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悠哉吃完早饭,朝一直躲在远处的听香吩咐了一声。
“去,和你家小姐一块先住在王府中,我还有事,去怀仁坊一趟。”
听香得了吩咐,小步子迈得飞快,直奔二楼。
张易之被肖青鸾谋划了一道,也在思索如何应对女帝的问责。
张康年冒着小雨水走了进来,张易之花边八卦,已经在酒楼茶肆这边传得哪里都是。
张康年顾虑重重。
这好不容易抱住的大腿,不会要没了吧?
这要是张易之失了圣心,我的小命也要没了。
我可还要借着治理坊市,将功折罪啊。
他支支吾吾问道:“王爷犯下糊涂事,现在如何打算,是进宫请罪?”
张易之淡淡道:“入宫请罪?本王犯了何错?本王被肖青鸾谋划,我也是受害者!”
张康年一张老脸扭曲在一起,“啥?”本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上官婉儿领着内卫,进入替天香酒楼。
“镇北王接旨!”
张易之淡定整理着装。
女帝这是知道了?
不过,婉儿身边一队禁军的服装,似乎和平常禁军不一样。
“张明府,内舍人身边的禁军为何和我平时见过的不一样……”
张康年实在是无法理解张易之的脑回路,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那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那是内卫……陛下的一把刀,同时内卫手下有联昉,长安大大小小事情,只要陛下想知道,她都能知道。”
卧槽,这不就是类似锦衣卫一样的组织,岂不是说这里的事,女帝已经知道了?
上官婉儿见张易之愣在原地,低声咳嗽了两声。
“朕听闻镇北王府中侍妾,包得一手好粽子,连吐谷浑公主肖青鸾都赞不绝口,朕想尝尝是不是如此……”
“王爷,接旨吧。”
张易之呆愣愣站在原地,这上面的意思,就是女帝不光将琴棋书画,还有徐氏一块给安排到了宫中,专门负责给女帝包粽子?
那岂不是说以后我在偌大王府,一个人睡?
这小心眼的女人。
……
另一边。
长寿坊,武三思手下人,得到了张易之被女帝责罚的消息。
武三思冷冷道:“陛下如此宠信张易之,这小子如此不知自重,和别的女子有染,照我说,陛下就该多找几个帝君,张易之能做浑事,陛下为何不能?”
武承嗣点头。
“可恨啊,陛下这不痛不痒的责罚,真以为将张易之侍妾带走,这厮就不会到处浪荡了?”
武攸嗣来长安的时间,没有他俩时间长,一直在听两人讨论。
“两位兄长,我却觉得张易之不是一个好色浪荡之人,他府中两位胡姬,乃是孙进达送的,还有徐氏,陛下之前也知道吧?听说还是真珠抢来的王妃?这次张易之做的混账事,我看,就是一个局,肖青鸾借此恶心陛下的?刁难张易之,毕竟张易之开口索要吐谷浑两千匹战马?”
“肖青鸾的本意,就是让陛下和张易之之间关系破裂。”
“张易之少年心性,就算没喝醉酒,办点混账事,也是正常。”
“而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张易之私下以兰大家做笔名,写出那等话本,我本以为这人还是一个淫邪之人,但你们没发觉吗?张易之不管是被女帝发掘之后,还是发迹之前,这人从不游逛青楼画舫,可见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就算这次办了糊涂事,他府中也只有三人而已,而朝中比他权利小,年纪大的大臣,恐怕十房小妾也说不下吧?”
武承嗣本来不悦,你是我武家人,为何向着一个外人?
但他的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
一时间哑口无言。
武三思原本想喷张易之,被自家族弟,如此拆台,面露不悦。
但最后还是赞同。
“老三,说得对,正视对手,才能每次都能战胜对手,我不如你。”
武攸嗣赶紧摆手。
“大哥说笑了,你知道我的,我一向心直口快,就事论事。”
武承嗣见话题越来越歪,赶紧纠正。
“大哥坊市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最近几天一直在下雨?坊市有没有发生内涝?”
武三思摆摆手。
“小事,我到了此地,联络士子书生,豪门望族,让这些人约束手下人,这样一层一层分派下去,很快就到了百姓身上,自从我实施此法子,长寿坊倒是很少有人在街上拉屎撒尿了……沟渠我也派人去及时清理……我还让人每隔五百丈就设立凉亭,以供百姓休息……”
武三思一说到自己具体实施,那是眉开眼笑。
没人比我更懂治理。
武攸嗣插了一句。
“那大哥,有没有打听,张易之那边的治理如何?”
武三思哼了一声。
“张易之让人建立厕所,还是男女分开,听说还收管了粪帮……把坊市管理得乱七八糟……”
武攸嗣见武三思这般嗤笑,就觉得自己族兄可能要输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你都不能正视你自己的对手,如何能赢?
皇宫内,女帝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阴沉的天气不住的叹气。
最近几日大雨倾盆连下数日。
不知道张易之和武三思治理坊市如何?
“陛下,现在风还有些大,不如把窗户关上吧。”
女帝抬手道:“不必了,长安真是多灾多难,今年的雨水竟然这样多。”
上官婉儿也跟着叹气,似乎想到了什么。
“陛下,王爷和武尚书之间的赌约是否到了?婉儿安排人去下面查探?”
“呵,朕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近来事情实在有些多,不必派人了,反正现在雨下得不大,朕很久没出宫了,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马车缓缓向外城驶去,已经快到了内城边缘的位置。
女帝透过车窗眉头紧锁。
几天的暴雨,各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积水,内城的边缘其实就已经疏于管理积水开始深了起来。
若是到了外城恐怕情况会更糟糕。
细雨滴落在车顶的声音,滴滴答答。
到了外城后,天上开始雷声大作,雨势越发大了起来。
女帝叹息一声。
“果然,又出现了内涝。”
外城的积水之严重远不是奏折中所描述的那么轻描淡写,越往外走,雨水开始蔓延过车轮中轴附近。
积水上零零散散漂浮着生活垃圾,甚至人跟动物的的排泄物,一时间恶臭难挡。
入眼已经是一片泽国,女帝远远望去,感觉模模糊糊好像看见了一件衣服,指派道:“去找个人看看那是什么?”
坐在马车外的随行侍卫接到指令跳下马车,涉水朝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不多时背着那件“衣服”回来了,一脸庆幸。
“陛下是个孩子,还有气……”
天上的雷声不断响着,女帝赶紧让人施救。
远处,有人喊了过来。
“陛下!”
上官婉儿这才看到三名老大臣把头伸在窗外,喊着几声。
上官婉儿一脸惊喜。
“陛下是,王尚书他们……”
王书恒、卢高升、裴炎等人赶忙让人驾着马车赶了过来。
王书恒率先开口。
“臣担心长安发生内涝,想来先来探探情况,好回复陛下。”
女帝表情稍缓。
“诸卿有心了,长安有你们是百姓的福分。”
“陛下谬赞了……如此恶劣天气,陛下私访,才是长安百姓的福气。”
女帝摆摆手。
“行了,别商业互夸了……”
三人一怔,啥叫商业互夸?
上官婉儿小声解释道:“这是陛下从镇北王那里学来的,就是互相夸赞的意思……”
三人瞧见了车厢中脸色苍白的孩童,一阵感慨。
“老夫这些年在奏章中也知道长安内涝,没想到这么凶险,差点淹死孩子……”
“这里已经是长寿坊地界了吧?”
武三思管理的地方就这?
此时街上还有一些人,有人抱着孩子,有人背着包裹,或许是这些人的屋子塌了,正在想办法寻找出路。
车越向外城方向行驶走的就越困难,现在已然成了龟速。
女帝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问道:“到武三思所在官衙还有多远?”
上官婉儿忙道:“前面就是,陛下我们到了坊内不如先找地方歇歇脚吧。”
上官婉儿探出头朝街边打量着,突然惊喜道:“陛下街边有一个亭子,修得高大,不如您先到亭子中休息一下,我这就让人找武尚书。”sxynkj.ċöm
女帝点头。
马车努力驶向亭子的方向,女帝刚准备下车,掀开马车布帘人又愣住了。
只见亭子中并没有多少人,反倒是亭子一旁,站着一圈百姓。
有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站在污水中活脱脱像落汤鸡。
模样甚是狼狈。
女帝站在马车上,朝人群大声道:“为何泡在水里?不进亭子里歇歇脚?”
一群老实巴交的百姓看向这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都纷纷摇了摇头,脸上如同行尸走肉,木然神色。
女帝一时语塞,看看亭子又看看百姓,从马车上一脚踏进污水里。
上官婉儿跟三位大臣看得心惊肉跳,也跟着跳下了水中,开始劝解群众。
“你们为何不去亭子中避雨?这里风大雨急,为何要站在水里!”
一个老人紧张道:“别喊了!别喊了!那亭子不是我们能待的,富贵公子哥,举人老爷在里面避雨……”
上官婉儿面色一怔。
这是什么话?
站在水中的女人壮着胆子想要靠近亭子,却被那些豪奴一阵呵斥。
“走远些!”
孩子在女人怀里哇哇大哭,女人一阵慌乱,只能寻找别的地方避雨。
女帝心头怒火骤然而起!
上官婉儿急急忙忙打开雨伞撑在女帝头上。sxynkj.ċöm
女帝吩咐一声:“婉儿,去把伞给那妇人和老人……
女帝满心怒火的走到亭子旁,还未上去一个护卫打扮的人出现在眼前。
“你不能上去,这里满了。”
女帝斜过头朝亭子中看去,里面坐着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神情悠闲喝着茶。
还有几个书生模样读书人,在腆着一张脸与公子哥说话。
“要我说,昨日那花魁的其中滋味还真是……”
“哈哈哈……”
“算了不说这个,我有一词,香臀如雪枕……”
“妙啊……”
女帝面无表情,面色如霜。
“我看这里这么多人挤一挤都站的下,哪里满了?”
护卫抱起膀子,见女帝气质不俗,也没敢太过嚣张。
“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只要是长寿坊读书人,富贵人家都能进来,你的身份是?”
女帝:“怎么,避雨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护卫见女帝不说身份,开始讲理,语气发虚。
“没身份?那对不起了,你不能进去!”
女帝语气生硬。
“那好,我等是镇北王手下人,让我们进去!”
护卫吓了一跳,连那公子哥都唬了一跳。
“进来吧。”
张易之手下人?这厮可是一个狠人啊。
女帝挥手让人将妇人送进来。
华服公子哥冷哼道:“你们能进来,他们不行!”
普通百姓也配跟本少爷同坐一亭吗?
“我等乃是读书人,怎么能和这些邋遢之人待在一起!”
女帝站在雨中,面色阴沉。
三位大臣也傻了,竟然敢和陛下如此说话。
“救命啊!有人晕过去了!”
众人侧目一看,原来是那女人抱着孩子已经歪倒过去了。
幸好老人还勉力撑着她,但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上官婉儿作为一名合格的工具人,罕见露出怒意。
“来人,清场!将这些人全部扔出去!”
“你敢!”
但那几名家仆哪里是禁军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拆了干净,扔进了水中。
那水中污秽,各种粪水搅合在一起,一大帮子读书人,公子哥喝了好几口很是营养的油茶。
看见眼前的情况,卢高升心中已经有数了。
武三思到长寿坊管理,必是先联系了当地的读书人跟豪绅。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可是根底里哪一个不是地方豪强,就连家奴护卫都是高人一等的样子。
毕竟穷人是极少能读得起书的。
武三思治理坊市是离不开这些人的,想要治理一地,也必不可少去联系当地的读书人。
毕竟,他们是人上人,手握资源。
而区区百姓算得了什么呢?
甩开这些人又没有办法做事,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能量大得很,若是跟他们逆着来,则是事倍功半。
卢高升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倒也能理解一些。
但是眼下的表现可跟传到朝堂上的消息完全不一样啊?
教化有功?这些所谓过教化的读书人分明无一丝仁爱之心。
女帝的脸上已经布满寒霜,心冷得像一块坚冰。
不知道张易之那边是不是也是如此乱象?若是如此?逆臣啊,朕会很难过的。
王书恒的暴脾气早就忍不住了,撸起袖子,抓住一个公子哥,就把他摁在水里。
“喝!给老子喝个够!狗肏的玩意!”
“把那妇人,带上车!”
“去怀仁坊!”
所有人又默默的钻回到马车中。
马车里,女帝低头沉默半晌,用手帕擦干净脸上的雨水,表情再次恢复如常。
“婉儿,让内卫尽数出动。”
“将此坊严密封锁,一个人也不能离开!”
上官婉儿心中忍不住一紧。
“朕要去怀仁坊。”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带了一名侍卫,转身下了车。
武三思这边已经让陛下大动肝火了,五郎那边可千万别再出岔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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