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了钟粹宫慧皇贵妃高吟慧处,吟慧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她的宫女妍欣陪着她,喂汤药。我马上伏在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声:
“吟慧姐姐!”
“你怎么来了?”她虚弱地问,“本宫再也不是高吟慧了,只是皇上的慧皇贵妃。”
“姐姐,你什么意思?”
“一入宫门深似海,高吟慧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慧皇贵妃!”吟慧泪如雨下,“皇上把我当什么,我只是一个包衣贱婢,皇上心里从来就没有我!我要做高吟慧,我不要当慧皇贵妃!”
“姐姐,纤袅在这里,纤袅陪着你!”我也哭了。
“当年若非我贪慕虚荣成为皇上的格格,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纤袅,记住我的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吟慧姐姐,你什么意思?”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吟慧道,“纤袅,我的好妹妹,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更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男人,只会无情地抛弃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吟慧姐姐,您别哭,纤袅陪着你,纤袅会记住你的话的!”我也抱着她痛哭流涕。
“福晋,娘娘还要休息,你先回吧。”恬忆道。
“不,让她陪我一会儿,你先出去吧。”吟慧道,“纤袅,我……我快不行了!”
“姐姐不会有事的,纤袅还要和姐姐骑马呢!”
“下……下辈子吧……”她道,“下辈子,我不要做高吟慧了,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会的会的!”我连忙安慰,“吟慧姐姐,你会好好的!”
“但愿如此。”她道,“我终于知道什么是万念俱灰了。以前的四阿哥何时有爱过我,无论是宝亲王还是乾隆皇帝,都没有爱过我。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却总是无法实现这个愿望,只因为,每次被皇上宠幸后,皇上都说’不留’。唉,女人啊……”sxynkj.ċöm
“姐姐……”我也终于忍不住了,“纤袅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摸摸看,纤袅又有孩子了!”
“是呀,你又有了。”她感慨,“可我不会有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正要离开,吟慧的手往下一垂,她……她死了!
“吟慧姐姐!”我哭泣,上气不接下气。
离开钟粹宫,我已经不行了,忘路之远近,不知何时走到了如意馆。我好奇地走进去,里面有一个洋人。我记得他好像是宫廷画师郎世宁,是意大利传教士,原名朱塞佩·伽斯底里奥内(GiuseppeCastiglione)。他正在提笔作画,画布上是栩栩如生的骏马,就像照相机照下来的一样。他很认真,以至于没有发现我。直到一幅画画完,他正颇有成就时,抬起头,恰好看见我,用极流利的汉语道:sxynkj.ċöm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效力的吗?”
“你就是郎世宁?”
“是呀,尊贵的福晋。”他道。
“我怎么称呼您呢?”
“您可以叫我的名字,尊贵的福晋。”他道。
“我记得西方有一个词,叫做先生,我就叫您郎先生吧。”
“先生?好啊!”他道,“自从漂洋过海来到清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您对西方很了解吗?”
“还不错,至少,比清国的其他人了解得多。”我道,“比如,我知道意大利在欧洲地中海北岸。”
“哦?福晋还知道地中海?”他有些好奇,“终于有懂我的人了,福晋知道意大利的文化吗?”
“略有耳闻,我知道西方有咖啡和牛排,意大利有意大利面和披萨。”我开始回忆美团外卖了,“你们国家有过文艺复兴。”
“是的,如今我们意大利王国十分强大,于是我打算离开那里,才传播我们的天主教。”郎世宁道,“那里曾有过战火纷飞,估计过不了多少年,清国也会面临这样的危机。”
“等等,您说说,在你们那边,乾隆九年是多少年?”我马上问。
“在我们那边,是公元1744年。”他道。
“1744年,1744年……”我念道,距离鸦片战争只有九十六年了!
“这时代不断变迁,总会有淘汰,清国目前十分繁荣昌盛,就连俄罗斯沙皇都对其尊敬有加,但我可以肯定,百年之后,清国命不久矣。”郎世宁道,“这种话在这里是大逆不道的,但我想福晋懂我。”
“我懂你。”我道,“你相信未来吗?”
“自然。”他道,“就像我们知道行星,可清国不知道一样。我们见多识广,而清国外交极为落后。”
“是啊。”我也感慨。
我也只好出宫回府了,路上,看见一个卖画的年轻人,大约二三十来岁。他的话似有凄凉之感,而他可怜身上衣正单。我于是便挑了一张画,那上面就好像是黛玉葬花一样。这就奇了怪了,这个时期《红楼梦》还没有出版吧?此时一位家仆赶来,连忙道:
“表少爷啊,主子说过了,您不用自力更生,和主子一块儿住不好吗。”
“平郡王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罪臣之子,会连累平郡王的。”那青年道。
平郡王?这不是弘历的伴读福彭吗?这可是皇族中地位极显赫之人。看来,这是福彭的表兄弟,挺有骨气的,况且知书达礼,不攀附权贵。
“什么罪臣之子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家仆道,“表少爷,走吧!”
“不必。”他道,“我虽和宗室权贵有密切关系,但我不需要依赖他们。”
“表少爷,就当奴才求您了!”家仆哀求,恰好遇见我,就到,“和福晋,您快劝劝我们表少爷啊!”
“你们表少爷是何等身份?”我有些好奇,“我见他坚韧不拔,有骨气,我很敬佩。”
“这是我家平郡王的亲表弟,江宁织造曹寅之孙,曹顒之子,曹霑,字梦阮,号雪芹。”家仆道。
曹雪芹!这才是名人啊,怪不得有《黛玉葬花》。皇帝有什么好看,有曹雪芹不就够了!曹雪芹身世惨淡,他的家庭背景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曹雪芹?嗯,好吧。”我道,“我与他一见如故,若是他不嫌弃,以后可以来经常找我,根据这些字画,他应该是一个很有文采的人。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会量力而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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