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见志远蹲在那,专心致志的洗着碗,肤白胜雪,眉眼漂亮,说不出的标致,不禁也有些看呆了。
善德为啥躲在这洗碗?为啥离那些官家小姐、大家闺秀们远远的?莫不是……
李纯想起上次,在煤球厂礼堂办的那次舞会,善德兴致很高,和她跳了一曲又一曲,每曲舞罢,都招来热烈的掌声一片,那一晚,善德好象特别放得开,搂着她腰的手,搂得可紧了……
莫不是,善德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吧……
边上的林有,瞅见李纯目光含情脉脉的就钩在志远的身上,还嘴角上翘眼角含春,心说:妈呀,哥儿的桃花也太灿烂了吧,李大小姐,那是你弟弟!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有姐弟的名分,这都起心思?你要真和哥儿好上了,日后哥儿还不遭人白眼?
若在以前,林有不会太担心,跟志远久了,对志远的心思也大致摸到些,哥儿似乎很执着于自己的诺言,非顺天爷给他娶的媳妇不要,对上赶着他的那些官家小姐、大家闺秀,一直不冷不热的,而李纯,是顺天爷不待见的李熙的女儿,哥儿应该不会明知是坑还往里头跳,可现在不一样了,哥儿入继了李家,这边和李熙日渐父子情深,那边顺天爷连浑河堡都不让他回去,他婚配的“父母之命”,应该是李熙说了算了。
李纯还真是想多了,志远蹲在后头洗碗,可不是为了避开那些小姐们,更不是在想着她,而是早上又与李熙就森田案进行了讨论,此刻正在自己深刻反醒呢。
李纯是不知道,而久跟志远的林有、李阎王他们,对志远的一些神态已经很熟悉,志远若是一个人发呆咬指甲,或是这么专心致志的洗碗,必是边上有他极信任的人守护着,然后他就管自想着心事,通常是在筹谋“大事”,和女人无关。
“嗨!”李纯往志远跟前用力一跳,把志远惊得抬眼看着她,李纯笑道:“怎么蹲这里洗碗,你这样子,前面的那些美女们,得有多失望啊?”
志远先瞟了施粥台那边一眼,然后压着声音对李纯道:“大姐,你轻点,让人听到,多不好意思!”
李纯已经今非昔比,处世圆融了很多,知道玩笑一句可以,再说可就有显摆自己和志远特别亲近之嫌,容易招人妒嫉,赶紧在志远面前蹲下,转了话题:“我答应送你的一车煤球,150板,给你送来了,是我厂子里质量最好的蜂窝煤,易燃耐烧。”
话音不低,这是明面话,暗里,给志远打了个眼色。
志远自然省得,站起,笑道:“谢谢姐!这里的方丈,对明心堂行善甚是支持,我总想报答,我看他们的僧人除了念经,也要去山林里背拾柴火供做饭取暖之用,很是辛苦,我想将姐送来的蜂窝煤,送50板给他们,走,跟我见方丈去,我是借花献佛,可不敢抢你的功劳。”
林有见志远起身,忙招手叫过两个明心堂的伙计,接替洗碗的工作,那边见李阎王已经拿着暧壶新开了一小盆水,给志远净手,就赶紧过去,把腰上掖的毛巾抽出来递了过去。m.sxynkj.ċöm
这毛巾已是林有身上装备的标配了,专门为志远而备,志远体虚,如果出了汗不及时擦干,风一吹就容易病。
毛巾之后,就是东洋的雪花膏,一小盒,林有打开了盖,递向志远。
雪花膏这种东西,林有自己从来不用,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手糙点没啥,把手上抹得香喷喷的,还是大老爷们吗?何况一手的老茧子,也没那么娇贵!可哥儿不一样,那手娇嫩,洗了这么久的碗,又是这么干燥寒冷的天,不抹点雪花膏,要是皴了手裂开血道道,他心疼!
志远却不领情,大庭广众的,抹这个?影响英雄形象!
志远瞪了林有一眼,然后就招呼李纯,跟他去见方丈去。
在志远心里,林有啥都好,就是有时太婆妈,而且管得太宽,自己夜咳,他要管,自己出门子,穿多穿少他也要管,志远不止一次的讥讽过他,搞得李阎王他们也跟着起哄,叫林有“林大娘”、“林大嫂”。
李纯见林有尴尬,淡淡一笑,尖着手指,从林有手中小盒里,挑起一小团雪花膏,点在志远手上,一边帮他抹开,一边数落:“不识好人心!林有可是为了你好!”
李纯知道,此举会颇让人侧目,可她不在乎!隐约施粥台那边,好几个女子在回头张望,甚至听到其中一人,酸溜溜的怨艾:“这姐姐多好,多照顾弟弟啊!”
李纯只当没听到,心说:有啥好眼红的,自家姐弟,自然不用避嫌,不避亲热,你们能咋地?
俩人一起去内庭见过方丈,李阎王在后头跟着,方丈对二人千恩万谢,蜂窝煤20个一板,50板就是1000个,够寺里僧人用一段时间了。
从方丈室出来,志远就把李纯引到客堂,和以前的万寿寺方丈一样,这里的方丈也专门拔出了一间静室,给志远用于接待前来捐款捐物的善者。
志远给李阎王丢个眼色,李阎王轻轻点头,然后就守在静室门外。
进了静室,志远对李纯微一点头示意可以说话了,同时指指门外,示意轻声,李纯所谈,极有可能涉及李纯的“组织”,两人间的谈话,连外头的李阎王,都不应被他听见。
李纯此时,也早把儿女私情抛在了脑后,一脸严肃,上前压低声音道:“今天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路子,能帮老徐,起一张国民手帐?真假不拘,但得过得了关卡、坐得了火车、住得了店!”
志远听了,深深的看了李纯一眼,这位李家大小姐,果然也不安份,难怪李熙为了他们姐弟俩,日夜悬心了。
李纯嘴里的老徐是谁?差点被日本特务塞冰窟窿沉河、却又被志远冒险营救的**员徐常青!
志远营救徐常青后,曾经安排李纯与之见面,但即使志远对徐常青有救命之恩,李纯也并不受徐常青信任,对于徐常青来说,除非经组织调查,确认李纯确实是组织的一员,不然徐常青并不把李纯视为“同志”。壹趣妏敩
可长春的党组织,这时已经被日本特务破坏,损失殆尽,徐常青自己都已经与组织断了关系,又如何确认李纯的身份呢?
静室里,志远质疑李纯:“老徐来找过你了?他行踪飘忽,你找不到他,只能他来找你,老徐不是不信任你吗,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来找你了,凭啥又信任你了?”
李纯皱眉道:“当然问过,他说,因为你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因此感觉,我的可信度上升,和我定了联系方式,说如果将来有需要,会与我再联系。可问他是因你做了什么事,他却不肯再多说一句!只说他想离开长春,需要一张国民手帐,并说他信任你,希望由你帮他这个忙。”
志远盯着李纯,好一会,才幽幽的问:“老徐是什么时候找的你?”
“昨天下午。”
果然!
志远心里沉甸甸的,李熙骂他不够缜密淡定,除非不伸手,伸手必被捉,这骂挨得,可一点都不冤枉!果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掉了森田,不但李熙看穿了,连徐常青都闻到了味!
徐常青为什么知道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志远眼里忽然间精光一闪:黄二狗!一定黄二狗!
黄二狗是水泽太郎的眼线,并将徐常青的一位同志骗至广成胡同进行抓捕一事,徐常青曾告诉过志远,森田案中,黄二狗一如上回诱捕徐常青的同志一样,把犯人骗至广成胡同,如出一辙的地点和手法,让徐常青猜到了森田案的主谋是谁!
“善德,你又做了啥了不起的事了?”李纯殷切的看着志远,她的这个弟弟,之所以可爱,不仅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聪明过人,孝义温和,更是因为他仁勇兼备,侠义非凡,能做她想做而无法做到的英雄事!
“没什么,老徐这说的就是,我救他那一回子的事,”志远故意轻描淡写:“估计是过了这些天,老徐经过观察,确认并没有什么不妥,而且他也根本联系不上组织,他也就想明白了,真的是我冒险救了他,而不是我另有他图,他对我有了信任,我的姐姐,自然也就被他信任了。”
李纯虽然有了进步,但在志远心里,仍然“夏虫不可语冰”,森田案,徐常青尚且不会对李纯明说,志远就更不会了。
帮不帮徐常青搞国民手帐呢?
志远忽闪着睫毛……
徐常青有了这个国民手帐,离开长春,会去哪?很可能,不是回家“静默”,而是去寻找他的“组织”,那他再次被捕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他被捕,为他办国民手帐的人,可就有风险了。
何况,就在今天早上,志远才在李熙的威逼利诱下,答应了李熙:“保持静默”,先顺利毕业,在满铁调查总部站稳脚跟,并同时,全力搞好富锦的罐头厂。
“姐,你告诉老徐,国民手帐这个忙,我帮!但,他得等,这事,需要些时日,可能,需要一周,甚至更长。”
为了大义,对李熙承诺的“保持静默”可以违背,但李熙的教导,不能不听!为了更保险,必须多转几个弯,设更多的防火墙。
能有这个结果,李纯已经很高兴了,对志远真诚相谢。
静室里留久了怕人生疑,姐弟俩很快就离开了,出门时,志远悄声吩咐李阎王:“不管你有没有听到,今天的事,都要永远烂在肚子里。”
李阎王郑重点头。他身在四神,却有和其它三神不一样的身份,很多林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唯他知道,四神同气连枝,彼此可以性命相托,但他,只忠于志远。
志远和李纯回到了前庭,就去了施粥台,和那些“莺莺燕燕”一起施粥谈笑,这些女孩子们,怎么说也是在帮忙做善事,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志远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不知哪里,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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