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正门倒塌,木门不知被什么劈成两半,斜立燃烧。
“你在哪里?”
呼救声变得微弱,那人听见了李慎的话,连说了几遍,全传不出来。
“你小子又要使唤我了,等会!”
这时,十来匹马的蹄声渐渐远去了,听方向,应该是往同阶同层擂台那边。
李慎虽然迫切想要拦住他们,冷静下来,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敌,只能先作罢。
“右边绕吧,里面全是火,桌子椅子堵着路。”
酒楼旁边是马厩,前几次来都没见过里面养着什么马。
大片空地在火灾当中是难得的避难所。
李慎抽出小乾坤剑,确认它不会被火焰灼烧损坏,才放心的斜挥竖砍,走近酒楼火场。
左边满目都是烧到一半的桌椅,正以奇形怪状的姿态,连接着。
似乎仓促之间,食客们用它们堵住道路,防止一些东西进来。
李慎闯进去,原本幻想中的糟糕可怖场景并未出现,即使有焦臭,也能分辨出是某种食物。
“救命,我在厨房!”
用剑开路,破开门,厨房里同样燃烧着大火,灼热的气息直扑面门,逼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符墨说:
“那人就在角落里。”
要灭怨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灵气强压。
讨巧,可以用水灵根术法。
思来想去,不能在火旺镇前途未卜的时候,动用宝贵的灵气。
水灵根术法倒有。
来不及多想,拔出体内的灵气针,注入本身的灵气。
灵气针蓦地往两边延伸,涨到三十多厘米长,一股清新的水气息弥漫到空中。
怨火感应到水的存在,火势立刻萎蔫。
李慎以其作棍,专往火墙里戳,效果拔群。
灵气剑挥之则灭,“噗噗”声不断。
参加完轮回殿研讨会,回家后就请教过楼妹妹,还在她面前实践过过如何恢复术法原貌。
学的时候当玩笑在学,真没想到立马就派上用处。
技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
厨房焦臭味极浓,白烟黑烟混杂到一块。
“这边!”
李慎沿符墨指示方向,踩着烂成泥的瓜果,终于找到了。
那人蜷缩在一堆瓦块之下。
怨火不同于灵火,能烧着普通意义下无法烧着的东西。
瓦块也在燃烧,表面一片焦黑。
但偏偏那人没什么事。
符墨提过里面的人体内没有怨气,但还是小心为好。
刚想说什么,那人抬起头,脏兮兮的面容下,一双熏红的眼睛抓住生机似的瞪着,喊道:
“李公子,是你!”
嗓子快被烟雾熏哑,可仍听得出是谁。
“严小厮?”
李慎左手持“灵气棍”,右手持小乾坤剑,劈砍加踹,把砖块们砸烂弄碎。
严小厮感动得眼泪直落,口齿不清,说着什么。
李慎没工夫听,再这么烧下去,整个酒楼就要倒塌,跑到这里救人,已经冒着太大风险。
待拖着他离开酒楼,轻放到马厩干硬的泥地上,才问:
“你怎么在这里,镇子发生了什么事?”
严小厮咳嗽着,右手不断拍打着胸口,左手捏着什么东西。
细看,竟然是一根惨白的獠牙。
两人往火势更小的地方退。
此时又有一阵马蹄声经过,严小厮如临大敌,害怕得连脸都扭曲了,慌忙爬在地上,还要李慎跟他一起。
李慎看他疯疯癫癫,心里难过,便也蹲下来。
严小厮却反问道:
“李公子,你没有受伤吧?”
李慎身上兼有符箓之力、浩然正气以及吸收怨气的能力。
如今,他对术法的掌握,不能用一窍不通形容,但说是只通了半窍,还是很贴切。
就算如此,也能感受到镇子烧灼着的怨火,威力没有看上去那么唬人。
不知烧了多久,却一间建筑都没有烧掉。
两种原因结合在一块,李慎得以轻松穿行于火旺镇之中,怨火自始至终没能伤害到他。
听到李慎说没事,严小厮上下很快看了看李慎的状态,没有一点烧灼的痕迹,除了叹服还是叹服,眼睛里也冒出希望的神采。
“李公子,如果没有您来,我就会被困死在那里了。”
他左手抬起,五指张开,露出那根惨白的獠牙,介绍说,这是严家镖局少数留存下来的传家之物,某种灵兽的牙齿。
传到他时,他便当作护身符,挂在脖子上,没想到居然今天救了他一命。
提起严家镖局,他的目光又是另一副神采。
李慎点点头,问起陈峰兄弟在哪里,火旺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您不在村子?”
“哎!”
“原本今天要开办符墨大会,昨晚上,三派长老和贾如柏长老聚在选拔试炼场地安排事宜。”
“镇子上的人听说长老们在那里,又得知那里开放,都凑过去,想一睹为快,看看能够保佑村子的究竟是什么。”
“您知道最近有凶徒围镇,人心惶惶。”
“大家都爱聚在一起,所以试炼场人山人海,镇子一多半人都去了。”
“三派弟子维持着秩序,费长老看来的人如此之多,也乐呵呵的,让贾如柏长老跟大家介绍介绍。”
“就在贾长老说明清虚蛇龙符墨是什么的时候,西面、北面、南面轰的一下亮起,火光冲天。”
“众人都惊呆了,要不是三排弟子们威严甚大,可能早就乱哄哄逃走了。”
“四位长老商量一下,分别带着各派弟子,骑马上山,查看情况,让居民们赶紧回到家里去。”
“许多民间的修仙者,纷纷站出来报名,要跟着去看看。”
“留在原地控制局面的贾如柏长老当然欢迎。”
“只是这时候,三座山脉上绵延数里的火光,突然变得更加盛大,然后,如同雪崩那般,火焰也往下滚来,烧的半山腰到山脚,全是金色光芒。”
“终于镇子的极远处,开始有了惨叫声。”
“镇子外围着起火来了。”
“贾长老沉吟半晌,赶快下令,要弟子们带着居民,到聚集到觅天采海塔去。”
“为什么?”李慎疑惑问道。
“觅天采海塔下方,建造有广阔的避难地,在村子建造之时,就已经规划出来了。”
“避难地出入口有许多,只是觅天采海塔最接近选拔试炼场。”
李慎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跟着掌柜的过来,店里晚上不开,但有账目要锁好,第二天的食材要处理,就派我回来看看。”
“等我到酒楼,陈峰的铁匠铺还在开张,他正跟老爹说着什么,喜气洋洋的。”
“后来检查完账目,我到厨房看看食材后,一声像鸟,但比鸟叫尖锐千倍万倍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抵御不住晕了过去,醒来时候就在火焰的包围里了。”
“酒楼塌了一部分,刚好将我围在角落,那种黯淡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迟迟烧不死我,我才发现脖子上的牙齿散发着清凉。”
说到这里,他又一次张开手,然后猛地攥住。
“那些马蹄声!”
“我被困在厨房的时候,就听到了几次马蹄声,它们响起,随即就会响起惨叫声,男人和女人,痛苦的喊叫。”
他颤抖一下,环视周围,像要找到马蹄声的来源,忽然他停住了。
“火旺镇...所有地方都着火了吗?怎么会?”
“贾长老呢?清虚蛇龙符墨呢?今天是开炉大会呀...”
严小厮问了许多问题,李慎几乎都回答不出。
符墨在他身上,而且就算还呆在八卦炉里,也没有办法保护镇子。
陈峰兄弟很可能也跟着居民,一起到避难地去了。
“你知道最近到避难地的入口吗?”
严小厮摇头,自他记事以来,火旺镇就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灾难。
“就算知道,可避难地一旦关闭,就得需要长老级别的三派人才能开启。”
“那里由强大的结界封锁着。”
李慎心里一片混乱。
严小厮不敢吭声,左脚却在一直左右摆动。
“你受伤了?”
眼下知道陈峰兄弟大概率还活着,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有人把镇子上的人全部杀个干净。
李慎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夫,带着他到就近的医馆。
去一家,就见一团火焰。
中途没见到人影。
严小厮高高扬起头,认不出空中那个无头之人究竟是谁。
“诶,李公子,前面有人!”
举目望去,两位身穿长银派服饰的人提剑走在两旁是火的道路中央。
“两位!”严小厮兴高采烈喊道。
李慎犹豫一下,没有阻止。
长银派弟子们回头,相互对视一眼,笑着慢慢走过来,问:
“你们怎么在这里呀,哎哟,这不是李公子吗?辟邪派有没有派人来?”
在危难关头,再没有比见到三派弟子更高兴的事了。
严小厮终于露出第二次笑容,瘸着腿,就要上前。
李慎抬手将他拦住。
长银派弟子笑容渐渐消失,眼神越来越凶恶。
“怎么了,李公子,两位。”严小厮不愿违背救命恩人的意愿,站着没有动。
“李公子好久不见啊,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在火旺镇。”
其中一个长银派弟子又一次扯出长长笑容,左手捻诀,右手举着火球,漫不经心走近。
严小厮声音颤抖着,说:
“你为什么要施展术法?”
另一位背手立着,说道:
“你太蠢了,还不明白吗,你身边的李公子,就是烧毁火旺镇的元凶!”
“不可能!”
严小厮犹豫着,看着弟子手中的火球,明明是火灵根术法,却黯淡无光,跟两旁燃烧着的建筑相当!
“我相信你,李公子。”
说完,他便退到身后,让出路来。
掌握火球的长银派弟子“啧”的一声,说:
“干嘛呀,说你蠢你还不相信,如果装傻的话,站到我们这边,待会一刀把你杀了,半点罪都不会受,现在嘛,老子要折磨死你!”
说完急冲而来。
李慎左手“灵气棍”一挡,怨气结成的火球一触即溃,长银派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腿一歪,整个人倒在地上。
“小心背后。”符墨说道。
李慎连跳两步,飞跃而走,空中五根水针刺本扎着他背后,此刻却扎到长银派弟子的胸口。
无视同伴破口大骂,背手而立的长银派弟子,左右手不断变幻捻诀,一根一根的水针凝结,疾刺李慎头顶。
在李慎面前施展水灵根里的“针”系术法,简直就是“李门弄斧”。
每天被楼妹妹针扎,对类似的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符墨不提醒,他也立马就发现了,而且能够感知到这位修仙者的术法没有学到家。
准度、长度、力度,全方位的不行。
几乎都没有用剑的必要。
李慎依样画葫芦,一腿扫倒,问道:
“你们是谁?”
胸口扎满水针的弟子痛苦嚎叫,几声过后,便死在当场。
李慎略微摆头,皱着眉,对脚下水灵根弟子更加愤恨,忍不住加重力道,踩着他的右手。
水灵根弟子求饶道:
“对不起,李公子,我...小的猪油蒙了心,居然偏袒外人,敢来攻击您,实在是罪该万死。”
“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将功补过,带您去找袭击镇子的敌人。”
语气恳切,眼里含泪。
严小厮见李慎控制好局面,拖着伤腿走来,听到这番话,说道:
“李公子,要不然饶了他吧,还有外敌当境...”
一柄水刃自下而上,先刺向严小厮,再忽然转向,要扎李慎的咽喉。
速度奇快,严小厮根本没有反应,眼睛刚瞪大。
水灵根弟子右手被踩,左手藏在身侧,又一次施展术法,他心知只要杀了李公子,剩下的那人根本不足为虑。
看情况,李公子是要保护身边人,便控制着水刃,作出全力攻击的样子,再猛然转向,杀他个措手不及。
水灵根弟子都要笑出声来了。
李慎右手空接水刃,轻抛灵气点,以控水流术将水刃牢牢掌控,抹除掉利刃。
水刃一瞬间就变成了又一根水棒。
抛到旁边火焰中,激得火焰直作响。
水灵根弟子笑不出来了。sxynkj.ċöm
他真有要求饶的意思,刚张口,李慎一剑捅穿了他的右肩。
“李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又一剑捅穿他的左肩。
鲜血溢出,控水流术牢牢掌控着,不愿让他的血滴到自己身上。
左手“灵气棒”横挥,直接打晕了他。
严小厮瘸腿立着,看看地上两位,再看看轻描淡写的李慎,表情荒诞,仿佛开了悟:
“怪不得所有人都叫他‘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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