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煮茶那夜。
雪如纸片簌簌落下,大地一片静默无声,唯有桌案上的铜制茶壶在咕噜咕噜地闹着腾腾热气。
南宫彦缓缓用手指将锦盒推了过去:“厉太后,有件事情,我筹谋了许久,今日是来与你相商的。”
锦盒缓缓打开,一枚莹润的龙玺安安稳稳地躺在红绸之上。
“终究,这宫里还是只剩我一个人发呆啊……”厉凤行愣了愣,又无言笑了笑,“我还以为新君登基,忙于处理事务,不分昼夜,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治愈情伤,却原来——是为了把这个担子尽早卸下,好去奔赴心上人之约。”
南宫彦想起初冬时自己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眉眼涌现无限的温柔笑意:“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厉娘娘。”
厉凤行缓缓抚摸着那枚龙玺:“你才刚刚登基,江山就这样突然从你们南宫家易手,你对满朝文武百官和子民如何交代?”
对于这个,南宫彦不是没有想过,他淡淡地笑着说:
“如今外番平定,政局安稳,一片向好,只要天下太平,民众安乐,谁是君,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后世谈起,只会说——新君南宫彦思念爱妻、郁郁成疾,常年由太后把持朝政。在新君南宫彦英年早逝之后,厉太后临危受命,而后治国有方。”
厉凤行将锦盒盖上:“你还是这样,做什么都提前周密布置。想不到我厉凤行,竟然在这个冬天,被你们两个娃娃摆了一道。”
南宫彦听罢,忍不住笑了笑。
是啊,他的人生,一直提前计划周详。
唯有于倾城是他突如其来的意外,意想不到的疯狂。
大概这就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的奥义,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想到她。
厉凤行用手指在锦盒上叩了叩,轻哼了一声:“你说奇怪不奇怪,多少人为了这方破石头,争破头,唯独你们这对奇怪的父子,老是拱手相让……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南宫彦勾起嘴角:“不管怎么说,我眼光比他老人家好多了。”
文韬武略,厉凤行不输男子、皆为上乘,且心中始终装着江山百姓。
若为皇子,确实是一代明君。
可明君,为什么一定要是皇室出身,又为什么一定要是男子呢?
厉凤行认真抬眸看了看南宫彦:“你可想清楚了?你放弃的可是无上的权利高位。”
南宫彦忽然直起身子,一甩衣摆,跪下向厉凤行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请厉帝成全!”
此刻,他是臣,她是君。
厉凤行瞪大了双眼,赶紧将他扶起来:“你快些起来,我可不想那么快挨骂……”
南宫彦笑着说:“那厉娘娘,您这是答应我了?”
她倒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自顾自看向天边:
“我困在宫中许久了。”
“现在,我只希望她如愿。”
后,据史书记载——南宫彦继位后,就在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天,因为思念爱妃成疾,身体每况愈下,逐渐退居幕后,由太后厉凤行把持朝政。
若说南宫彦是文治,厉凤行就是妥妥的威震。她代理朝政、治理朝堂的手段可雷厉风行多了……总之,在铁腕太后的治理下,朝廷以最快的速度惩奸除恶,内宫外庭,乃至历县历镇,再无人敢行徇私舞弊之事。
寒冬褪去,朗朗乾坤。
第一缕春光刚刚射穿厚厚的云层之时,新君南宫彦的丧钟便响彻了整座皇宫,举国上下,悲恸不已。
根据新君南宫彦的遗旨,无需花费无谓的银两大肆操办葬礼。所以谁也不知道新君的遗体到底去了哪里,只是有人曾经看见,一只腿上绑着红纸的白鸽飞出宫闱,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芒,而后一辆漂亮的镖车从皇城后门驶出。
看起来就很“归心似箭”。
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厉凤行头戴白花,身着朴素的龙袍缓缓走上了金銮殿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向了代表权利、欲望、江山社稷、万万子民的金色龙椅之上。
一代女帝,在南宫彦稳扎稳打的基础上,带领中原走向一个新的繁荣。
当然,一开始还有人叫嚣女子怎么可以做君王,后来,他们就死了。
厉帝年间,天下大同,百姓富庶,堪称盛世繁华。
尤其一点,男女同尊。
自古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如今女子无论出身,皆可大大方方读圣贤书参加科举,只要能力卓越,便可谈政论道,与男子同朝为官。
除此之外,边疆沙场甚至特设一支娘子军,女子有尚武者,只要过了及笄之年,也可以戍守边疆,保家卫国,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
巾帼,一直不让须眉,也不需要让须眉。
无论从政从军,再也无需扮男装遮遮掩掩为人嗤笑,甚至还担一个欺人的名号。
女子,原本只是一个性别的形容而已,既不代表能力,也不代表人生,不应该被标签,被定义。无论出身,只凭实力说话。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远远不够,当有一天,万万子民坦然地谈论“那个皇帝”、“那个将军”而无需强调“那个女皇帝”、“那个女将军”时,这才是真正的女子独立与自由。
另外话说回来,这届娘子军团的将领,叫牡丹。据说原本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后来入了鼎鼎有名的顶天寨,现如今,领兵作战,所向披靡,颇有几分当年小俞将军的影子,一时间传成无上的佳话。
自罗番被彻底平定之后,罗番王不久后便去世,冀洲登基,与中原交好。偶然在一次入中原时,与女将牡丹再见倾心,冀洲这个家伙竟穷追不舍,不惜放下罗番王身份陪她多次亲征攻打边境小国……
牡丹也是个心气高的,本着“当年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我怎么着都要先教训教训你”的原则,每次总能找到机会让冀洲碰一鼻子灰。
就譬如,冀洲这边刚费尽心思召游鱼在水里比划“牡丹”字样,牡丹抬抬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堆小姐妹,手持网兜就把鱼都捞出来烤了……
总而言之,也是一段啼笑皆非欢喜冤家的故事了。
算起来,在顶天寨那时,冀洲似乎也曾差点就成了牡丹的压寨郎君呢!壹趣妏敩
缘分兜兜转转,总是如此妙不可言。
不过,这些都是另外的后话了。
***
约莫七八年后,一片人声鼎沸,排了老长老长的队伍,原来是中原的娘子军团又开始招新人入伍。
“新人报道!”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士?为什么要加入娘子军团?”
只见那明眸皓齿的女子甩着长发,将一本《女侠于倾城》的话本子往背后的行李一塞,自信满满地自报家门:www.sxynkj.ċöm
“霍湘湘!年过及笄了!知府大人霍熙尼女儿!我也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跟随倾城姐姐的步伐,做顶天立地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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