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的转变并未给学校生活带来太多不同。
陆应淮还是像往日一样逗弄她，偶尔获得回应，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对方按下他作乱的手，将卷子压上去，毫不客气问他这道题怎么写。
他苦笑：“别人谈恋爱是缠缠绵绵、恩恩爱爱，我女朋友把我当搜题软件用。”
“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我非常愿意。”
江星很享受这种关系，表面上两人是情侣，但实际上，她还将他当竞争对手。
只是陆应淮怎么想，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他单手握笔支在她桌上，蓝白色校服衣摆晃晃荡荡在她手边，另一只手无处可放，本来揣在口袋里，后又搭在她椅背上，以一种亲昵的半环抱姿势放着。
偏偏在外人看来，又没多大的毛病。
班长好心给同学讲题么。
普普通通一支圆珠笔，蓝色的公式在草稿纸上延伸，偏偏他的笔迹又好看得像是在写艺术字，看着看着，江星的视线就偏了，落在了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上。
空气中飘荡着清甜的奶茶香气，混着他身上好闻的苦橙味道。
“懂了？”
“嗯？”
“不专心。”握着笔的指节圆润泛白，随后那指节又落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
江星一撇嘴，声音很小：“怪你勾我。”
“怪我什么？”他失笑，没听见后半句，弯腰来看她，凑得更近了。
“咳咳咳……”暧昧氛围被不速之客打破，盛回抖开卷子铺在她桌上，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说着：“注意……影响……我艹！”
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陆应淮踢了一脚，跌跌撞撞出了一班后门。
江星的目光随着他出门，又收回视线看着陆应淮，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再考试？他还能回一班吗？”
后者耸了下肩：“一班只出不进，除非有空位置吧。”
“空位置。”她将卷子折起来压回书下：“那就是回不来了。”
毕竟都高三了，还会有人中途退学休学不成。
陆应淮不置可否，只是又凑近她问：“还有问题吗？”
预备铃响，对方一口回绝：“没了。”
“啧，用完就丢。”
“渣女。”
*
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陆应淮都没回应她那句“晚上要不要一起学习”。
江星觉得奇怪：往日这句话通常是他提，就算不提，对于自己的主动邀约，陆应淮也不会置之不理。
今天是怎么了，转性了？
走在放学熙熙攘攘人群中，陆应淮感受到身边不断投来的探究目光，终于侧头看她：“怎么了？一直这样盯着我。”
周围有人嬉笑打闹着跑过去，差点撞到江星肩膀，他再自然不过地抬手，将人拉到了自己另一侧，表情不改：“说说。”
“为什么今天不想和我一起？”她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下轮到陆应淮愣神了一下：“没有不想。”
“噢……我知道了……”她拖长音调，上下打量着他，视线让他莫名紧张起来：“什么？”
“你是不是买了提升成绩的独门秘籍，想偷偷进步，然后把我分数甩开？”
“……”
也不知该说她想象力丰富还是什么……
江星瞧着他无奈表情，笑弯了眼睛，抬起胳膊肘撞他腰侧：“怎么，被我说中了？”
陆应淮被撞了下痒痒肉，轻笑一声：“哪能呢？我从不对你藏着掖着。”
“所以，要不要一起？我还有题想问你。”
眼见着到了校门口该分别的位置，江星又问他。
陆应淮这人有种特别魅力。本身是学神就算了，只要他坐在那里，就仿佛能向四周散发极有影响力的学霸气场，让其他人也能沉浸下去。
他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最近……”
“嗡——”
话未说完，江星手机便突然震响。他将说出口的话被打断，便沉默下来等着她接完电话。
邹静的电话来得很急，平日里这个时间她从不打电话给她的。
江星也有些奇怪，犹豫两秒后还是接了起来。
“小星，回来了吗？”
她看了一眼揣兜站在旁边的陆应淮。入秋之后天暗得早，不过六点半钟，天色已然昏昏沉沉。他脚边拖了条长长的影子，衬得整个人颀长而落寞。
“在路上了，妈。”
邹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又像是极力掩饰。听完她说，她又追问道：“没什么事吧？”
江星有些奇怪：“能有什么事啊？妈。”
“没……就是听说最近不太安全，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不适感觉席卷上心头，她抿了抿唇，和陆应淮短暂地交换了视线，然后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回话：“不用了，我都快到家了。”
又应付了两句才挂断电话，这下俨然没了和陆应淮逗趣的心思。
后者本不想多问，见她情绪明显低沉下来，观察半天，伸手扯了扯她衣袖：“怎么了？阿姨说什么。”
“没事，叫我早点回家，她做好饭了。”江星抬手将耳边碎发掖好，再抬眼时已神色如常，对他弯起嘴角：“那就下次咯。”www.sxynkj.ċöm
“好，下次。”
直到两人在路口分别，陆应淮送她上了出租车，江星的表情才垮了下来。
她极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但因家庭的特殊性，在过往的每一个时刻，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脸上的面具，维持着表面的安稳。sxynkj.ċöm
从十三岁开始，邹静的所有生活动力都变成了她，所以给她安全感是江星一直需要做的。
她也需要确保自己的女儿一直都在“正途”上，别走岔一步。
路边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路灯沿途渐渐亮起，她侧头看了半天，才发现陆应淮走的是与往日不同的方向。
往日种种细节在她脑海中闪过，最终指向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不住在东平西路了。
他不回应她的话，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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