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江之鱼睡得很沉，也很舒坦。
大洋彼岸的沈肆，在繁重的研究中，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空隙，终于点开了肖杨发来的视频。
那是他在招商会论坛网页上下载下来的片段。
台上的主角他认识。
江之鱼。
曾经稍显稚嫩的小姑娘已然蜕变。
一身浅杏色商务套装，得体又从容。
仅仅一年不见。
揉捏眼眶，他坐在实验室他自己的位置上，回头看了一眼，师兄师姐都已经回去暂作休息，便放心的微微靠向椅背，将视频外放。
小姑娘一张口，就是那句“同类智能家居系统”。
他的眉头不禁紧蹙。
虽然身在国外，「智慧+」在上线以后也全全托付给了工作室运营，还有肖杨和周野把关。
但他出身商业家庭，最是明白，一旦新兴产品上市，势必会造成垄断。
更何况，她还参与了开发。
果不其然，她被质疑了。
甚至他揪心的担忧，她会不会下不来台。
可他显然是低估了那个小姑娘。
她的坚韧和从容，终归强大了她。
她完成了演示，获得了好评。
明明他的目光应该放在她身上，可沈肆脑海里回荡着的，全都是那句——
“梦幻小窝是我导师的私人佳作。”
私人佳作。
明明只是挂靠在名下的准研究生。
可那个Davis却愿意拿自己的作品出来，做她崭露头角的推力。
难道……她……
不敢去想。
脑子混沌的厉害。
沈肆双手自然垂落在两旁，无力感侵袭全身。
眼底那因长久熬夜而出现的青紫，衬托得他脸色格外苍白。
她的导师Anna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就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他：
“想什么呢？”
Anna是这所学校计算机方面少有的中国导师。
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六。
干练潇洒。
但她有一个和她形象完全不搭的名字——唐韵。
也就只有沈肆这个实验室仅有的一名中国留学生，会叫她一句：
“韵姐。”
“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不是程序出了问题？我去看看。”
宋韵看他少见的神情恍惚，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做什么呢？我虽然严格，也不至于在学生们休息的时间抓壮丁，你这个反应过了啊。”
说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顺便捡起地上他的手机，看了一眼：
“你女朋友？”
到这儿一年多了，不是没有女孩儿将他拦下示好。
甚至他们的实验室里，就有两个博士生对他颇有好感。
可他一向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流的性子。
也就只有码程序时，看得出他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背后的强势和急迫。
他心里藏着事儿。
唐韵看得很明白。
如今看到屏幕上这个小姑娘，倒是豁然开朗。
果然，沈肆并没有否认，只是牵了牵嘴角，像在苦笑：
“嗯……前女友了。”
唐韵觉得有些好笑。
真不知现在的男人们，为何比女人还要恋爱脑。
曾经那个人是这样。
现在面前的这位学生也是这样。
没有接话，唐韵将手机递回去，却不小心碰到了重播按钮。
下一秒，男主持人的介绍便回荡在耳旁：
“接下来为大家展示的，是由沪市交通大学计算机系教授Davis和其助手带来的同类智慧家居系统——「梦幻小窝」。”
唐韵愣了下：“梦幻小窝？Dreamyhouse？”
沈肆并未察觉出异样：“嗯，Dreamyhouse。”
唐韵又指指屏幕上的漂亮女孩儿：“你前女友是Davis的……”
沈肆后知后觉：“韵姐，你认识Davis？”
唐韵深觉自己所言过多，摇头起身：
“倒也不算太熟。”只是跟他生了个孩子。
“同门师弟而已。”女儿的便宜爹罢了。
沈肆还想问问Davis的为人，哪怕江之鱼真的和他……
那最好不要像和自己那样委屈了。
可是，唐韵显然没有跟他继续聊天的意思，已经施施然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
“做我的嫡传弟子，最好全身心扑在研究上，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能不能按时回去。”
沈肆苦笑。
是了，归国之期尚不确定。
鞭长莫及。
叹了口气，回复肖杨：【她这个项目签给了哪家？】
肖杨仿佛在等他消息一般，回的飞快：
【这也是我想问的，他们谁也没签，完事儿下午根本没出现，好像只为了打我们的脸一样。】
肖杨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沈肆却已明白。壹趣妏敩
这只不过是Davis替她出气而已。
眉头越皱越深，心也揪得厉害。
【算了，以后……她的事儿，不用告诉我了。】
-
江之鱼并不知，自己在行业内的首次露面，最先击退的，是被他埋于心底角落处的沈肆。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沉寂了太久没出现。
而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年的五月。
她完成了复试，以笔试面试双第一的成绩，拿到了Davis门下研究生的首个名额。
彼时，她刚送走前一起庆祝的段池和宋柯。
两人一个保研，一个上岸。
总归，三人都留在了交大继续深造。
而得到了消息的余曦晨正在路上。
她成绩一向不是太好，考华清本专业研究生有些困难。
所以，在跟宋循商量过后，她考取了理科实力相对薄弱的京大。
倒是跟宋循在同一所学校了。
这次过来，一是想看看江之鱼住的地方，二是想亲自过来接她，免得她们连个正经的毕业合照都拍不上。
江之鱼等候在机场。
夜里十点，接到了因为飞机晚点而姗姗来迟的余曦晨。
为了各自的前程做准备，两人过年都没回泉城。
如今，已经整整一年没见。
在出口处抱了个满怀，江之鱼接过她手里的小包，不禁问道：
“你就拿了这么点儿东西？”
余曦晨挽着她，嘴角微微撇着：“你当我真是来找你玩的啊？咱们学校六月五号开始拍毕业照，我顶多在你这儿待一个周，然后你就跟我回去。”
“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不至于不想踏进华清，连毕业证都要我给你寄过来吧？”
江之鱼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只不过，余曦晨亲自来逮她，这会儿倒是不好说出口了。
“好了，先回去吧，饭还给你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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