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觉的话音平淡,却似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在沈昭、许贵妃身上。
宏安甫一出现,许贵妃便猜到了一些。
如今缘觉却将宏安所言尽数推翻,他们母子所图之事,都成了妄想!
沈昭脸色有一瞬间青白交加,更觉得对面的沈澜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
一股屈辱感自心底生出。
宏安和缘觉,皇帝定是相信缘觉。
晋王又笑了一声,语气嘲讽的意味十足,“原来那位宏安法师是个骗子啊。”
听了此话,皇帝羞愤难当,可他不能将怒气发作将晋王身上,目光冷然的看向沈昭。
他还不知此事与沈昭是否有关,可眼下,已经迁怒到沈昭身上了。
他道:“既然宏安所言皆为无稽之谈,朕便依先前所定……”
他目光扫过席间,“姚青木之女姚芩贤淑端庄,才情俱佳,赐予昭儿为妃,另册封三皇子沈昭为昭王……”
姜姒目光一顿。
又变了。
上辈子皇帝给皇子赐婚时也给几位皇子赐下封号,可上辈子的昭王妃,分明是左相的孙女。
难道是因为今日这一出?
皇帝的口谕落下,许贵妃脸色一白,心里突然生出无尽的悔意。
皇帝先前同她透露,会将左相孙女司馨儿赐给沈昭为正妃,可如今却是将姚芩赐给了昭儿!sxynkj.ċöm
姚青木是姚姚阁老的次子,如今在吏部任职,他是左相门生,也是朝中一品大员,可姚芩却始终比左相孙女差了一大截啊!
沈昭的面色一僵,心中自然不愿,可在皇帝冷厉的目光下,只能跪下谢恩,“多谢父皇恩典!”
席间的姚芩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险些砸晕了。
她身世不输司馨儿,可容貌、才情都比不上她,她都不敢去幻想能成为三皇子妃,却没有想到,天上竟掉下这般大的惊喜!
姜姒往姚芩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瞧见这姑娘跟高兴傻了一般,双颊通红。
她默了默,收回了目光。
陶家并不是许贵妃和沈昭期盼的姻亲,姚芩成为昭王妃,怕是会受到不少的委屈。
但这一切与她无关了。
随后,皇帝又册封沈澜为澜王,澜王妃倒是与上辈子一般,乃是沈澜表妹戚亦窈,戚亦窈母亲是谢氏之女,父亲戚海是工部尚书,与谢氏往来亲密。
这一场夜宴,沈澜目的达成,百官得以欣赏了一场精彩的闹剧。
姜姒脱险,唯有沈昭、许贵妃二人,牙关怕是都要咬碎了。
期间,姜姒竟听到不少人为她可惜,怜她错失了昭王妃之位。
姜姒面上没有起丝毫波澜。
重生之初,姜姒不是没有想过讨好上辈子登上皇位的沈昭,可后来仔细想来,才发现此举不妥。
老皇帝本就忌惮镇南王,与沈昭走的越亲近,越会引起老皇帝的猜忌。
她甚至想,上辈子镇南王府之所以败的这样快,这其中怕是便有镇南王主动投效沈昭的原因。
镇南王从来没有什么野心,上辈子三王鼎立,沈敬性情暴戾,沈澜秉性让人捉摸不透,只有沈昭,性情温和敦厚,为百姓做了不少事。m.sxynkj.ċöm
镇南王认为沈昭是最好的储君人选,才会支持他。而之后,镇南王手上的兵权,确实成了沈昭手中最利的一把剑。
然而,沈昭成了皇帝,剑却折了。
姜姒收回思绪,并不理会旁人怜惜的目光,她只庆幸,幸好不是她成为昭王妃。
……
深夜,夜宴终于结束。
皇帝定是要与缘觉大师秉烛夜谈,最先离开,其次便是沈澜,而后许贵妃、沈昭面色阴沉的离开。
宫内的主子们都走了,臣子才随意起来,相继离席。
姜姒与镇南王、容氏等离开时,下意识地望使臣席看了一眼,那位晋王还坐在席间,气度冷沉不凡。
她盯着晋王看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回望过来。
姜姒不由得地觉得是自己猜错了,若是裴临寂,应该恨不得马上与自己相见才是啊。
“阿姒,还愣着做什么,咱们该回府了。”容氏见她驻足,走过来唤她。
姜姒忙收回目光,挽住容氏的胳膊,“娘,周姐姐他们呢?”
“众臣都饮了不少酒,皇上特许马车可以进入宫门,你周姐姐给牵马车的小太监引路去了,你爹和周伯父他们都在长廊等着。”
姜姒便与容氏往宫门走,从此殿至停放马车的长廊,要拐过两个宫门,和一个回廊。
经过廊桥时,姜姒与容氏小声说着话,从廊桥一侧沿着阶梯往上走,却在走到一半时,听得容氏轻“咦”了一声。
“那不是苗疆的晋王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
姜姒疑惑的抬眸,便见廊桥上,一道身影渐渐露出来,正是苗疆晋王。
她不由得地一愣。
她们离开殿内时,晋王分明还在席间坐着,怎么反倒走到她们前头去了?
姜姒满心疑惑,目光在晋王身上停留了许久。
才缓步走上廊桥,与他擦肩而过时,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淡香。
姜姒脚步骤然一顿,瞳孔猛缩,猛的转头看向晋王。
容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担忧地问:“阿姒,怎么了?”
姜姒恍若未闻,直直地盯着男人,张了张口,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变得沙哑,“你……臣女冒昧,敢问晋王,以前可曾在京都城住过?”
容氏错愕地看着自家女儿,眼中满是疑惑。
姜姒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紧了,她眼底隐含着期待,目光闪烁着。
她觉得过了许久,其实只有短短两息。
晋王只偏了下头,露出他那张银制的面具,凉薄的嗓音自面具后发出来,只短短两字。
“并未。”
他的嗓音很冷,让人想到了最冷的下雪天,万物都被冻住的冷。
姜姒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消散,她垂下眸子,低声道:“臣女失礼了,还请晋王见谅。”
话落,拉着容氏走下廊桥。
男人站在廊桥上,两侧灯笼内透出的幽幽灯光照在他银制的面具上,透着几分幽暗的光。他伸手,握住了旁侧的扶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手,回头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他走后,方才被他握住的木扶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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