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原是虎敖军都伯,在一场战役身中十二箭,受伤退役,后来就在侯府担任家丁,护卫。
年轻的时候,他们管他叫六子,陈六子,年纪大了,就叫陈老六。
前些时间陈老六刚奉命送信去京都,呆没几天,吴有缺出了事,他便立刻折回侯府,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昼夜兼程,三天的路,愣是一天半就回到了庐江侯府。
一天一夜再加上大半天没合眼,这会儿陈老六的脑瓜子都是懵的,也就是当年在虎敖军服过役,一般人肯定遭不了这罪。
“大人,大事不好了。”
面对飞快奔向自己的乔翀,陈老六跌跌撞撞小跑着奔向乔翀,隔老远,就气喘吁吁的喊道:“姑爷在国子监中考的曲水流觞上,作诗两首,有一首叫将进酒,其中提到了公主的名讳,惹得陛下震怒。”
“陛下将姑爷打入天牢,说是三日之后问斩,算算时间,明日姑爷就要推出午门斩首了。”
“大人,救救姑爷吧!”
陈老六绝望的呐喊道,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尚未递到乔翀手中,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乔翀检查了一下陈老六的身体状况,而后说道:“老六没事,抬下去让他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就好了。”
绝望如同感染力极强的瘟疫,和陈老六接触的那一瞬间,乔翀被感染了。
从庐江到富春,最快也要一天一夜外加大半天,
即便乔翀现在派人去富春,也来不及了啊!
明天,吴有缺就要人头落地了,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心力交瘁之下,乔翀一个踉跄,这员盖世虎将,竟是站不住脚。
拆开信封,那是姜青鱼写来的信,
姜青鱼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把吴有缺写的两首诗,抄下来,然后让老陈送往富春。
明月几时有……
乔翀刚打开信,关彩彩和大小乔两人再也顾不上仪态,飞奔着来到乔翀面前,
“夫君,老陈说什么了?”
“爹,你快说啊!”
“安靖帝那个混账,他是不是要杀我姐夫?”
乔翀张了张嘴,随后沉默着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信。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乔莹湿润了双眼,蹲在地上掩面啜泣,
然后,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乔连蹲着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有缺他,他在思念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他。
乔莹后悔莫及,后悔当初吴有缺走到时候没有去送他,后悔没有向他袒露自己的心声,后悔没有给他一个拥抱,后悔没有拼命求他留下来。
“啊啊啊!”
关彩彩跪在地上,将乔莹揽入怀中,脑海浮现吴有缺的面孔,女人也忍不住眼泪成串的掉下来。
“我……我的儿啊!”
“可怜我的儿。”
在关彩彩心中,吴有缺不仅是她的女婿,更是她的亲儿子。
她一生只有两个女儿,常常懊恼没有为乔翀生下个儿子,吴有缺入赘侯府以后,关彩彩一直视之为己出。
有时候关彩彩会忍不住想,如果吴有缺和乔莹能成真正的夫妻,自然是最好不过,
万一两人做不成夫妻,关彩彩也想认吴有缺这个儿子,以后有机会的话,再给他张罗着一场婚事。
因为她是真心待吴有缺,也因为吴有缺真心待他们侯府。
可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乔翀,这就是你誓死也要效忠的昏君吗?”
“你誓死效忠的昏君,他要杀我的儿子,他要杀我的儿子。”
一向温文尔雅,温柔大方的关彩彩,生平第一次用仇视的眼神凝视着她的夫君。
乔翀没有回应,没说话,他陷入许久的沉默,甚至不敢去正视关彩彩的眼睛。
“自己,做错了吗?”乔翀问自己。
望着哭作一团的关彩彩,乔莹父女二人,乔霜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心好痛,
突然间袭来的一阵刺痛,让小乔一阵昏厥,仿佛这一刻,她的心让人挖走了。
心里空落落的,好不难受。
片刻后,当身体适应了那种剧痛,乔霜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顾不上头晕目眩,转身飞快的奔着武器库走去。
“狗皇帝……胆敢杀我姐夫,乔莹纵使血溅富春,也要砍了狗皇帝的脑袋。”
“去牵我马来。”
乔翀左手颤抖着拿开第一封信,看向第二封信,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旁的典克孝把《将进酒》念了一遍,念完之后,摆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好像他不是读诗,而是品尝了一坛珍藏百年的老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读完了将进酒,乔翀也很愤怒,
他不知道安靖帝为什么要杀吴有缺,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我乔翀的赘婿吗?”
“安靖帝,你别逼我。”
乔翀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在这首将进酒里边,的确提到了吴忧公主,可是在吴忧公主之后,不还有左祭酒嘛!
而且,老陈说了,这两首诗是在国子监中考的曲水流觞上所作。
既然是国子监中考,想来考试的时候,应该有很多学子都在场,还会有文正,执教监督。
连左祭酒左余德也在,
既然吴有缺并非和公主独处,安靖帝凭什么杀吴有缺?
这是冲着我乔翀来的啊!
分明是杀鸡儆猴。
摆明车马就是要告诫他乔翀,朕要宰了吴有缺,你途之奈何?
“咴咴!”
战马如脱兔般冲了出来,一骑红衣绝尘而来。
小乔手持长刀,身披银色甲胄和红色战袍,直奔大门冲去。
“胡来,给我回来。”乔翀断喝一声。
小乔不予理会,“爹,别拦着我,我不会去碰你的虎敖军,就算我一个人,我也要杀到富春为姐夫报仇。”
眼看着小乔就要冲出大门,乔翀一记掌风将她击落。
摔在地上后,小乔狠狠瞪了乔翀一眼,旋即捡起地上的刀,仍旧冲着门外走去。
“小乔,别闹了好不好,爹爹已经很糟心了,你不要再给爹爹徒增烦恼了。”大乔紧紧抱着小乔,不肯撒手。
关彩彩也拉着小乔胳膊不放,
终于,小乔最后一点倔强也被击碎,她搂着大乔比大乔哭的还要凶。
“呜呜呜!”
“我可怜的姐夫,他怎么那么傻呀,叫他别去,偏要去。”
“啊啊啊,我再也没姐夫了。”
“娘,姐姐,我心好痛啊!”
看着母女三人哭作一团,这时,典克孝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典克孝风轻云淡的说道:“不要那么悲观嘛!这不还有一天时间才斩首啊!再说了,吴有缺身边,那个成天钓鱼的老头,不是天下第一的姜青鱼吗?”
“有他在,吴有缺未必会死。”
“而且……吴有缺那小子,多谋狡诈,纵使安靖帝想杀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应该,还会有其他后手的。”
吴有缺当下面临的困境,的确九死一生,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典克孝突然被逮进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等死,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这个时候,看乔翀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关彩彩,大小乔哭作一团,这会儿整个侯府唯一还有理智的,大概就只有他典克孝了。
哪怕明知道吴有缺这回,可能要把自己作死了,典克孝还是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毕竟典克孝不久前在京都和吴有缺同住在一片屋檐下,他知道吴有缺在很短的一个时间,就把司马家,关家他们全部得罪了个遍,而且是往死里得罪。
现在连皇帝都要杀他了,
这个时候估计司马家,关家他们那些人,多半要落井下石。
姜青鱼固然很强,可是安靖帝,司马家,关家那些人都知道姜青鱼的存在,所以……典克孝判断,姜青鱼就算劫法场,最后劫的也只是吴有缺的尸体。
等不到上法场,安靖帝,司马,关家他们会让吴有缺死在监牢之中。
明日斩首,今日可能就已经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听到典克孝这么一说,大乔母女三人停止啜泣,
“对呀,”
“差点把姜青鱼这个老家伙给忘了,有他在,姐夫应该死不了。”小乔破涕为笑,心如死灰的她再一次充满了希望。
顺着典克孝的话,小乔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姐夫那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有事的,狗皇帝想杀我姐夫,也没那么轻松。”www.sxynkj.ċöm
“说不定啊,过两天一觉醒来,姐夫就回来了。”
“姐,我们不哭啦!”
“相信我,姐夫马上就要回来了。”
可能吗?
不知道,
哪怕仅有一丝丝希望,大乔也愿意相信,她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乔翀振奋精神,向典克孝提出心中疑惑,“这首将进酒,不足以治罪有缺,陛下这么做,究竟处于什么原因?”
这个时候杀吴有缺,为时过早了吧?
我乔翀还活着呢,
你安靖帝到底想干嘛?
真以为,我不敢反你吗?
你敢这么激怒我,敢杀我乔翀家人。
“那谁,去拿壶酒来,我跟侯爷边喝边聊。”说着,典克孝朝一旁凉亭走去,老这么站着,多累啊!
来到凉亭,典克孝反复把将进酒和水调歌头看了一遍。
水调歌头没毛病,
问题就出在这将进酒上了。
“以我们的眼界看这首诗,确实没毛病,”
“可要换做别人,吴有缺确实该杀。”典克孝道。
话音刚落,小乔就要拍桌子了,“你说什么?”壹趣妏敩
“哎呀呀呀,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典克孝嗔了小乔一眼,心道:“吴有缺摊上你这么个暴躁的小姨子,难怪他要离家出走,远遁富春了。”
“普通人,他不知道吴有缺写这首诗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误以为左祭酒是个姘头,给吴有缺和公主搭桥牵线,让这俩狗男……就大晚上,吴有缺和公主在一块喝酒,很难不让人散发思维,浮想联翩。”
“但是,安靖帝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自己的女儿能出现在这样一篇名作上,安靖帝高兴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会有这么龌蹉的想法。”
“这背后啊,一定有人做文章,才会让安靖帝勃然大怒,降罪于吴有缺,免得天下人在背后嚼公主舌根,戳皇室脊梁。”
“不过……”
“甭管怎么说,吴有缺都是侯府赘婿,安靖帝多少应该有所顾忌才是。”
“而事实是安靖帝非但毫无顾忌,反而把吴有缺斩首的时间压缩的很短,仅有三日就要砍他脑袋,是否从侧面证明,安靖帝已然有了解决你们侯府的对策,所以才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话刚说出来,不等乔翀他们言语,这时,典克孝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对。”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安靖帝这个人,权术高超,他杀吴有缺,一定另有企图!”
“会不会,他是为了故意激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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