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镇魂塔?"
谢轻面色稍稍认真起来,盯着她道,"什么叫毁了镇魂塔?"
周遭空气渐冷,风停云止,万籁俱寂。
静音仙子红着眼眶咬咬唇:"就,就是将镇魂塔内困着的人,全都......消灭掉,我那小仙童,说不准就是听到什么,被......"
"消灭掉?"
谢轻凝视她半晌。
唇角倏然勾起。
眼底猩红愈浓,漾上丝丝缕缕危险气息,"天帝那老头,哪来这么大胆子。"
里头关的可是四海八荒第一上仙。
是天界的老祖宗。
天界能有今日,这群人能过这么久安生日子,靠的不都是帝君。
"说不准是我听岔了......"静音抽了下鼻子道,"我那小仙童如今已寻不见了,我也不敢去问。"
谢轻看向她:"你得去问。"
静音微滞:"什么?"
"小仙童丢了,你若不去才显得奇怪。"谢轻淡淡道,"到时候他自会找理由搪塞你,你装装傻便好。"
静音仙子这才反应过来,忙感激道:"谢谢小神女。"
"其余的事你便不用管了,回往生殿去就好。"
谢轻眯了眯双眸,"若再有异常,来无妄殿寻我。"
静音顺从地应下,却仍有些担忧道:"可是帝君还在镇魂塔内。"
她毕竟念叨了帝君这么些年,也知道小神女与帝君关系。
自己虽已绝了这门心思,却仍旧牵挂着。
"你管不了。"
谢轻叹口气,"这水太深,不是你能涉的,万事交给我,你回去吧。"
静音愣了愣,忽而觉得小神女的语气有些熟悉。
就好像往日帝君一般。
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温和而有力量。
比起小神女,她的喜欢好像不足一提。
见静音背影远去,谢轻缓慢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倾城小脸掩在阴影中。
她打了个响指,便瞬间出现在月顶山巅上。
此时人群散去。
这本就是个荒芜偏远之地,若非此前镇魂塔在此落下,这里压根不会有人涉足。
她踩过一地众仙献上的繁花,毫无阻拦地穿过结界站定在镇魂塔前。
这也是她第一次离镇魂塔这么近。
仰头望去,见浩气磅礴,无数根铁链穿插横贯于塔身。
四处萦绕着一股浊气。
她只觉眼睛有些犯痒,忍不住揉了揉,手指微微颤抖地触碰上黑塔。
冰冷刺骨寒意瞬间蔓延。
却又一瞬间温和起来。
她阖上双眸细细感知,两行清泪顺着脸滑落,喃喃一声:"师父。"
话音刚落,万千花瓣从地上飞起飘进结界中来,将她层层包裹。m.sxynkj.ċöm
恍惚之间,她手心硬冷的塔身消失不见,眼前骤然明亮。
谢轻微愣,镇魂塔已不知所踪。
周遭白茫茫一片,脚下仿若踩着棉花。
什么都瞧不见。
什么都瞧不清。
她迷茫地朝前走去,不知走了多远,才瞧见一处掩在叮当泉水后头的小院。
院落里栽着许多树,桃花梨花梅花皆有,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一道清越身影正坐在池子边,懒洋洋地拨弄着水花。
抬眸看来时掀了抹笑:"轻轻,好久不见。"
谢轻恍然失神,朝他缓步走去,轻咬着嘴唇,掩在斗篷里的手却颤抖起来。
走到跟前,花瓣落在头顶。
她歪了歪头轻声道:"师父?"
尾音发颤。
带着压抑的哭腔。www.sxynkj.ċöm
"嗯,是我。"
沈羡之朝她走去几步,微微垂眸抚上她的脑袋,像往常那般揉了揉,声音似乎也在抖,"轻轻长高了?"
"你......"
她朦胧着双眼。
觉得有些呼吸不顺。
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呆呆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而后忽得蹲下,抱着膝盖低低呜咽起来。
沈羡之将她抱起,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没能娶你。"
谢轻哭得近乎岔气。
这是多年以来,她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哭。
也是头一次,又变回了那个怕疼怕苦的小孩。
然而哭着哭着,却见周遭又朦胧起来。
沈羡之似乎有所预料,吻了吻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把我忘了吧。"
声音消散在半空。
小院不复存在,黑暗包裹着谢轻。
她从温暖中挣扎出来,揉揉眼睛看向前方。
窒息感仍压得她喘不过气。
"姐姐。"
忽而一道清脆童声在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生生的奶团子正歪头盯着她,小脸肉乎乎,只穿了肚兜。
蓝色恍若大海般的漂亮眸子眨啊眨,奶音软萌:“你怎么哭了呀,谁欺负你啦?”
“我……”
她觉得这小团子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才刚发出一个字的声音时,骤然顿住。
怎么……她的声音也变了。
软糯糯含糊不清。
像个小娃娃。
低头看去,身子也变小变短,两只手肉肉的,身上系着红肚兜,俨然也是个两岁幼童模样。
疑惑地从地上爬起来,差不多才跟这小团子齐平,都矮得要命。
周遭也不再是黑黢黢一片,山水显现,脚下是翠绿草坪。
不远处便是河流。
谢轻擦擦眼泪,连滚带爬地朝着河边跑去。
那小孩屁颠屁颠跟上来:“姐姐,等等我嘛!”
只见碧波荡漾,水中映出两人身形。
两个小奶团子站在一块,唇红齿白,胖乎乎圆滚滚,一看就将养得极好。
谢轻一怔。
怎么变成数千万年前,天地初始时她刚诞生的模样了。
这地方……是无妄山?
偏头朝四周看去,无妄殿堂还未修起,只有小小一座木屋。
屋外长着棵小树苗。
四处都是蓬勃生长的模样。
是天地兴始的开端。
她太熟悉,也太陌生。
“姐姐~”
身旁的小奶团子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抱着串果子讨好地朝她跑过来,“姐姐吃水果~”
谢轻看向他。
记忆里旧时并没有这么个小孩。
忽而回神这是镇魂塔所致的幻境。
既然方才见了师父,那面前这个不就是……九仙邪尊?
再看着湛蓝眼眸,与先前在邪界见过的那乖巧少年如出一辙。
她心底有了猜测,伸手便揪住他衣领,奶声奶气地凶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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