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慎参军之初,就是想抗击日寇、保家卫国。像这种内部操戈的事情他是非常不愿意干的,但是军令如山,他一个小小的连长,又怎么能左右局势呢。
进村之后,他也在考虑另外两股势力的实力。村子东南的人马已经交过手了,身份不明,但是火力不弱。听枪声,是一水的盒子炮。看武器装备和打仗的风格,像武工队,但也像鬼子的侦缉队。
既然他们自称是武工队,而我们又谎称是八路军正规军,那就是一家人了,好像没有出手的道理。
道北驻扎的听说是民团,有几百号人,这个他是不太相信的。这个村子虽大,算上妇幼老弱,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百人的样子。怎么就能冒出几百号的民团呢,难道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不成?
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了:虚张声势!虚张声势者,必然心虚,心虚必然体弱。
吴慎分析,道北的民团应该是个自发的民兵武装。民兵武装他见过,不过是一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农忙时下地,不忙时就拿起大刀、长矛,甚至是鸟铳,进行训练。即便训练也是天马行空,没有什么章法,跟正规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旦发生战事,除了动员老百姓退走,只能做些轻微的抵抗,简直是不堪一击。
为了贯彻上级的命令,吴慎决定先拿道北的民团开刀。等拿下道北的地盘,再包夹东南角的手枪队,应该是易如反掌。
主意是不错,可当他派出士兵准备越过东西官道,进入道北侦查时,却被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四狗子被击毙。
在冯连副的亲自指挥下,两挺机枪将对方打枪的位置扫了一个通透。也在他的强烈建议下,派出了战斗力最强的一排,在机枪的掩护下,越过东西官道,进入民团的控制范围。可是,在千疮百孔的米店里,连个人毛都没找到。
冯连副主张继续深入清剿,吴慎派出两门小炮助阵。在他的眼里,民团能打死自己一个士兵实属侥幸,面对自己训练有素的战士,一群乌合之众只有死走逃亡的份儿。壹趣妏敩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才深入不过一百米,己方的士兵就触到了雷区。响彻全村的爆炸声,清晰可闻。接着就是对方乒乒乓乓的还击声,细听下来,枪声发闷,非常像中正式步骑枪。
吴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枪打得有板有眼,一点也不慌乱,并非是民团的风格。难道,难道对方不是民团。
接着又传来更加巨大的爆炸声,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是六零迫击炮的炮弹,几声过后就没动静了。
正在他陷入苦思的时候,冯连副灰头土脸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开骂道:
“他奶奶的!真是邪了门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难缠?”
吴慎递给他一杯水,安抚道:
“冯连副,别着急,说说前面的情况。”
冯连副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拿手在嘴上抹了一把,将水杯往桌上一墩,怒道:
“我带着一排,分左右两路搜索前进,还没看见人影呢,就被他们布置的手榴弹炸死炸伤了五六个。紧接着就从一间房子里射出子弹来,又死伤了三四个弟兄。”
“你不是用炮轰了吗?”
“是啊,我一看这他娘的不是善茬啊,就赶紧拿炮轰,结果你猜怎么着?根本就他娘的轰不动!”
“轰不动是什么意思?”
“对面占据的是一间石屋,咱的小炮口径太小,根本轰不动!”
“他们有多少个火力点,看清楚了吗?”
“是,我还特别观察了一下,屋内还有房顶,差不多有五六个火力点,都是步骑枪的动静,除了该死的手榴弹,他们没有重武器。”
听了冯连副的信息,吴慎在屋内来回地踱步,忽然看向冯连副道:
“这种打仗的方式,有点像共产党的游击队。”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也不排除是一些比较有实力的民团。”
吴慎摆摆手道:“不不不,民团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打仗没有这种沉稳的气质。”
“吴连长,你是说共产党的游击队也想在董庙村插一脚?”
“不排除这种可能啊。毕竟,现在小王庄到七里铺一线正在展开军事行动,共产党应该不会对他们的退路那么放心。派出一支精干的游击小分队,来董庙村警戒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号称八路军的正规部队啊,这样打他们不太合适吧?”
吴慎苦笑着摇摇头道:
“哎呀,真是见了鬼了。一边是八路军的武工队,一边又是八路军的游击队,而我们呢还是八路军的正规军。都是一家人啊,这仗啊真是没法打了。”
“那我们这么多弟兄就白死了!”冯连副不忿道。
“什么叫白死?你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吗?”
“噢,那我们就接着打,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小的游击队还能挡住我们一个连的兵力。我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全灭了他们,一个不留!”冯连副发狠道。
吴慎没有接话,继续开始在屋子里踱步。
半晌后,冯连副仿佛看出吴慎的心思一般,劝解道:
“连长,我知道你不愿意打自己人,可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呀。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们是军人,必须要执行的。”
“我明白。打还是要打,但是不能再强攻了,恐怕他们已经在我们必经的通道上布置了不少雷区。咱这样,先派出一个能说会道的士兵向他们喊话,讲明我们是八路军的正规军,让他们报上自己的身份,放下武器,验明正身,这样可以拖延一些时间。然后我再给你一个排,将他们团团围住,向那个石屋子多路突进。最重要的是沿途注意排雷,就算他们的雷再多,也有被排完的一天。等到那时,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了。凭我们的火力,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就凭他们那几杆破枪,根本就挡不住。”
“这个办法好!先他娘的给他围住,我让他们插翅难逃!”
“好了,就这么执行吧。对了,如果俘虏了对方,先不要杀掉,收缴了武器,能放就放了吧。”
“连长,你这……”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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