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向羌疾凑近了些,低声道:
“是叶小将军叶成帷的夫人,叶少夫人正是魏家长女。魏家出事的时候她正回家探亲,可这人却凭空消失了,不是魏家窝藏了还能是谁。”
不是诛九族的大罪,断然没有殃及出嫁女儿的道理。
云昭思索片刻,道:“范大人?是大理寺少卿范什羽?”
狱卒这才注意到到站在羌疾身后的秀气少年,正想细看,就被羌疾挡住了视线。
“正是,不知二位可是要找范大人。”
范什羽和魏堃还真有一段渊源,那时范什羽刚入大理寺,只是个寺丞。
这人本事是有,也很会做事,却贪财的很。
利用权利之便大肆敛财,一次被冤的妇人求助无门,在街上惊了魏堃的马车。
魏堃意外得知此事,便做主为其伸了冤,范什羽的所作所为自然被捅了出来,被打了板子,革了职。
没想到短短两年,不止回了大理寺,还做到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范大人可在里面?”
刑房铁门紧闭,看不清里面情形,却也能猜到一二。
狱卒看着手里得金子,眉眼带笑:“不在不在,范大人似乎是得了消息,去抓那个魏家逃犯了。”
“皇上说过科举舞弊一案,要东厂协助审理,我现在要去看看犯人。”
“羌疾大人要快些,这可是重犯。”
羌疾说的有理有据,并无不妥,狱卒也没阻拦,反正自家大人也没这么快回来。
云昭顺势推刑房得门。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看着趴在血泊里得魏堃,她还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僵在原地。
她最后一次见到魏堃,是上一世在叶成帷和魏婉玉成亲当日。
稚气未脱的少年一袭圆领绿袍,笑容潋滟的将魏婉玉背到了花轿上
但此时......
少年身上的衣袍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虽然看不清情绪,但也能感受他到痛苦。
云昭攥紧了袖中的手,良久,才微微挪动一步。
她跪在血泊之中,想将魏堃扶起来,却不敢用力,只得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魏清绪......”
魏堃的手指动了动,他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字,那人好像在哭。
他用尽力气才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眼前小姑娘哭的伤心,魏堃本能想让她别哭了,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阿绪,你答应过我,要为我铸一把世上最好的剑,你忘了吗?”
云昭凑到他耳边,声音很轻,略有些哽咽。
魏堃喜欢铸剑,但从不为外人铸剑,上一世他就说要铸一把全天下最好的剑,给云昭做及笄的礼物。
只是剑已铸成,铸剑的人却不在了。
“你别哭,我不会死的。”
他试图坐起来,几乎被折断的手臂,和身上翻着嫩肉的伤口,疼的让他有些痉挛,又跌了回去。
生生咳出一口血沫。
“阿绪你别动,我会救你出去的,魏家也会没事的。”
云昭声音很低,站在门口的羌疾听不清,却看出她的急切和心疼。
没想到云家二小姐和魏家的小公子,还有这么一段情谊。一个姑娘家不惜求到自家督主面前,只为见心爱之人一面。
羌疾被自己脑补的故事感动,掏出怀里的瓷瓶递了过去。
“云姑娘,这是补气止血的丹药,虽不能治好魏公子身上的伤,但也能让魏公子好受些。”
说罢,便退了门口,望风去了。
“多谢。”
云昭打开瓷瓶,将药喂给了魏清绪。
“阿绪,婉玉姐姐回来是不是?范什羽已经去四处找寻她了,你知道她在那里么,告诉我,我去救她。”
魏清绪缓了一口气,摇着头,“很安全。”
云昭以为他有所顾忌,继续解释道:
“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和魏家所有人的。”还有叶家所有人。
“科举舞弊舞弊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阿昭,你不要参合进来进来知道么,清者自清。”
魏清绪灰白的嘴唇全无血色,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已经没了力气。
云昭替他顺着气。
“你放心,这些我心里有数,这次怕是有人想推魏家顶科举舞弊案罪,而且魏家和叶家联姻,怕是被某些人忌惮了。”
上一世所有人也都以为清者自清,然而清者最后却含冤而死。
到最后魏家和叶家也没有战队任何一个皇子,想来这也是萧晔动手的原因,自己得不到,宁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只是魏伯伯年事已高,不知道......”
魏清绪咬着牙,借着云昭的力道靠坐在墙边。
怕吓到她,便扯了扯衣摆,想遮住皮肉翻卷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的伤口,却不知她曾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陛下尚未定罪,他们这些人还不敢对父亲动刑。”m.sxynkj.ċöm
“阿昭,你快走吧,你不能在这待太久,被圈禁在魏府的女眷,就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了。”壹趣妏敩
云昭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又很快移开了:“我已经找到了科举受贿人员的账簿,很快就会洗清魏家的罪名,你放心。”
魏清绪顿了顿。
抬眸看向刑房门口外羌疾的背影。
“你把账簿给了东厂是么?阿昭,你不该为了救我去涉险。”
云昭说:“这世上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恶人,是非对错谁又说的清呢。”
就算是东厂里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做个太监呢。
魏清绪展眉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
话锋转的太突然,云昭一愣,刚刚见到魏清绪第一眼,她真怕魏清绪已经死了。
“那等魏家翻了案,我就再哭一次给你看。”
“不是翻案,是报仇。”魏清绪舔了舔干裂的唇,微微屈着身子。
“昨日我做了个梦,梦见魏家都死了,还有你,你站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浑身是血。”
云昭沉默不语,心里却乱作一团,她猜测魏清绪梦到的就是上一世的结局。
魏清绪剧烈的咳了起来,平复下来后却精神多了,缓缓道:“不过梦都是反的,所以魏家人和阿昭都会长命百岁的。”
云昭抿了抿唇:“阿绪......”
“范大人。”
门外羌疾洪亮的声音传来,她眸子一沉,忙起身向门口走去。
魏清绪正了正身形,嘴角还沾着血迹,好似抹了胭脂,鲜红诱人。
“阿昭,东厂不是什么好地方,切勿为了魏家与虎谋皮。”
“长姐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你的身份做起事来也并不方便。”
云昭转头望去,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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