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先生,请带路吧。”安室透对他的话回以微笑,“不论真相如何,作为警察,我们都要调查清楚。”
由于案发现场附近没有目击者,所以案件相关信息都能及时封锁,并未在游客中引起骚乱。安室透让望月平等人都回警校去,又叮嘱校方控制学生言论。
在路上,田中羽沫向众人讲述了斋藤晴的筹谋和案件的部分真相。
斋藤晴和渡边一川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是一直相敬如宾,最起码在双方家族眼中两人是感情极好的。然而在一个月前,斋藤晴开始察觉到丈夫的异常,派私家侦探调查后发现了田中羽沫的存在。
“在上周宴会前,你和死者见过面吗?”
“没有,应该是没有的。”
安室透继续提问,“你刚才说你们前二十年没有交集,那么二十年之前呢?你们是否有什么关系?”
“我……”田中羽沫看向车窗外,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过才25岁,再早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那你和渡边一川是怎么认识的?”
“在另外一场宴会上,我作为,算是工作人员吧,和渡边一川有了接触。不知道他怎么就对我感兴趣了,而我也是需要钱,所以……”
田中羽沫的解释含糊不清,但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堪。一行人不便探听细节,转而问了其他的问题,“是在哪里认识的?什么时间?”
“两个月前,在一家私人会所。”
“麻烦具体点,是哪家会所呢?”
“枫桥,一家很隐秘的会所。”
目暮警官让人去调查这家会所,与此同时,田中羽沫的个人资料也被传了过来。
“孤儿?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从小就没有家人吗?还是家中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从小就在乡下福利院里长大的,没有见过父母。”田中羽沫依然没有看其他人,“虽然我成年后就来东京读书了,但并没有特意寻找过,应该算是没有家人的吧。”
斋藤晴虽然是家族中的女儿,却接管了大半产业,对外也一直是商业女王的形象。他们夫妻间称不上爱情,但两人都极为爱惜名声。知道丈夫出轨后,斋藤晴觉得自己如同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便想着报复。壹趣妏敩
“她原本计划是找一批媒体,用自己的死来引导舆论,让渡边一川声名败裂。另外,斋藤晴提前规划好了如何操控渡边集团的股价,在经济方面给他制造麻烦。”
“等一下。”安室透打断了田中羽沫的陈述,“目前现场所有信息都被警方封闭了,可既然斋藤女士的目的就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么,她是不是早就在公园里安排了记者?”
田中羽沫看了一下安室透,只对视一眼就低下了头。“对,不好意思啊,可能会给你们添麻烦。她,她请了一些记者去偷拍现场警方办案的照片。她说,一旦看到我被警方带走,记者们就会把照片和报道公开。所以现在,可能已经发表了。”
目暮警官皱起眉头,他很不喜欢在公众关注下破案,那样会处处受制。更何况这件事所牵扯的主要人物都有些身份地位,处理起来很麻烦。
果然,目暮警官当即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是,我们已经展开调查了。对,我知道,嗯,好的好的。”
“现在已经有报道出来了,渡边一川看到后便向高层施压,质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告知他斋藤女士的死。还有,他想知道案件的详情。”
挂掉电话后,目暮警官向其他人解释了通话内容。“上层说,让我们尽快调查出真相,然后向他们汇报。”
“舆论,控股,自杀。”安室透重复了一下关键词,“不论是哪一点,都是恨意满满的报复行为。可是,这远远超过了妻子对于丈夫出轨的愤怒程度。为什么她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明明她死前并流露出没有多么强烈鲜明的情绪。”
“从名与利两方面布局,以性命为筹码,如此精心筹划不仅显得格外刻意,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性格。”赤井秀一掏出手机在查着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安室透。“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死者的手包看起来仍然是崭新的,但外侧有两处皱痕,说明她并不是完美主义者。”
“当然,很可能是她计划着自杀,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然而,我查了她接管斋藤集团后经手的一些项目,发现她的行事风格并不是稳健和严苛的,而是常常选择风险更高的方案。听起来,这位商业女王并不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不应该因为丈夫的出轨就轻易放弃生命。”
赤井秀一把手机收起来,继续说道,“斋藤晴生前参加了各种慈善活动,尤其是资助了很多家孤儿院。虽说资本家都爱用慈善来作秀,但她不是单纯为了名声,而是亲身投入公益事业中,我认为她是很真诚地在做慈善。”
“你们觉得,她不该这样死去是吗?”田中羽沫笑了一下,“警察也会凭直觉判案吗?”
“不是直觉,是矛盾。”安室透回以微笑,自己在内心复盘了一下。“是什么让她突然重视起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又是什么让她这样坚韧又热爱生活的人放弃生命?”
田中羽沫一直紧紧叠扣着自己的双手,关节处泛白,又有些轻微颤抖。他沉声回答,“谁知道呢,我和斋藤晴又没有什么接触。也许,是她那强大的自尊心作祟吧。”
“还是矛盾啊。”安室透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因为自尊心,她可以如此痛恨与自己有婚姻关系的渡边一川,却努力为毫无关系的你开脱,甚至是在保护你。有什么原因,使她无法怨恨你?”
“我,这。”田中羽沫实在没有想过那么多问题的答案,无法流利地回复了。或者说,他没有预料到眼前的警察竟然会思考到那么深的层面、挑出那么多错处。
“到了。”安室透微微一笑,“我们先去你家看一看吧。”
田中羽沫住在郊外的一栋小别墅里,当然,他一个孤儿根本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对于田中羽沫而言,这里不过是一处被安排好的落脚点,更是一处牢笼。
一群人进入了别墅一楼,上下打量后,安室透看着这简约却不失精美的“牢笼”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赤井秀一注意到安室透的欲言又止,悄悄凑近些开口问道。
安室透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转而直视田中羽沫,提出了问题。“请问,这房子是你亲自装饰的吗?”
“不是。”田中羽沫随着他的问题,环视了一下四周。“我没什么个人物品,房子的布局也没怎么改动过。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能去你的卧室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上楼时,赤井秀一仍然紧跟着安室透。“发现了什么?”
“你没有什么感觉吗?”安室透反问道。
“嗯?我还没注意到奇怪的地方。”
安室透不再前行,而是扭头去看站在下一层台阶却和他差不多高的赤井秀一。本来他们就已经落在人群后面了,这一停顿更是和目暮警官等人拉开了距离。不过安室透还是很小声地嘀咕,“你这家伙果然有强迫症。”
赤井秀一伸手搭上他的腰,嘴角噙着笑,“又借机说我坏话?”
“是对称性。整栋房子不论是建筑格局,还是室内装饰,都是极其完美的对称。这表示渡边一川有很强烈的强迫症,内心过于偏执。”安室透拍掉他的手,继续上楼,边走边说。
“还有特殊的采光布置与涂料颜色,使得整个屋内的色调都很压抑且富有压迫感。也许,渡边一川并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斋藤晴应该也知道自己无法轻易报复他,才会如此拼尽全力,不惜搭上生命。”
赤井秀一再次看了看一楼客厅,这才发现安室透所说的对称性确实体现在各个方面。只是他刚才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甚至还觉得装修品味不错。
等等,难道安室是指自己也是一个偏执又极具控制欲的人吗?果然还是拐着弯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啊。
二楼的卧室同样很简洁,也没有什么保险箱之类的,看上去毫无线索可查。安室透转身进入了盥洗室,发现梳妆台上有很多化妆品和一些特殊药水,能认出那些药水是用来易容的。
这是渡边一川给田中羽沫安排的住处,他当然也会经常来这里。那么,这些东西摆在明面上,就说明渡边一川知道田中羽沫有易容的技能。所谓的包养,好像也变得复杂了。
走到梳妆台旁,安室透原本只是想拉开抽屉查看一下,却突然睁大了眼。他拿起抽屉内的饰品,先是走到了赤井秀一身边。“喂,你看这个。”
安室透摊开手,掌心是两枚一模一样却尺寸不同的戒指。也许在其他人眼中,这恰恰是渡边一川包养田中羽沫的证据。但在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眼中,这两枚镶嵌着黑宝石的戒指很是眼熟。
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安室透便确定了心中所想。他问田中羽沫,“田中先生,这两枚戒指是你和渡边一川的吗?”
“是。”看到安室透拿着那戒指,田中羽沫有些局促不安,微微抬起手指又猛地缩回。
“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戒指?”安室透进而追问。
“这只是普通的饰品,是渡边一川送给我的。”田中羽沫回答道,“至于从哪里买的,我不太清楚。”
“我想,这并不是在珠宝店买的吧。田中先生,你能再仔细回想一下,这两枚戒指究竟有何来历吗?”
田中羽沫没有想到安室透会对这两枚戒指穷追不舍,也不太确定眼前的这位警官是何职位。“警官,这真的只是很普通的男士戒指。”
“目暮警官,那个枫桥会所有没有查到?”
突然被喊到名字,让原本在一旁迷迷糊糊的目暮警官更加反应不过来了。“啊?哦,稍等,我看一下。”
目暮警官拿出手机,查看下属的回复。“嗯,确实有这样一家会所,看起来是很正规的高级场所,没有什么不良记录。还有啊,我看看,这家会所是几家社团共同投资的,背后势力好像不小。哎?渡边一川也是持股人,那么巧啊。”
听闻目暮警官的阐述,安室透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想揪出千丝万缕中的线头。“田中先生,你说这里藏有真相,那么现在,可以为我们揭开迷题了吗?”
“警官,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诸位来这里的初衷是为了探查斋藤晴案件的线索。换句话说,你们应该可以证明我与本案并无太大关系。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真相吗?”田中羽沫深呼吸,直视安室透熠熠有光的双目。
“不,这一切都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安室透的眼中蕴藏着坚定,语气沉稳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给我们看的是你和斋藤晴真正的交流记录,能清楚表达出她自杀是因为渡边一川。”
“在媒体关注下,即使有上层压着,警方也无法擅自改动案件原由。如此公开后,斋藤家族以及其他利益相关体就会把矛头对准渡边一川,而无人会去为难你。”
“真是奇怪,除了你以外,斋藤晴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警察。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步后招,以免你遇上的警察是无能又愚笨的。”赤井秀一也猜到了其中隐情,顺着安室透的话继续说道。
只是,根本听不懂什么戒指的其他警官都有种被暗伤的感觉。无能,愚笨……额,好像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全靠赤井先生与安室先生的推理。
“咳咳。”目暮警官决定为警方挣回些颜面,“田中先生,既然你有其他和本案相关的线索,那请交给我们吧。如果你是担心会被斋藤家族或者渡边家族刁难,我可以申请你做证人,派人保护你。”
“保护吗?”田中羽沫小声开口,听起来是胆怯又不安,但一直盯着他的安室透在他眼中明显看到了嘲讽。
赤井秀一说的很对,斋藤晴不相信任何人,田中羽沫也不相信任何人。安室透觉得不用再兜圈子了,“目暮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去其他房间找找线索,我有些话想要问一下田中先生。”
“这,好吧。”目暮警官明白安室透作为公安会调查一些他们无权干涉的案件,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到轻视。他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示意其他警察先退出房间。“安室老弟,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告诉我。”
卧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田中羽沫低垂眼眸,不再与安室透对视。
“田中先生,你听说过T先生吗?”安室透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发问。
“什么T?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田中羽沫依然盯着地面,没有抬头。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一种亡命之徒赌赢最后一局的激动。sxynkj.ċöm
“那家会所应该是一个据点,在里面会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而戒指就是通行证,代表着你们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安室透靠近一步,把两枚戒指摆在他眼前。
贝尔摩德曾给他们寄了两颗黑钻,与这戒指上黑色宝石的质地一样。更重要的是,贝尔摩德上次乔装出现在波洛时,手上便戴着同款式的戒指。
联想到某起神秘列车事件,安室透便猜到了戒指的含义。再结合贝尔摩德提供的详情,他可以肯定,这起看似简单的自杀案件,恰恰是他们接近那个组织内幕的突破口。
“出身孤儿院却精通易容,田中先生,您的身份是所谓的教父,还是教母?”安室透察觉到田中羽沫想要去触碰那两枚戒指,便后退回来,站在了赤井秀一身旁。
“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田中羽沫重新扬起下颌,脸上不是恐慌也不是愤懑,而是带着一点点笑意。“竟然让那个笨女人赌对了,真的有警察能探到一二真相。”
安室透拿出他的证件,重新介绍自己。“日本公安,降谷零。请你相信,我们有能力保护你从那个组织中全身而退。”
“原来公安已经盯上他们了啊。”田中羽沫仔细打量着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但眼中仍然满是戒备。“幸亏我会的不只是易容,提前干扰了这里的监控画面。否则,你们可就打草惊蛇了。”
最初面对警方谈话时,田中羽沫是一副忐忑不安但有难言之隐的作态。易容被戳穿后,他又摆出全力配合的真诚模样。而现在,高度警惕、锋芒毕露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恍惚间,赤井秀一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也有个“笨女人”拼了命也要换其他人脱离苦海。哪怕沾染鲜血,哪怕犯下罪行,甚至上演一命换一命的戏码,都不过是为了让另一人能走到阳光下。
而眼前的田中羽沫,孤身一人,无法信任任何人。只能竖起满刺盔甲,把自己圈得死死的,才有虚晃的安全感。像极了当年某个失去至亲的小女孩,渴望又害怕融入人群。
“你应该相信我们。”赤井秀一轻轻开口。他想,过去自己不好意思对宫野志保说出口的话,应该可以用来劝劝田中羽沫。
“因为这是你的姐姐——斋藤晴女士,所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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