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卫甯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夫君杨修。
在卫甯看来,杨修的才华是有的,只是为人过于清高,或者说恃才傲物或许恰当一些,总觉得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可有一事无成的样子。
看他每天做的都是一些什么事儿,不是在家与书为伴,就是去外面喝酒,有才是有才,可你总端着架子能成什么事呢,看看人家田丰,毛遂自荐的典范,如今谁不称他安邑第一谋士。
得知消息,杨修表现得有点自得,点头说道:“这下子表哥可要欠我一个人情了,哈哈。”
卫甯闻言,蹙眉说道:“夫君莫要太高兴才好,袁家哥哥具体找琤儿何事,你可知晓?”
杨修愣了愣,理所当然的说道:“总不会太过分,我可是仲道的姑父,难道找他帮个忙,办点小事情,他还能推脱于我不成?”
卫甯就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善意的提醒道:“夫君太乐观了,琤儿是有自己想法的人,莫说是你,我大哥都拿他没有办法,卫氏能有今日之威望,全凭他一己之力,你莫大意了。”
“还有这种事情,仲道这孩子变化还挺大。”杨修眉头一紧,随即松开,说道:“不过,此事为夫已然胸有成竹,表哥不过是想要找他帮个小忙罢了,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吧。”
卫甯苦笑一声,还待劝说他到时候委婉一点,不想杨修已经迫不及待的出门了。
“夫人好生歇息,我去找表哥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顺便今晚就不回来吃了。”
望着杨修远去的背影,卫甯总觉得无奈有可气,摇了摇头,只希望他能一切顺利吧。
郝客来酒楼。
杨修是有资格购买榜上好酒的,卫琤让人设置的棋局挑战,他过了两关,第三关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后来干脆就放弃了,反正已经比许多人厉害。
“掌柜的,来瓶古井贡酒。”杨修进门后,径自朝掌柜招呼道。
“幼,是姑爷来了,快快楼上请,雅座已经留好。”掌柜的本就是卫氏的人,自然认识杨修。
一楼大厅里许多世家的子弟,此时聚集在一起观看棋局挑战,闻听杨修声音,一个个急忙转身拱手问候,先不说杨修是卫琤的姑丈,便是他弘农名士的身份就足够这些人仰拜。
“哦,今日又有人挑战?”杨修透过人群隐约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盘坐在棋盘前。
有个青年公子哥拱手说道:“是啊,今日来了个高手,已经连过五局了,差一局就能超过榜首的荀文若。”
杨修闻言一怔,好奇的挤进人群,围观众人也不好对他抱怨,主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杨修随意拱手致谢,走到人群前,定睛一看,懵了。
今日只有一席棋盘,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在挑战那些堪称变态的残局。
然而,相比于棋局挑战,杨修更在意的是坐在挑战席上的那道身影。
方才站在外面看就觉得娇小,此时近距离才发现,挑战者竟然是个孩子。
“你是说,这小家伙连过五局了?”杨修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毕竟他只过了两局,而且还是苦思冥想了一整天才堪堪挑战成功的。
那有心亲近于他的青年点头应道:“不敢欺瞒杨兄,现在已经是第六局了,你看掌柜的脸色,我还是第一次见掌柜的被逼到这个地步。”
杨修朝与那孩子对弈的掌柜看去,果然如此,掌柜额头冷汗直冒,似乎他才是那个挑战者一般。
“将军!”
正在这时,那孩童稚嫩的声音响彻厅堂,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因为掌柜的已经起身拱手致意,也就是说,那孩子真的赢了。
“小友厉害,你是第二个连过六局的挑战者,请容老夫歇歇,接下来的挑战需要去请个人来跟你下了。”
掌柜的一脸唏嘘,他虽然不是什么名士,但好歹有几分才气,不然也不会被选来当这座酒楼的掌柜。
往日里他面对那些挑战者的时候,都能够按照卫琤交给他的棋路连战连捷,今日却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打得措手不及,以至于后来已经开始怀疑卫琤留下的棋路是否正确了。
“哦,你是要去请我师父来吗?”那孩童激动的问道。
掌柜眉头一挑,围观的众人亦是疑惑这孩童的师父究竟是谁,只听掌柜问道:“莫非小友是张先生的高徒?”
“张先生?”司马懿失望的声音响起,“什么啊,不是我师父啊,那没意思,我不下了。”
说着,他起身拍了拍屁股,没好气的滴咕道:“还以为能把师父引来呢。”
“诶,小友不要这酒?”掌柜见他真的要走,急忙喊道。
司马懿看向一旁地上摆着的六瓶好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喝酒,喝酒只会影响我思考的速度,谁要谁拿走吧。”
“咦,是你这小家伙!”看到司马懿,杨修不由得惊呼出声。壹趣妏敩
闻言,司马懿也朝杨修看去,小眉头学着大人模样皱了起来,懒洋洋的拱手一礼,“懿见过先生。”
杨修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这小子怎么一个人跑酒馆来了,你爹还没回洛阳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爹回洛阳了,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的。”
杨修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心想司马防为何会放心将一个孩子留在这里,同时又忍不住朝司马懿身旁的六瓶好酒看去,他是个好酒之人,这酒楼十几种好酒,他只喝过两种。
司马懿人小鬼大,见状,拱手说道:“先生若是喜欢,这酒就送于先生了。”
杨修眼前一亮,又立刻收敛了情绪,摇头说道:“罢了,这是你的奖品,我还是让人帮你送回去吧。”要喝也要喝自己赢来的酒,我喝一个小孩子的酒算什么事儿啊。
司马懿呵呵一笑,趁低头的时候,隐晦的撇了撇嘴:父亲说此人文才无双,却自视甚高,难以为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还好当初没有留他为自己蒙学。
“呵呵,既然如此,那便谢过先生了。”司马懿没有拒绝杨修的好意,听说这些酒都是‘师父’亲手酿制,想要这些酒的人很多,回头没准还能承几份人情呢。
司马懿走后,杨修果然让人帮忙将酒送到了司马氏在城中的宅子。
等了小半个时辰,袁术才来赴约。
看到袁术一脸疲惫的样子,杨修好奇的问道:“兄长这是怎么了?”
袁术打了个哈欠,跪坐在杨修对面,苦笑道:“还能是何事,你那侄儿又给了我一个‘惊喜’啊,我算是看出来,这小子就不是一个消停的主。”
“仲道吗?”杨修眨了眨眼睛,“究竟何事劳得兄长如此感慨?”
袁术抬眼看他,幽幽说道:“那小子把太原王氏连锅端了!”
···
时间回到昨日。
送走几位姑姑嫂嫂后,卫琤带着钟婵将花送到了糕点铺。
郝娘亲自出手,给大家做了好吃的鲜花糕点,每月的十五,糕点铺都会制作大量的糕点送到学院,算是给教习们的特殊福利了。
“黄姑娘也在啊。”卫琤进门就看到黄月英也在帮忙和面。
黄月英最近严格按照卫琤的菜单调理身体,如今已经小有成效,脸蛋虽然依旧蜡黄,但她已经不用天天戴着面纱和斗笠出门了,人也开朗乐观了许多。
“卫大哥。”黄月英拘谨的朝卫琤敛衽一礼。
其他厨娘同样停下手中的活儿问候见礼,唯独郝娘朝卫琤露出澹澹的微笑,“来了呀!”
卫琤笑着点点头,将几袋子花瓣放在操作台上,与黄月英问道:“怎么跑这里来了?”
黄月英一脸无奈的说道:“都怪姨父啦,他天天去家里找我,烦死了。”
卫琤先是一怔,随即尴尬的点点头。
黄月英的姨父就是刘表,这刘表和黄承彦是连襟,两人分别娶了蔡冒的两个妹妹,关系还算是不错,刘表之所以去找黄月英,估计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吧。
黄月英气鼓鼓的说道:“姨父知道我爹在学院当教习,就想着法子让我爹帮忙,我爹不同意,他就又打起了我的主意,让我想办法帮他说点好话,你说我该不该说咯?”
卫琤呵呵笑道:“那你回去告诉他,你已经说过了,我很满意,这不就行了?”
黄月英都了一下嘴,“我才不掺和你们的破事呢。”
刘琮的死,她也略有耳闻,只觉得他活该,平日里她就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表哥很是反感,最关键的是,刘琮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吓哭了,之后就叫她丑女,还朝她丢过石子。
卫琤不知道黄月英的真实想法,他也不在意,至于刘表的所谓‘诚意’,他一直是敬而远之的,这个人早晚要被刘备背刺,看他们狗咬狗多好啊。
糕点很快就做好了,卫琤本来是想陪着她们一起去学院的。
“公子,人带回来了。”许定突然找了过来。
卫琤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与郝娘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陪她去学院了。
郝娘是个贴心的姑娘,虽然很想跟卫琤多相处一段时间,“那你拿点糕点路上吃。”
卫琤笑着应下来,亲自提着一个小食盒的糕点,边吃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出城,来到定军坊。
“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卫琤掀开窗帘,看向道路两侧聚集的人闻到。
许定蹙眉说道:“动静太大了,想遮都遮不住,王氏中不少人都有亲戚或者友人在安邑,咱们的人一路带他们过来,自然惊动了这些人的注意。”
这时,马车旁一个妇人突然跪在地上喊道:“二爷,求二爷绕过我家冬儿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可能跟匈奴人有牵连的啊。”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王氏的人求情,卫琤眉头一紧,看向车窗外聚集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卫氏的亲友,比如谢氏的老太公。
“仲道贤侄!”老太公神情急切,一旁是搀扶他的谢玉,还有九叔谢晋。
别人或许可以无视,但谢老太公德高望重,卫琤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公子,要不让他们到定军坊里面谈吧,此处人多眼杂,恐怕有人捣乱。”许定提议道。
卫琤掀开门帘的动作一顿,点头说道:“好,你让老太公他们上车。”
许定跳下马车,走到谢老太公跟前说了一句什么,谢老太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点点头,在谢玉和谢晋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卫琤起身拱手,说道:“老太公,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去再聊吧。”
谢老太公颤颤巍巍的点点头,“也好,让你为难了。”
卫琤看向谢玉和谢晋,二者也是一脸无奈。
卫琤呵呵笑道:“不碍事的。”
进入定军坊,迎面就看到一排排的人跪在中心广场上,城卫军的人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谢老太公怒目圆睁,激动的跳下车,走到为首一个中年跟前,操起手中的拐杖就要砸下去。
好在一旁的城卫军眼疾手快,急忙给拦住了。
谢老太公怒骂道:“王谦,你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你为何要勾结匈奴人迫害同胞,啊?你说话啊?”
中年人身旁一个妇人哭着跪着,爬了过来,抱住谢老太公的腿,哀求道:“爹,爹,你救救鹏儿和鸾儿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呜呜,爹,女儿求你了,他们不能死啊。”
妇人身后一对少年少女也哭着喊道:“外祖父,救救我爹吧,呜呜呜。”
谢老太公看向自己的两个亲外孙,心头在滴血啊。
然而,跪在他面前的王谦已经心如死灰,早在城卫军的人将王氏宅邸包围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事情败露了,勾结外族,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重罪。
即便卫氏不是朝廷,卫琤不是天子,没有生杀大权,但王谦知道,这事儿不管是谁,只要是个汉人就有权力和义务动手,一个汉奸,别说律法了,就是人权都没有。
如今,他只希望自己的妻儿能够保下一命,所以见到谢老太公要动手打他,他一动不敢动,早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家人的心理准备。
“仲道贤侄!”谢老太公回头看向卫琤,浑浊的双眼里尽是哀求之色。
卫琤神色澹然的看着这一幕,不管谢老太公刚刚是不是在演戏,总之参与其中的王氏族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两辈子,他最恨的就是汉奸和国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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