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门日杂，陆远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打算报个平安。不用问，第一个接电话的肯定是隔壁二大妈。这回二大妈学精了，先把陆远问了个底儿掉。当陆远告诉她，自己拜赫赫有名的白爷为师之后，二大妈立刻不啰嗦了，撂下电话就喊：“淑慧，淑慧嘢，小远来电话啦。小远拜白爷为师啦，成了白爷的关门儿弟子啦。”
其实在昨天，陆光荣和陈淑慧这两口子就知道这事了，而且还带着东西去看了白全福。只是街坊邻居们还不知道，可是经二大妈这么一嚷嚷，左邻右舍就全知道了。
“光荣啊，白爷是谁呀？”拄着拐棍儿，裹着俩小脚儿的陈奶奶问陆光荣。
“白爷叫白全福，咱县撂跤协会的会长，全来涮是他家开的。”
“哦，他干嘛的呀？”
陈淑慧思儿心切，没工夫跟陈奶奶解释，连忙跑到胡同口拿起了电话。
“小远。”
“妈，我在店里呢。我在师父家吃过饭了，师父一个劲儿地让我多吃，我都吃撑了。师父还把他的自行车给我骑，师父还有燕姐对我可好了，您放心吧。”
“小远，要听你师父的话，要勤快啊。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勤快，就是不怕吃苦受累。”
“妈我记住了，我要出去跑业务了，争取每个月拿奖金。到时候您和我爸就不用到处找零活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远啊，只要你和小芳能有出息，爸妈再辛苦也愿意。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空就回家啊。”
“知道了，妈。那我挂了啊。”
咵，嘟嘟嘟。
“这孩子，说挂就挂了，也不跟我说说电话里说话的那闺女是谁。”
“哪个闺女呀？小远是不是有对象啦？”二大妈一脸好奇地问。
“没对象呢，这臭小子没说几句就给挂了，跟他爸一个德性。”
“老爷们儿可不都这样嘛。淑慧呀，小远拜师这是怎么回事呀？”
“嗨，这事儿说来话长了。”
于是，陈淑慧和二大妈吧啦吧啦地就说了起来，虽然陈淑慧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这并不能影响她发挥想象力。在陈淑慧的描述下，二大妈脑海里的陆远，和电视上那个衣喊“赐予我力量吧”，就能耐蹭蹭见长的外国大闺女画上了等号。
西门日杂，陆远放下电话，回头对林巧玲和茅晓月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呲牙一笑。
“姐、小月，我出去跑业务了啊。”
“给你包。”
林巧玲把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递给陆远。
“姐，这是？”
“我爸用旧的，现在他也不用了，正好给你用。我看宏伟出去跑业务都拎个包，看你没有，就把这个旧的翻出来给你用，别嫌旧啊。”
“不嫌，可我往包里装啥呀？”
“价目表、货单、笔、本、烟、火机，反正是你用得着的就往里装。”李宏伟说到。
“今天得跑远点儿，咱店周围又开了几家店。还有一家挺大的自选商场（超市的前身）正在装修布置，不知道啥时候开业呢。顺儿哥说现在竞争压力大，咱得多开发客户才行。”
李宏伟一边帮着陆远整理提包，一边跟他说着日杂店的现状。
“那咱就拎着俩包，带着两张嘴去呀，就不带点样品啥的？”陆远问。
“嗯，你提醒我了。咱俩骑上板儿车，装上货品边走边卖。”
哥俩说干就干，推上板儿车来到库房。打开门一看，陆远的血压噌下子就上来了。
“这，这不是都给火车站了吗，怎又弄来这么多？”
原来，库房里堆着一堆月季花牌的手纸，比原来那一批还多。
“昨天，马经理又给咱送来了这些，说是局里实在是推不出去，就全给咱了。昨天你忙着拜师，我已经推出去一百提左右了，今天咱哥俩一起推吧。”
“这总不能再给车站送去了吧？”
“那肯定不能了。给车站那凭的是你和站上领导的交情，还有马经理的面子，可一不可二，再去就是给人找麻烦了，再说咱也抹不下那个脸啊。你昨天不是说要靠自己吗，那就自己推吧，反正质量不错，价钱也便宜，总会让顾客慢慢接受的。”
“那行吧，那就装车吧。”
装好车之后，哥俩对着河西地图一通研究。推销也不能漫无目的瞎晃荡，那样就如同瞎猫想要碰上死耗子一样，不仅效率低，而且成功率也不高。必须先确定一个范围，几个目标点之后，再开始行动。m.sxynkj.ċöm
研究来研究去，哥俩也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宁晓辉解了哥俩的难题。
“先去咱县经济分院，这是新建的院校，老师和学生外地的居多，对咱县的情况不了解，没准都不知道咱县还有个纸厂。而且校区位置偏，买东西不太方便，就往那送吧。”
陆远和李宏伟一琢磨，还真是有道理，于是李宏伟也不骑自行车了，到工地上找于立新借了一辆板儿车回来。在收拾干净之后，又装上了其他日常用品外加一些零食和副食。这是晓辉和小月的建议，因为经济分院的女生较多。女生嘛，都是属松鼠的，爱吃个零食儿啥的磨牙。
“晓辉，你咋知道这么多？”陆远问。
“嘿嘿，我亲爹是咱县经济分院的院长。”
怪不得呢，老宁家在文教界的底蕴是很深厚的，目前云水县的最高学府就是经济分院了，这院长的人选自然是非老宁家莫属。
“行，那咱就来个送货上门。晓辉，等顺儿哥开会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啊。然后你也别闲着，抽空去那个自选商场瞅瞅，摸摸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李宏伟说道。
“行，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呀？”林巧玲问。
“说不好呢。”陆远回答。
“能不能回都来个电话啊。”巧玲说。
“知道啦。姐，我们走了啊。”
两辆板儿车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经济分院是一片新建的建筑群，处处透着现代气息。因为刚投入使用还不到一年时间，周围的配套设施还没跟上，好在门前马路宽敞平坦，交通还算便利，陆远和李宏伟没费多大劲就骑着板儿车靠近了经济分院那气派的大门口。
离得老远，就见门卫冲哥俩挥手，同时还举起了一个小黑板儿。再靠近一点儿才看清，小黑板儿上写的是“禁止在学院门口扎堆儿、摆摊儿。违者罚款，不听劝阻，扰乱秩序者拘留。”
小黑板儿上的字儿写得苍劲有力，不是教书二十年以上的老教师就写不出这样的板书。关键是人家还把扎堆、摆摊这两词后面加了个儿字，这就说明写板书的人具备深厚的语文教学功底，没准还就是个语文老师呢。只是后一句扰乱秩序者拘留就过分了，你一个院校的门卫，还没有把人给送进拘留所的权利吧，所以这句纯粹就是用来唬人的。
“得，人家不让进，咋办？”李宏伟问陆远。
“大门不行，瞅瞅后门行不行。”陆远说。
于是哥俩绕了个大圈儿来到分院的北面，果然在一条胡同里发现了分院的后门。门不大也不宽，两扇铁栅栏门就把学院和外界隔开。门边上有排小平房，平房门口站着个门卫。
“远子，咱俩先商量一下，咱是进去呀，还是在门口等着啊？”
“宏哥，我觉得他肯定不让咱进，在门口等，怕是也不行。”
“为啥？”
陆远指了指电线杆上贴着的禁止摆摊堵路的警示牌，李宏伟皱起了眉头。
“一个学校又不是机关保密单位，整这么严肃干啥。远子，这咋办？”
“我这不想招儿呢嘛。那会儿不如把晓辉他爸的电话要过来了，跟门卫说是你们院长让我们送来的，咱们不就能进去啦。”
“你想得太简单了，再说这会儿想要也来不及了，再想别的招儿吧。”
就在哥俩冥思苦想的时候，在另一端的胡同口，一个人冒了一下头，随即又迅速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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