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南昌新城,荀彧、郭嘉早已经习惯了城中没有坊墙的布局结构,只是这里的街道在设计之初就要比其他城池的街道更为宽阔,从中间向两边依次为驰道,步道,商道。
驰道,居于正中,是转为马车和马匹专用的道路。步道,位于驰道两侧,转为行人步行之用。商道位于步道与临街建筑之间,专为各类商家的露天商业活动所设。
每种道路之间都有路沿石进行分割,并且在步道和商道的路面上铺设了碎石板,用以防止灰尘。而驰道的两边还有专为马匹和马车准备的停车位,并且停车位由专人负责管理。中间的驰道即便两侧停满马匹和马车,中间的部分仍然能够满足四辆马车并行。并且从中间分为两半,以碎石画出中线,往来各不相干。sxynkj.ċöm
郭嘉对于如此街道布局甚感好奇,催促车夫在道旁停下马车,与荀彧一同下车来到步道上。只见步道旁的商道上各色摊贩与临街商铺比比皆是,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行了百余步,只见几处摊贩与商铺前围着许多妇女。二人好奇,便上前查看。转了一圈才知,这些摊贩与商铺之中都在贩售一种珠串。询问之后才知,这是一种产自昌南的彩瓷珠子。因为是用粘土烧制而成,价格十分低廉。且色彩艳丽,且光泽如玉,颜色、大小、长度也尽可随个人喜好,将之串成项链、手串可随意搭配。因此深受各阶层妇女喜爱,争相搭配出各自喜欢的饰品佩戴。
郭嘉对于这种新奇又价廉的珠串很是心动,当即也加入到选购珠串的妇女行列之中。只是郭嘉所串的自然不会是女人随带的项链,而是别出心裁的用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珠子串成一朵珠花佩于腰际。又串了两条手串,一条在手中把玩,另一条则塞进荀彧的手中。
“文若,你也来一条把玩把玩,别忘了把钱付了。”
郭嘉说罢便径直朝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酒肆行去。荀彧无奈摇头,吩咐随从付了钱,也随着郭嘉进了酒肆。
伙计见有客人进来,上前殷勤接待。
“二位先生,楼上有清静雅致的阁间。两位可要移步楼上。”
荀彧正要开口,郭嘉环视了了一下大堂,抢先道。
“角落之处尚有处空席,何故要去楼上?便在那里即可。”
说罢,也不征求荀彧的意见,径直走到角落处的空席坐了下来。荀彧也造习惯了郭嘉的放浪形骸,也不多言,随后也入了席。
伙计过来殷勤道。
“二位先生,天气寒冷,可是也要来个火锅驱驱寒气?再烫壶热酒,实在是没有比着更享受的了。”
“火锅?”
荀彧、郭嘉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但不知这火锅为何物?”
伙计闻言笑道。
“想来二位先生是远道而来的,这火锅乃是我家太守大人所创,冬日里食之甚是畅快。二位瞧瞧,这堂中客人大多都在吃火锅,您二位也试试如何?”
荀彧还在伸着脖子朝周围观瞧,郭嘉却迫不及待的频频点头。
“好,就来个火锅尝尝滋味。”
伙计闻言赶紧地上菜单。
“那就请二位点菜吧。”
郭靖闻言一愣。
“火锅中没有菜吗?”
伙计道。
“先生,火锅只是一锅热汤,二位喜好什么便可自行点了,下入锅中。随吃随煮,别有一番滋味。”
郭嘉边听便伸着脖子看着周围吃火锅的人正将各种食材放进锅里,不多时便从锅里捞出,热气腾腾的看着十分诱人。
“不必点了,凡是能吃火锅的统统端上来。”
伙计惊道。
“先生莫说笑,这统统上一份怕是几位一顿吃不完。还是……”
“莫要聒噪,只管上来。”
郭嘉打断伙计的话头。
“今日我等乃是头一遭品尝这火锅,岂知哪个是爱吃的,哪个是不爱吃的。莫忘了上一坛好酒便可。”
说罢一挥手便打发了伙计。
荀彧苦笑一声道。
“奉孝,这火锅既是那李虺所创,我等前去拜会,难不成他还能不藏着不与我等食用?”
郭嘉道。
“在此处吃喝,自然别有一番乐趣。可听听周遭食客都谈论些什么,自然便可多了解些民情。”
荀彧被郭嘉的话说的无言以对,便索性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听周围食客的谈话。
不多时,伙计流水般端上二十余个盘子,有荤有素,摆了满满两桌,中间放上正在翻滚着热气的火锅还有一坛酒,道了声“慢用”,便退了下去。
荀彧扫视了一圈桌上摆放的盘子中盛放的食材,荤菜除了切片的牛肉和猪肉之外,还有血块、鸭肠、鸡胗、毛肚之类的内脏,不由摇头道。
“此等糟粕之物竟也上得了台面?这叫人如何食之?”
郭嘉对荀彧的抱怨倒是没过多理会。
“文若不见周围之人皆吃的畅快,不见有何不妥。既来之,则安之,只管如他人一般享用便是。只是,如此季节竟也有如此之多的蔬菜,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荀彧闻言再看桌上素菜,青菜、菘菜、各种菌类、冬瓜、山药、萝卜、芥兰等等,却是让荀彧大惑不解。
“嘶,果如奉孝所言,此季节怎会有如此之多的新鲜菜蔬?”
二人正疑惑,邻席一位食客转身凑趣道。
“看二位是远来之人吧?这些新鲜菜蔬乃是太守大人命人在地下深挖菜窖,在收获季节存于其中,我等方能在这严冬之际享用到如此美味。还有这些山菌草菇之类,却也都是在地窖里种出来的,若非如此,这冬日里哪里见得到呢。”
郭嘉闻言来了兴致,追问道。
“哦,这菜窖里存了菜蔬,到了冬日也可食用?”
那人闻言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郭嘉。
“哼,若是不能,二位桌上摆的又是何物?放着这许多好吃的,还不享用,却在此犹豫什么?”
说罢也不理会郭嘉与荀彧,将桌上最后一盘面条倒入锅中,用筷子翻动。
“这面条要等肉菜都吃完了,锅中热汤吸足了滋味,最后再下锅,煮出来才更加入味。”
郭嘉听罢,也顾不得许多,将盘中食材荤素搭配着倒入锅中。学着周遭之人捞入吃碟之中,配以酱油、醋、盐等调料,疯狂的胡吃海塞起来。
“文若,快尝尝,这火锅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边吃,一边自斟自饮起来。
荀彧原本对于火锅颇有些排斥,见郭嘉吃的挺不住筷子,经不住诱惑之下,也从锅里捞了些肉片和蔬菜。入口之后,荀彧眼中一亮,再也没了先前的矜持,与郭嘉一起连吃带喝。
不过荀彧自始至终总还是保持着士家豪族的气度,并不像郭嘉那样已经与周围的食客一般撸胳膊,挽袖子。
二人正吃喝间,忽然门外走进七八个兵卒,呼啦啦的把大门堵了个严实。荀彧、郭嘉二人立刻放下筷子,朝门口望去,而周围的食客却只是扭过头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的继续吃喝起来。见到周围食客的反应,郭嘉、荀彧感到甚是奇怪,刚想向旁边的客人询问询问,却见店中伙计殷勤上前招呼。
“哎呦,原来是张桐大哥。想是今日休沐,来小店改善改善呀?”
众兵卒为首一人道。
“俺们营中伙食虽比不得你这酒肆的饭菜精美,可也是有鱼有肉,差不到哪去。上个月在你家还钱了些酒饭钱,今日特来补上。前些时日俺刚升了排长,今日发了饷钱,顺便也也请几个要好的弟兄一起庆贺庆贺。”
离得较近的一个兵卒插嘴道。
“伙计,往后可要改叫张排长了。”
伙计闻言,赶紧恭喜道。
“原来张桐大哥高升了。哦,是张排长。真是可喜可贺呀。待小的跟掌柜的说一声,也给张排长送一坛好酒,算是小店为您高升恭贺了。”
张桐赶紧摆手道。
“切莫如此,上个月欠了你家酒饭钱,俺就差点吃了军棍。若是再白要你家一坛好酒,俺这刚升的排长怕是就要被废了,还是如数算账为好。”
伙计道。
“既然如此,那诸位军爷便随小的上楼。”
一众兵卒在伙计的引领下上楼去了,倒是把郭嘉、荀彧看得疑惑不解。荀彧忍不住走到邻席那位凑趣的食客跟前询问道。
“敢问尊驾,南昌的兵马为何人统领?治军如此之严,兵卒在外吃饭竟也照价付钱?”
那名食客不以为然的瞧了荀彧一眼。
“嗨,你们都是原来之人,故此不知。不只是南昌驻扎的兵马,便是豫章各地驻扎的兵马皆是如此。但凡兵卒入城,都是公平买卖,还不赖账。这叫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总之豫章的兵马军纪严明,没有仗势欺人的。只是南昌驻扎的两支兵马一支离城较近,另一支就在城中,故此时常能够见到。至于驻扎于其他各县的兵马都是远离县城,难得能进一次城的。”
荀彧点头道谢。
“多谢提点,多谢提点。哦,但不知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又是什么?”壹趣妏敩
那食客摇头道。
“这个在下便不知晓了。只是听那些兵卒提起过,具体是哪三大纪律,哪八项注意,便不知晓了。若是真有意得知,到是可去楼上询问几个兵卒,想来定会如实相告的。”
荀彧谢过了,又回到席间,与郭嘉继续吃着火锅,心里却在寻思这刚才那食客说的话。
荀彧与郭嘉终究乃是文人,饭量俱不甚大,一开始吃的有点猛,很快便吃不下了。这一桌子菜肴,两人连一半都没有吃下便已经吃不动了。郭嘉见荀彧的车夫和随从眼巴巴的站在二人身边直流口水,对荀彧道。
“文若,可还要再用些?”
荀彧用手捂着嘴,打了个饱嗝道。
“已吃喝不下了。”
郭嘉缓缓起身,用手朝着头顶指了指。
“文若可是想上楼一游?”
荀彧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笑着摇头。
“莫非奉孝也有些好奇?”
郭嘉笑着整理了一下衣冠。
“这一番吃喝,身上着实有些燥热,不若你我上楼去走动走动。这剩下的就赏给两个下人去用,也免得浪费了这许多。”
荀彧瞧了瞧自己的随从和车夫,没说什么,便起身与郭嘉朝楼上走去。
两个下人见主人走了,虽未明说,却也是默许了二人留下来打扫战场。当即二话不说,将桌上剩余的菜蔬全都倒进锅里,风卷残云般的扫荡一空。临了将荀彧、郭嘉还没来得及吃的面条也尽自收入肚中。
郭嘉、荀彧上了二楼,见靠窗边的位置上,七八个兵卒将几张案几拼在一处,围坐着大吃大喝。
荀彧瞅了一眼,便在主位上看到了那个叫张桐的。于是走上前施了一礼道。
“打扰几位,足下可是张将军?”
张桐见荀彧十分眼生,可看气度像是个文士,于是客气的起身还礼道。
“在下张桐,不过是小小一个排长,将军什么的可万万不敢当。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荀彧见张桐说话倒十分客气,便询问道。
“敢问这排长是何官职?张排长又是哪位将军麾下?”
张桐听荀彧这么一问,脸色立刻郑重起来。
“不敢劳动先生询问,这排长只不过是个下级军官。至于在下隶属哪位将军麾下,恕难奉告。军中有‘保密条例’,有些事不变回答。至于先生若是从外间打听得知自不相干,可我等皆在军中效命,自当遵从军中条例。”
荀彧完全没想到张桐的回答竟是这样,被张桐的话说的一脸懵。
“在下实不知军中竟有此法,看来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不便说与在下了。”
张桐闻言一笑。
“先生误会了,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我家主公定下的军民关系准则,但凡当兵都要遵守。倒是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先生若是想知道这个,在下倒是可以相告。这三大纪律乃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乃是: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就是这些了,但凡豫章军中将士,人人都要背熟的,否则可是要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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