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溪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沈卿淮确实这么做了,但前提有误。
——他把蛇惊了一遍以后,才开始偷偷摸摸。
而且有些事沐云溪尚且没猜到,比如沈卿淮说要回凌云宗给祁修文准备婚事一事,全是胡扯。
一场做戏的婚事,哪里需要准备,他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抽身的借口,免得接下来的行动被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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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沈卿淮佯装带着祁修文回宗,但事实上,他当晚就和祁修文一起改头换面摸了回来。
然后他给祁修文扔在一家客栈里,就去寻找失踪新娘的信物了。
其实秋余失踪以后,沈卿淮暗中观察过柳文清一天。壹趣妏敩
他除了吃饭和出恭,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嘴中气急败坏的重复着同一句话:“该死的,又坏我好事!”
很显然,偷新娘的贼和柳文清不是同伴,而且对方还用了一些手段,成功牵制住了柳文清,让他配合新娘的家人们做戏,不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那个瞬间沈卿淮有了新的打算。
他要借助信物把那些失踪的新娘都找到,然后通过她们见见那个贼,肯定能有新的突破。
所以,沈卿淮趁着遴选空档,光明正大的去拜访了,那些失踪新娘的家人。
但他们的表现很怪。
看见沈卿淮登门造访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他们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沾沾仙气没准多活几年。
可等到沈卿淮言明来意以后,他们齐刷刷的表演了什么叫变脸。
那一张张原本笑盈盈的脸,瞬间就拉的老长,甚就连说的话都大抵相同。
“小女被那无耻的东西送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后院调养,仙尊何故咒她失踪!”
“小女被那无耻的东西送回来以后,就去山上礼佛了。我当真不知仙尊到底怀的什么心,这无冤无仇的,竟然咒小女失踪。她要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上凌云宗讨个说法!你们修仙的就了不起了吗!”
“······”
清一色的全是拒绝,信物更别提了,根本不可能给。
甚至等沈卿淮拜访到后面几家,一见是他敲门,干脆直言:“我家小姐很好,不劳烦仙尊牵挂。”
然后“砰”的一下就把大门关上了,直接送给沈卿淮一个非常热乎的闭门羹。
当初凌云宗既然承诺庇护这些北境三十六镇的遗民,就要说到做到,于是沈卿淮并没有因此放弃。
等他拜访到最后一家,也就是娄家,事态终于有了一些改变。
吃了前面的教训,沈卿淮发现这些人似乎在极力隐藏自己女儿失踪的事。
他改变策略,不再提“借信物找人的事”而是说:“夫人,我可以见见秋余姑娘吗?”
尽管面对的是仙尊,但许氏身为当家主母的气焰依旧不减,她坐在上位,颔首一笑。
“仙尊,此事怕是难以相助,”许氏直言:“不瞒您说,秋余那丫头根本就没被送回来,而且我还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说着,许氏把信递到了沈卿淮面前。
沈卿淮接过以后打开,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
【令爱已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待解决柳文清以后,自会把令爱无恙送回。此期间,烦请令尊令堂配合我演一场戏,对任何前来打听的人都说:令爱已被柳文清悔婚送回。切勿担心,我定会竭力照顾好令爱。】
信没有落款,一看便知对方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写信者,似乎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还在信封里夹着一个用头发编出来的平安结,然后拿嫁衣的一片衣角包裹起来。
沈卿淮拿着平安结看了一会,在心底思索起许氏这般做法的用意。
这时,一个容貌称得上昳丽少女,追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跑进了会客厅。
看着那个和许氏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少女,沈卿淮大抵猜到了许氏的意图。
虽说有人在和柳文清对着干,但至今都没有看见真正希望。想来,许氏应该是想借他的手,快点解决这件事,以保自己的女儿周全。
其他人不这做,八成是因为他们的亲生女儿在那人手里,害怕对方撕票!
但许氏显然没有这个担忧,秋余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死了就死了。而那人的消息应该不算太灵通,没搞清秋余的身份,误以为她是许氏的女儿了。
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沈卿淮心想。
“别闹了。”追进会客厅以后,少女废了一番功夫,终于弯身抱住了小男孩,然后又捂住他的嘴,抬头冲着许氏喊了一声:“母亲。”
许氏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她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厉声道:“快点带着你弟弟下去,没看见我正在和仙尊谈正事吗?”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娄情。
而那小男孩则是娄家小少爷,娄昭。
娄情似乎被许氏吓到了,她缩了缩脖子,道:“对不起,我这就带着弟弟下去。”
七八岁的孩子正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年纪,娄昭猛地咬了娄情一口。
娄情吃痛松开了娄昭,他立即蹿到了沈卿淮面前,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着最扎人心的话。
“你就是那个,连自己徒弟都舍得扎的狠心仙尊?然后还吩咐宗内子弟给她扔进了乱葬岗?”娄昭问完,沉思般呜了一声,继续道:“我娘亲说的果然没错,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心越狠,整个一披着羊皮的狼。”
娄昭又顿了一下,自认为是正义的化身,指着沈卿淮铿锵有力的说:“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渣中人渣!该杀!”
许氏:“······”
沈卿淮:“······”
这话无异于在沈卿淮心上撒盐,他当时差点没忍住,脱了这小兔崽子的裤子就是一顿揍。
而许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劈叉:“把少爷拖下去禁足一个月!快点的!手脚都断了吗,墨迹什么!”
娄昭被连拖带拽的弄走以后,许氏又赶快起身看了看娄情的手,那小兔崽子下口死重,愣是给亲姐咬出了血。
许氏用帕子给她按了按,又血哧呼啦的叫婢女去请大夫包扎。
一阵鸡飞狗跳结束以后,会客厅终于重归平静,但莫名带了几分死寂。
许氏的面色依旧难看,她眼神闪躲:“小儿年幼,可能······有些口无遮拦,还望仙尊莫怪。”
“不怪。”沈卿淮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但莫名让人感觉很假,他起身拍了拍衣服,克制道:“多谢夫人相助,先行告辞了。”
沈卿淮说完就走,半个字都不愿多留。
等回到县丞府以后,沈卿淮才想起来——他,他娘的没有要信物!
但因为娄昭的缘故,沈卿淮并不想再度踏进娄家,所以他想了一夜,便决定和那偷新娘的家伙一样去当贼。
只不过一个偷人,一个偷物罢了。
谁曾想,沈卿淮当贼的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第一晚,他猫在房顶,亲眼注视着那家人把属于自己女儿的东西烧了个精光,一件能用的都没给他留!
接下来几晚亦是如此,那些失踪新娘的家人好像提前得到了消息一般,故意和他对着干。
这就是除秽难处,要是人们配合倒还好,可若是遇见不配合的,真能给人气死了。
沈卿淮当时就这么个感受。
接连几家全部落空,沈卿淮一数,结果就剩下娄家了。
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英年早逝。
“······”
所以,第六天的时候沈卿淮没动,他站在暗处盯着娄家大门纠结了一天一夜,才咬了咬牙,决定再次踏入娄家,去找秋余的信物。
反正贼当都当了,所以他破罐子破摔,打算一贼到底。
于是沈卿淮默默等待。
直到午时,一个家仆出来办事,堂堂仙尊偷鸡摸狗般暗中跟踪,逮着机会就一巴掌给那人批晕了,然后拖进逼仄无人的小巷暂时安置。
从小巷出来以后,沈卿淮摇身一变,已然扮作那家仆的模样,轻而易举的混进了娄家。
紧接着,沈卿淮又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娄家后院,取到秋余穿过的衣服,便立即抽身。
由于连着当了好几天贼,沈卿淮带着秋余的衣服回到客栈以后,面色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心底却是波涛汹涌,愣是在客栈缓了大半个下午,才重新找回当仙尊的感觉。
等到傍晚,沈卿淮终于舍得踏出客栈,和祁修文去见被晾了许久的沐云溪和虞风,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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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淮一回想起那七天发生的事,心里就是一阵苦涩。
说实话,他除秽多年,第一次见这么不配合的人,差点没给他逼疯。
沐云溪见沈卿淮出神出的厉害,甚至马上就要和眼前的大树来一个脸贴脸,她赶快扯了他一把,然后指着那虚影道:“仙尊,它不动了。”
沈卿淮迅速回神,脸色皲裂一瞬,迅速扮出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镇定模样,问:“它停下多久了?”
“有一会了。”沐云溪想了想,补充道:“大概从你要闷树的时候,它就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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