走风口路,还算顺利,但林子里地形复杂,积雪又深,还好几次掉雪坑里,亏得是兄弟两人,两人之间,以布绳遥牵,互相拉扯着,总算是有惊无险。
在前面的的房头,柱着支树枝探路,跟在后头的志远,趟着齐腰深的积雪,走得手闷子脱了,大棉袄甩给房头拿了,还是一头的汗!连滚带爬中,还不忘鼓励房头,唯恐房头畏难畏险,失了斗志。壹趣妏敩
林地本身是一个不太高的小山,房头爬上一个高坎,转身拉绳子,把志远也拉上去,边喘着粗气,边对志远说:“你给我闭嘴!”
又喘了会,气息稍平,把大棉袄给志远套上,走时出汗,一停下来就冷了,他怕志远冻着。
边给志远套棉袄,边道:“你不用给我鼓劲,省点力气跟上就好,既然跑了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不跑出去,就是个死,老子心里比你还急!”
志远看了看前面,他们已经爬到了小山的山脊上,下了山,山脚下,沿着山边,就是铁丝网了,从这里,透过林间缝隙,也能看到铁丝网了,外面就是连绵的群山,在几里外,隐约见山村人家。
“看,铁丝网!快到了!”志远惊喜的叫道。
“早看到了!先别高兴,上山容易下山难,小心些,别崴了脚瘸了腿,还有一道铁丝网要过呢,那才是大项!”
房头说着,从身上摸出装捶碎的窝头粒子的布包,道:“赶紧吃点,填填肚子继续走!”
兄弟二人,匆忙往嘴里填吃的,一来已经是午后了,二来在雪里摸爬滚打小半天,早就饿了。两人都不敢耽搁太多时间,一把碎干窝头一把雪,随便塞了些东西进肚子,就继续向前走,他们逃跑肯定会被监工们发现的,只差时间的早晚而已。
由于害怕被人发现追赶,两人都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一下,突然,志远一下子去势一个停顿,走在前头的房头,从两人间绳子的松紧上感觉到了,回头见志远停了脚步,正回头张望。
房头立即大为紧张,妈的,不是这么快监工们就发现并追了上来吧!
房头急问志远:“咋啦?后头有人?”
“没人,不过,怎么有电线杆子?!”
“什么电线杆子?”
“你看,”志远指指他们右边远远的林子,“看到没,那黑色的木杆,和树的颜色不一样的,这边没有人住也没有矿井,什么都没,为什么有一行电线杆子,从矿区那边过来?”
房头仔细一看,还真的是!
在他们右手边,那边树木较稀疏,真的可以看到,有一行电线杆子,几乎是与他们行进路线平行,从矿区一直延伸而来。他之前还真没注意到,他只关心活物,关心后面有没人追来,不关心像电线杆子这样的死物,还是志远眼尖。
电线杆子和他们逃跑有啥关系?
可志远的聪明房头是知道的,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不要紧的屁话,来阻慢逃跑的行程,看着志远的眼睛里蒙上的一层忧郁和担心,房头突然心里打了个突!
这边没有人住也没有矿井,什么都没,为什么有一行电线杆子,从矿区那边过来?不,这边不是什么都没,这边有铁丝网!
“电网?——电网!”房头失声叫了起来:“妈了个巴子,这边是万人坑啊,是个人就不敢打这边过,这么荒凉的地方,也装电网?!”
两兄弟面面相觑,志远眼里的忧郁更深了,看到电线杆子,他就担心这个,现在听房头这么一叫,把他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既然房头也感觉这电线杆子是为了电网而设,那十有八九,没跑了。
两兄弟不死心,眼见为实,当下加快脚步,向山下的铁丝网奔去。
还没下到山脚,他们就已经看清了,山脚下的铁丝网的上方,是有东西的!似乎是细细的金属线,要不是在阳光下反着光,还真不容易看清。
兄弟两人奔到网前,细看一番,这里的铁丝网,和他们工棚周边的铁丝网是一个样子,打进地下的水泥桩子,上面横架着很多条粗铁丝,粗铁丝上缠着末端剪成尖刺的较细的铁丝,这种铁丝网,尖刺再恐怖志远也敢爬或是硬穿过去,为爬铁丝网,他和房头都是里头薄棉衣,外面一件厚实的大棉衣,还有手闷子,就是准备防扎的,用志远的话说,就是扎得再疼,也死不了人,只要能和海山团聚,扎得再疼他也敢爬!
可是,这里的铁丝网,和他们工棚周边的铁比网又不完全一样,就是在铁丝网的上方,还架设了半人高的细“铁丝网”,这半人高的“细铁丝网”的支架很奇怪,是木头的,绑扎在铁丝网水泥支柱的上方,然后每个木桩上有六个瓷瓶,横拉着六根很细的金属线,那金属线细细的,上面没有缠剪成尖刺的东西,就是那么光溜溜的。
“那细细的六根线,就是电网?”志远问房头,他一个农村孩子,对于电,是到了矿山才有感性的认识,知道电是能电死人的,对于电的很多知识,他不懂。
房头一直仰头在看,听志远问,长叹一声:“唉,人算不如天算,八成是了!”
这是他们没有估计到的情况,因为从万人坑那边,也能看到边界的铁丝网,那铁丝网上可没电网,就是普通的铁丝网,他们没想到这里竟然加设了电网。
这个没估计到的情况,很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哥!是不是电网,有没有电,能试出来不?”志远说着,就要用手去触碰铁丝网。时间紧迫,黄二麻子的人随时有可能追来,那可就要命了。
“别动!”房头一声断喝,吓得志远手一缩。
房头在矿山已经熬了一年多了,对电的知识比志远丰富的得多,房头的职责,也要向工棚里的童工宣讲安全知识,对电多少有涉及。
房头让志站开,别太近网,自己一边小心的靠近,一边道:“电网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不过我瞧着,上头那个,就是电网。有电的就是上面那六条细线,没看到是架上瓷瓶上的吗,只有电线,才架在瓷瓶上!而我们见的电线是有胶皮的,这六条线,就没有胶皮!分明就是成心要电人的!”壹趣妏敩
房头边说,边小心翼翼的举起他用来探路的树枝,伸向那些细线。
“哥,别……电到你怎么办?”志远叫道。他虽然非常想尽快逃出去,但眼下,他更关心房头的安危。
亏得志远这一声叫,房头突然醒悟了,他手里拿的这树枝,本就有些湿,一端更是在雪堆里插了好久,自己这样举着去拔弄那些电线,真的有可能电到自己!
忙中易出错,太紧张,会出要命的错!
房头看一眼志远,用一个微笑,回报志远眼中的关切。
房头立马放弃了手持树枝去试探那些细金属线的想法,改为把那树枝扔向那些细线。
啪啪的几声爆响,虽然声音不大,但把房头和志远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看见那树枝碰上那些细线时,电网上闪出了蓝色的火花。
树枝好像被弹出似的,掉在了雪地里,房头过去捡起,志远也凑了过来,兄弟俩都闻到了一股子焦糊味,只见树枝上,有几条黑道道,刚才就那么一下子,就把树枝电出几道炭痕来!
志远对电不太懂,也瞧科了,毫无疑问,那就是电网!人要是碰到,会死的!
志远脸色煞白,房头也面如土灰,他们都意识到,他们已坠入到一个无比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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