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没有理睬我,吩咐着煎药,不断鼓励我,安慰我:
“孩子没了就没了,你要好好的,我才会好好的。”
“我不要麝香……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道。
“你不要任性好不好?”弘昼急切地道,“我现在只要你平安。”
“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好好的……”我继续用力,“就让我……再任性这一回吧!”
“任性这一回,就是最后一次了。”弘昼拉着我的手,“听话,不要生了,喝药,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壹趣妏敩
“啊……不……不……我要生……”我开始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麝香不要了,把所有可以补气血的都送过来,让全城的大夫和稳婆都过来!”弘昼道,“纤袅,既然你执意如此,愿意拼死一搏,那好,我支持你。”
无数次的昏迷,又无数次的醒来,我在黑暗中不断寻找着光亮,哪怕筋疲力尽我也在所不惜,只要孩子好,一切都好。
“用力啊!”
我全身都是湿润的,仿佛我躺在一片全是汗的大海里,床单已经湿了好几层,有汗水打湿的,也有血水染红的。血水已经凝固,深深渗透到了最底下。sxynkj.ċöm
“啊……”我疯狂撕扯着床单,咬紧牙关,喝下一碗又一碗药。
蜡烛熄灭了又熄灭,里里外外都是进出的人,远处的鸡叫和狗吠是如此凄惨,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将要降临。
外面是一片嘈杂,虽然又到了晚上,可是孩子的头还是没有出来。
“快啊,快啊!”
“热水,快,烧热水!”
终于,一下子解脱了。
身子轻松了,远处打更的声音隐隐约约。稳婆抱起孩子,激动地道:
“还好,还活着,只是呼吸有些微弱,精心照顾会好的。”
“让……让我看一看孩子……”我有气无力地道。
孩子没有哭泣,呼吸十分微弱,这是一个多么脆弱又顽强的生命啊!这是一个小阿哥,很壮,至少也有八九斤的样子。
“生了吗?”弘昼在外面喊,“夫人怎么样了?”
“老爷,母子均安!”稳婆道,“只是孩子很虚弱,必须好生照料;夫人失血过多又过于劳累,必须好好补一补身体。”
别人都出去了,弘昼进来了。我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满心的欢喜。
“你没事吧?”弘昼问。
“我……我没事……只是……我好累……我想睡……”我疲倦不堪。
“不能睡,这个时候不能睡。”弘昼道。
“为什么?现在是晚上,我累了,我想睡觉。”我道。
“不要睡,我怕你睡了,就醒不来了。”弘昼忍住眼泪,“为什么非要勉强你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不该与你争吵,是我害了你。”
“弘昼……我真的好想睡……”我摸了摸孩子的脸,“答应我,照顾好他,不要逼他,让他快乐,好吗?”
“只要你好,我都答应你。”弘昼握住我的手,又看了看孩子,“这个小东西,把你害得这么惨,以后一定……”
“答应我,好吗?”我再一次诚恳地道。
“走水了——”
远方忽然传来叫喊声,弘昼连忙在窗户边看,然后又马上折回来:
“不好了,走水了,火势很大。我们必须现在走,火正在逼近我们。”
“你……你带着孩子走……”我道,“我下不了床,我没有力气……快,带着孩子走啊!”
“不,要走一起走!”弘昼道。
“孩子,把他带走……他才刚刚出来,不能就让他葬身火海……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救他……救他……”我道。
“不。”弘昼马上抱起我,“我现在就带你走。”
“孩子……孩子……”我奋力挣扎,“你不带走他,我也不走!”
最后,我用微弱的手臂紧紧护着孩子,弘昼抱着我,向外面冲出去。可是一条条火蛇吞没了眼前的去路,我们无路可走了。前方,是如同烈焰一般的房屋。
弘昼连忙拿起正在晾晒的湿被子,把我们三个包裹起来,冲向火海。忽然,卷着火蛇的梁倒了下来,再一次挡住了去路。
我被烟熏得咳嗽,用湿被子紧紧捂住孩子的口鼻。一根柱又倒下,绊倒了弘昼,我和孩子摔了下来,孩子从我的手中滚落,滚向火海。我什么也不想,拖着无力的身子就要去挽救我的孩子。
弘昼马上爬起来,抱着我,向外面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声音哭哑了,浓烟一股脑儿地往我的鼻子里钻,“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弘昼把我带了出去,终于逃离了火海。我又要挣扎冲进去,可是呗被弘昼拉着:
“你不要命了?你过去不仅救不了孩子,还会白白送死!”
“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我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嚎叫,“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额娘,您别冲动!”永瑸也拉住我,“那里太危险了!”
“我要去救他,放我进去!”我痛哭,“你们都放开我!放开我……”
终于,眼前一黑,我便昏死过去。
我感觉我泡在眼泪里面,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我醒来,似乎是到了衙门。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我四处问,“我的孩子呢?”
“孩子……已经烧成灰烬了。”弘昼道,“我找到他残存的尸体,给他找了一个风水宝地安葬了。”
“我的孩子……”我再一次痛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此天道不公!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刚刚出生就要夺走他的性命!”
“你不要激动,你昏睡了七日,知道我是多么煎熬吗?”弘昼道,“小袅儿,求求你,不要伤心了。或许,是天上的神仙要把他接到天上去享福呢?这次走水,是有人故意为之,混进大夫和稳婆当中。”
“到底是谁?”我问,“把他找出来!把他找出来!我要他为我的孩子陪葬!我要他全家都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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