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韦应川当天是如何忍辱负重，晚上偷偷在屋子里抹眼泪不肯承认，也没有闹着回家。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宋书凝了，在睢阳书院他连个小厮书童都没有，这里就是宋书凝的地盘，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怎么看也不像个夫子。
他虽然自己没有去过学堂，也没有正经的夫子启蒙。可是他在别的府里也见到过别人的教书先生，不管学问高低以及脾气秉性如何，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注重规矩。
规矩是约束一个人，严于律己，培养气质的标杆。
可他韦应川怎么摊上个会爬树的女夫子？把他从树上拽下来还不算，在旁边看热闹笑得肚子疼。
韦应川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气愤又羞耻的从雪地里爬起来，回到了安如兰给他安排的“学生宿舍”。m.sxynkj.ċöm
寒风刺骨，呼啸了一整日。
宋书凝乐极生悲，坐在书案前喝着姜茶。
真是报应不爽，昨日不该笑话韦应川太久的，喝了凉风，今天就有些感冒了。
在这个风寒就能要了命的时代，宋书凝不敢大意，喝完药又喝着姜茶。
午膳过后，朱家父子登门拜年，没多久又等来了孟科一行人。
他们像是约定好的都在今天来，宋书凝独自出面接待他们。
宋岳庭和宋城还不至于亲自招待，哪怕来了这些人也不自在。
朱大福等人也不觉得宋书凝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接待他们有什么不对。
孩子的成绩和变化在那里摆着，他们从心底里把宋书凝当成了真正的夫子看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孟科和朱宝上前给宋书凝拜年问安，两人都是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
朱宝还有所顾忌，他被朱大福影响，极为注重规矩，生怕被人指责商人无礼。
小霸王孟科家里虽也是商户，不过身为幺子自小被宠的无法无天。
“师傅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的学生都要被青竹幼儿园抢走了。”
孟科这话有些夸张，能进睢阳幼儿园的自然不会去青竹幼儿园。
不过对方这明目张胆的模仿当真是膈应人，孟科因过年而有些圆润的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
“青竹幼儿园？”宋书凝疑惑的开口，“是青竹书院办的幼儿园？”
朱大福等人今天出了来拜年就是要说这件事的，现在被孟科提前讲了，就把他们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年初二的早上，青竹书院给南郡有名望的人家都登门送了年礼。”说话的是孟科的父亲，孟冬胥。
商人在文人面前总会低人一等，更遑论是在天下学子间享誉盛名的宋家人面前。
宋书凝性格温和，很容易给人亲近的感觉。她坐在那里用清凌凌的眼神看着自己，什么都没说，孟冬胥却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觉得比跟那些老狐狸谈生意都要紧张。
他不像朱大福那样已经见过宋书凝好几次，并不了解她，本能的带着身为社会末层对上层的小心打量。
“年礼之中附有一则帖子，言明开春后青竹书院也会建成幼儿园。”
孟冬胥没说的是，已经有不少人报名了。
宋书凝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当初创立幼儿园时就想到了可能会被人模仿。
南郡书院中，青竹书院和睢阳书院名声最大。
一个是“朝廷指定学院”，入学后在官府有了学籍备案就有了秀才之名。
一个是天下学子心之所向，却因为条件太高而学生很少。
这次去京城也不是没有收获，听祖父讲，宫里那位怕是要决定变法了。
大晋朝成立之初因战乱刚平，民生凋敝，国库空虚，不得已才有了“卖官鬻爵”，甚至连秀才之名也拿来敛财的事。
效果立竿见影，但这对当政者而言并不是长久之计，朝中和民间都不乏反对之人。
宋书凝一定程度上欣赏这位圣上，却不赞成。
她可以等到朝廷下了政令取消“花钱上学就有秀才之名”的旧策。
可是一来不知情况是否属实，更不确定等政令真正实施下来要多久。
再者而言，她眼下是一步也退不得的。她若是退了，整个南郡都得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身为女夫子她本身容易惹人争议，连孟科这样的孩童都知道这是对方在“欺负”他们，她不能毫无作为，她的一言一行都会对自己的学生产生影响。sxynkj.ċöm
两所书院早有旧怨，她刚开始一度担忧自家书院会不会倒闭。
祖父和父亲必不会让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他们会怎么做呢？
变卖京中资产？招收那些学问不过关的富人之子？开始收每年的束侑？
无论是哪一步，目的都一样，都是要逼着父亲和祖父低头。
文人清骨，刚如松竹，怎么轻易折断。
青竹书院若是单纯的招收学生，吸纳生源，那宋书凝绝不至于惦记上他们。
可这些人的胃口太大了，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想想祖父曾经私下跟她说过的事，宋书凝眼里泛着冷意。
“既如此，我们就实力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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