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吃了大半碗面疙瘩，就顾听小雨小声地问顾小天：“哥哥，这是什么？”
顾小天压低了声音：“这是鱿鱼，吃饭别说话。”
小雨：“你也别说话。”
顾小天：“我没说。”
小雨：“你说了。”
顾小天：妹妹每天都要气他。
马建国翻了翻自己碗里，他怎么没有鱿鱼？
再看看江源，好像小源碗里也没有，那他就放心了。
马建国道：“小源，你如果不想去技术科，我也不勉强你。
你爸在的时候…”
“马叔，我想去技术科。”
夏青猛地抬头看着江源。
江源说道：“但我可能呆不了太久，马叔，不瞒你说，我原本打算下周去辞职的。”
“辞职？”
“我打算辞职专心准备高考，另外，我和东子在清源乡搞了个小厂，厂里也需要人，”江源真诚地道，“但这个项目是我爸之前一直想做的，我可以留下来，把我爸之前留下的手稿整理出来。”
马建国道：“我想调你去，并不是因为你是江工的儿子，也不是为了江工的笔记本。
技术革新除了需要工程师，也需要有一线工作经验的员工，你在车间和机修组的经验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也希望你好好发挥自己的优势。”
马建国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说话说着说着就像在大会堂上讲话。
小雨一边轻轻地用手指戳戳顾小天，顾小天用嘴型让她“别说话”，结果却换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马建国：……
江源说道：“马叔，我最多再在厂里呆半年，希望你能理解。”
马建国道：“我理解，不要有什么压力，上面的事有我顶着，你们放手去干好了。”
江源吃完饭就急着去上夜校了，马建国也没有多待，吃了两片西瓜，跟着也走了。
晚上江源回来，也是心事重重：“媳妇儿，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不该答应马叔。”
夏青：“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和马叔都挺冲动的。
顾工现在媳妇儿在省城看病呢，要是有人搭把手也就算了。
他媳妇儿就他一个人，你让他放下家里的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你们男人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似的，都是工作狂？”
夏青思考问题，多是从女性的角度出发。
她就不知道马建国是怎么想的，他没看见小天和小雨两个孩子吗？
江源说道：“媳妇儿，我永远把你放第一位。”www.sxynkj.ċöm
他以为夏青不会相信他，谁知夏青看着他说道：“我不用你把我放第一位，我自己能顾好自己。”
江源抱着她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夏青道：“我什么时候不答应过？
话说这两天顾工和你联系过吗？
徐老师在省城检查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医院收没收。”
小雨还好，小天已经懂事了，这两天魂不守舍的。
想到这事，夏青有些烦躁：“你说顾明宇怎么也不给儿子打个电话，小天这两天沉默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在妹妹面前还要故作坚强。”
江源叹了口气，道：“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我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夏青也沉默了，也是，但凡有点好消息，顾明宇应该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两天后，顾明宇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不过不是打给小天的，是打给江源的。
“顾工让我们礼拜天带孩子去省城。”江源说道。
“怎么说？”
江源蹙着眉道：“好消息是，医院收了，也查出病因了。”
那坏消息呢？
夏青的心往下沉了沉，小天和小雨还太小，让孩子怎么接受？
“坏消息就是，徐老师得的是冠状动脉瘤。”
“冠状动脉瘤？那是什么病？能治吗？”
江源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说是心脏病的一种。
可以手术治疗，但是手术有一定风险。”
“风险多大？”
“顾工说五五开。”
“五五开？！那如果不动手术，能保守治疗吗？”
江源摇了摇头：“以徐老师的病情，现在已经没法进行保守治疗。如果不动手术，有猝死的风险。”
猝死……
夏青一时间有点混乱。
明明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会可能会猝死？
江源说道：“顾工让我们周末把孩子带省城去。”
夏青抓着头发，对孩子们来说，这有可能就是见妈妈的最后几面。
小雨这么乖巧，小天这么懂事，为什么老天要让他们这么小就面临可能会失去妈妈的痛苦。
“那顾工有什么打算？”
江源说道：“不知道。动手术还有一丝希望，不动手术难道等死。”
第二天，夏青把周末带他们去省城的事和两个孩子说了。
小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说要去省城见妈妈，又能去省城玩，高兴得直拍手。
只有顾小天，等妹妹睡着后，拉住夏青问道：“姐姐，我妈妈是不是不好了？”
夏青不知道顾小天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明明今天一整天都掩饰得很好。
望着顾小天清澈的双眼，眼泪一个没控制住就滑了下来。
该死！
她就不该答应帮人看什么孩子。
孩子就是这样，在你完全不设防的时候，不知不觉占据了你的内心。
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种情况？
夏青没办法对顾小天撒谎，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妈妈现在随时有猝死的风险。
她又怎么和孩子解释什么叫猝死。
就算不是猝死，也有可能手术后就再也见不到他妈妈了。
就在夏青犹豫不定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m.sxynkj.ċöm
顾小天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夏青有时觉得小天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像小雨一样没心没肺地笑过。
“小青姐姐，我要妈妈。”
“我知道。”
每次小雨哭的时候，都会喊“我要妈妈”，小天就会像个小大人一样去哄妹妹。
可谁又想过，他也还是个孩子。
夏青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好在这时江源上夜校回来了。
顾小天一见到江源，就扑到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服。
夏青也别过头去抹眼泪。
江源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弯下腰替小天抹了眼泪，说道：“小天，我带你去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好吗？”
江源一直是倾向于把事实告诉小天的。
夏青道：“去吧……小雨我在这里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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