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闻蒯越之言,如醍醐灌顶,眼神坚毅道。
“异度之言甚善,当速进兵,力克孱陵。”
见刘表传令,蔡瑁朝兄弟蔡中、蔡和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上前道。
“主公,末将愿领本部为先驱,突破孱陵城外防御。”
刘表见请令的乃是两个小舅子,知道二人虽能统兵,却非良将。可众目睽睽之下二人请令,又不好驳了面子。有心关照一下,便叮嘱二人道。
“你二人切莫鲁莽行事,且先试探一番敌军虚实,再集大军避实击虚,方可一战破之。”
蔡中、蔡和应诺而去,各领三千兵马,朝孱陵杀去。两人指挥兵马攻了一个多时辰,只勉强破开了孱陵外围的陷阱路障。眼看各自损兵数百,人困马乏,蔡中、蔡和本以为还要苦战半日方能攻到孱陵城下,却不料对面兵马似乎是失去了屏障,放弃了城外的防线。甚至连孱陵城都未曾进入,迅速的退到孱陵城西南的大营。
这一举动倒是把蔡中、蔡和二人搞得莫名其妙,待查验了三道防线之后,这才发现除了第一道防线貌似有些规模之外,其余两道防线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根本没什么防御力可言,也就难怪了。
这白捡的便宜倒是正中了二人下怀,再这么打下去,二人就得亲自率众冲击了。否则凭现在的士气,根本不可能再发起有效的进攻了。可如今孱陵城近在眼前,且已是空城一座,于是蔡中、蔡和毫不客气的领兵入城,接管了这一战略要冲之地。
刘表得知蔡中蔡和竟然只用了不到一日便攻取了孱陵,心中原本为二人捏了一把汗,如今倒是松了一口气。本打算当即引兵进至孱陵城,一旁蒯越却上前阻止道。
“主公且慢,据闻颜良、典韦勇猛异常,今蔡中蔡和竟能一日间便攻破其城外防御,且只留孱陵一座空城而去,此中恐有鬼蜮伎俩?”
刘表闻言,也觉蒯越之言有理。询问蔡中蔡和后得知,二人攻破的三道防线,只有第一道防线颇具规模,让二人费了不少功夫,而另外两道防线不过是敷衍了事而已,不由得心生疑虑。在得知城中不仅没有颜良与典韦的兵马,反倒是留下了先前被俘的两千多兵马,这让刘表的兵力非但没有折损,反倒是多了多了两千张消耗粮食的嘴。
刘表了解的情况越多,越加觉得蒯越所言十分有理,沉吟道。
“异度所言有理,前番三千兵马试探孱陵虚实,被颜良、典韦一举击破,足见此二人通晓兵法,且勇猛非常。今日一战却如此不堪一击,非但失了城池,就连所俘军士也一并留于城中,此分明示弱之举。”
蒯越早已对今日之事有所疑虑,闻言道。
“主公,此两千余兵马虽壮我军气势,然此两千余兵马每二十日便多耗费五万大军一日粮草,所费若以日记自是无妨。倘若战事持久,粮草接济必然难以为继。设若敌暗伏兵马于我军之后,届时袭扰我军粮道,且不论粮草损耗如何,军心士气必不足战矣。”
蔡瑁闻蒯越之言,心下明悟,心知刘表也非平庸之辈,自然能明白其中利害。担心刘表自己反应过来,做出决断,自己便没了表现机会,于是抢着道。m.sxynkj.ċöm
“主公,异度之言甚为有理。以今日战事所见,颜良、典韦兵力远不及我军,长沙李严、文丑等辈,亦为我水军阻于湘水以东,难以援救,而李虺又远在豫章,领兵来援必费时甚久。故此,颜良、典韦二贼定然保存实力,以诱敌之法令我军深入武陵腹地,待我军粮草不济之时,分兵袭我粮道,如此我军必进退两难,徒耗军力。彼时若李虺领军来援,与颜良、典韦合兵一处,我军危矣。”
刘表听罢蒯越之言,再听过蔡瑁之言后,几乎都成了废话。虽然心中已有计较,可蔡瑁身为襄阳蔡氏的家主,又是刘表的妻弟,即便说的都是废话,却也不得不出言相询一番。
“德珪所言甚为有理,不知有何良策应对?”
蔡瑁闻言道,
“主公,我军数倍与彼,且今日又收被俘之兵两千余,此时当可分兵护我粮道,以绝彼袭我粮道之望。另遣使与各县官吏与士家豪强密议,行釜底抽薪之计,令各地倒戈,重归主公治下。如此,粮草之事当可就地而取,无后顾之忧矣,且令颜良、典韦等辈于武陵无可依之地,只得向东遁入长沙、零陵两郡。待主公安抚武陵诸县,稳固后方粮道,即可挥军东向,再收零陵长沙二郡,如此桂阳一郡必望风而归,不战而得矣。”
刘表一边听蔡瑁的话,一边不住的点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蒯越。
“异度以为,德珪之言如何?”
蒯越道。
“主公,军师之言似有不妥之处?”
“哦?”
刘表闻言疑道。
“异度以为有何不妥?”
蒯越道。
“主公,越曾闻李虺有弟子二人,义子一人,皆于军中为将。其二弟子唤作沙摩柯,乃是武陵五溪蛮王之子,且已为族中视为承继蛮王之人。五溪蛮所据乃武陵南部丛山之中,素来远于王化。今李虺与五溪蛮有如此关联,倘我军与李虺兵马激战正酣之时,五溪蛮集部众攻伐县城,阻断粮道,绝我后路,恐我军只得退入洞庭,自水路退往夏口,方得保全。”
蒯越言罢,刘表被惊出一身冷汗。一旁文聘、苏飞等将领俱是面面相觑。蔡瑁却不以为然道。
“沙摩柯此子吾亦知晓,乃是五溪蛮王武罗夫次子,其兄阿科纳年长其二十有余,却因族中祭祀神木之习俗而无缘蛮王之位,年近四旬却眼见王位落于尚未成人之幼弟。五溪蛮虽为化外蛮夷,然王位继承之事,自古便是长幼有序,若以蛮王之位为饵诱阿科纳谋夺王位,主公再以镇南将军,荆州牧之名表其为五溪蛮王,使之名正言顺且为主公所用,反戈而攻李虺,岂不美哉?”sxynkj.ċöm
刘表闻言,似有所动,正欲表态,却被蒯越抢先道。
“李虺既收沙摩柯为徒,想来定有结交五溪蛮之意,多年必有往来。仅一王位,恐难尽收其心。若另许以重利,又恐其贪而无厌,难以掌控。”
蔡瑁听闻蒯越之言,不以为然道。
“异度此言差矣,五溪蛮广布武陵之南,零陵以西,荆南近半山区皆为其部众散居之地。若五溪蛮受控于李虺,则我军与李虺交战之时,需防背后受五溪蛮袭扰。反之,若五溪蛮受控于主公,则可使五溪蛮袭扰李虺之侧背,如此则此战必胜矣。想那阿科纳身为长兄,却要受制于幼弟,量来必不甘心。乘我大军来袭之势,以美女财帛诱之,以动其心,以王位许之,以移其志,何愁不能收其心为主公所用。”
刘表闻言点头不止,猛地有漏出一丝担忧之色。
“只是……”
刘表只说了两个字,蔡瑁便心领神会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主攻放心,此计若成,往后可徐图之。”
蒯越总觉似有不妥,可一时间却无言反驳,正欲再开口谏言,早被刘表抬手打断。
“异度所虑,吾已尽知。德珪之计乃为釜底抽薪之计,不失为良策,吾欲行之,勿复再言。”
刘表果断的阻止了蒯越继续出言谏阻,决定趁热打铁。思量一番,并未令大军尽入孱陵城中,只令蔡中蔡和领本部留守孱陵,其余大军直逼颜良、典韦大营十里下寨,与孱陵城互为犄角之势。
次日,刘表将刚收归麾下的两千多兵马交于苏飞,令其统兵前往颜良大营东面,与刘表大军一北一西,两面攻击颜良大营。
战事只进行了一个时辰,颜良大营东面便出现了奔溃的迹象。苏飞见大势已定,正准备率军突入,打算一举突入颜良大营。
正当苏飞兵马将将突破营门,刚刚杀入大营之时,忽有一彪军马自南方杀来。苏飞急回头观瞧,见来军只数百人,穿的却是零陵郡兵的衣甲。
这支兵马虽衣甲鲜明,阵型却不齐整,显然是临时拼凑而成。苏飞正欲调兵拦挡,却发觉这支兵马行动极为迅捷,转眼间便奔至己方兵马侧后。
而此刻苏飞的兵马正朝东列阵,这支兵马蓦的从侧后杀到,毫不停歇的闯入阵中。眼见这些兵马虽不通战阵之道,却个个身手不凡,在乱军中左右冲突,转瞬间便杀得苏飞左翼大乱。苏飞眼见敌军便要杀置中军,前军攻击颜良大营的兵马已有动摇之象,只得率领五百亲兵前去抵挡。
刚杀到近前,却见一将手擎一柄大斧杀到。
“呔,来将何人?胆敢犯我武陵疆界,且来吃某邢道荣一斧。”
苏飞听闻过邢道荣之名,知其乃是零陵悍将,在荆南素有勇名。不过,见到邢道荣全部的兵力也不过五六百人,苏飞也没有太过担心,只是命副将吴彦领兵与邢道荣交战。
吴彦也是荆州本地出身,对于邢道荣自然是有所了解,虽然兵力上占有优势,不过吴彦却还是有些心虚。
初一交手,吴彦心中本就惧着邢道荣三分,又被邢道荣大斧震得虎口发麻,没出三合便拨马败走。手下兵马也敌不住邢道荣征兆的五六百荆南轻侠死士在阵中的往来冲突,见吴彦败走,随即纷纷掉头而逃。
邢道荣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刘表的算盘。苏飞退走,北面的营门也因为战场容积问题,一时间无法投入过多兵力而难以攻下。在接到苏飞攻击失利的战报后,蒯越果断谏言道。
“主公,今日久攻不克,士气已丧,不如收兵回营,以蓄锐气。苏飞将军夹攻西面虽一时失利,只要分兵增援苏飞将军,以精兵猛将攻之,量其绝不可久守。明日可令文聘将军与苏飞将军合兵一处攻其侧背,主公攻其前,料来不消半日,便可攻破大营。”
刘表闻言点头,随即传令撤兵回营,待来日再攻。
而在颜良的大营之中,颜良、典韦正在责怪邢道荣。
“命汝前去征兵,得了兵马只管回营待命,何人命汝攻打刘表兵马?原本今日打算输他两阵,便弃营而走。如今刘表见一时攻不下大营便收兵了,明日若是一下子弃营而走,岂不令刘表生疑。今粮草都运往作唐去了,军中所剩粮草还要坚持退到作唐,这多出几日的粮草从何而来?”
虽然也知道邢道荣并不知道自己与典韦商议的计划,可颜良还是十分不满的埋怨着邢道荣。
典韦更是没好气道。
“屁本事没有,只会坏事。要不是俺大哥看得上你,留你在军中,还令你自行招募兵马。换了是俺,早打发你回家种地去了,还能多打些粮食,也好过如今粮草都不足了。”
邢道荣被颜良和典韦二人训得头也不敢抬。若是过去,邢道荣自持勇猛,自然是受不得旁人这般斥责。可如今邢道荣早见识过颜良、典韦的本事,也知道在李虺军中,自己这点能耐根本摆不上台面,因此也没了早年的傲气,只得诺诺连声。
“咳咳。”
颜良见邢道荣被骂也不敢吱声,想了想也觉得有些过了,轻咳两声,制止了典韦继续喋喋不休。
“闻生,算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他。邢道荣刚征兵归来,此前商议之事也并不知晓。所谓不知者不罪,今夜便令他先带本部兵马与两千蛮兵撤往作唐。一则也可省些粮食,二则也给刘表一个假象。以为连日作战,我军损失颇重。如此,多坚持半日再假作不敌,全军撤走便是。”
邢道荣一听要自己带兵撤走,当即有些不乐意了。
“颜将军,某今日刚刚赶到,便要撤走?好歹再打两仗,让某也得些功劳,如何处罚,任凭颜将军便是了。”
典韦听邢道荣如此说,笑道。
“让你走便走,莫要刮躁。子春兄所言不错,这一日仗打下来,我军只折损了不足二百人,刘表折损了千余兵马。若是我等不多损失些人马,明日还是七八千人,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刘表,我等是假意抵挡不住,故意撤走的。你小子还是乖乖服从命令,今夜便带着招募的游侠儿去作唐等几天吧,顺便将伤兵也一同带走。”
“唉~”
邢道荣无奈的叹口气,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道。
“诺,末将今夜便带兵向南退去。”
翌日一早,刘表再次整军,将文聘调到东面与苏飞一同攻大东营门。由于文聘的加入,再加上一夜的修整,刘表军士气高涨,两面夹击之下,颜良兵马“难以抵敌”,战至未时便弃了大营,向南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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