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厚良和乔大根不能进房去看张欣,等李大花端着一盆带血的木盆出来说张欣没什么事情,赵厚良没有亲眼见到还是不放心,他还是担心,可也知道等收拾好了他才能进去。
一连两个男人没一个来看孩子,接生婆也知道这家是个好人家更疼生孩子的产妇,不抱希望地把目光放在了乔大根身上,乔大根忍不住走上前,看着襁褓里刚生下的孩子。皮肤通红通红的,两只手搭在脑袋的两边,有的时候动动身子,乔大根还觉得挺像振娃子小时候的。
李大花忙了一夜,现在才得空休息会,她捶着腰去看孩子,还别说是挺像老二的,她现在身上不太干净,也没去逗孩子,准备去厨房看看有啥吃的。壹趣妏敩
“大嫂,辛苦你了。”乔大根真心实意地感谢她,生孩子的时候他们都是男的不能进去,要是有一个女性长辈在多少要好些,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大花,可由于之前的种种他们没去喊李大花,却没想李大花一下工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来了,还帮着忙了一整晚。
“得了得了,用不着你在这说,老娘也不白忙活,我是娃子他奶,我不去谁去,一边去,别耽误老娘去找吃的。”李大花昨天在地里忙活了一天,跟着张欣也吃了两碗鸡汤四个红糖鸡蛋,那么点东西哪里够,现在肚子早扁了。
还好厨房还剩了半锅鸡汤,等会也够一人一碗,李大花先喝了自己那碗,不客气地在厨房柜子里翻找,先把孩子吃的糊糊给煮上,又舀了一大碗白面摊饼吃,看乔大根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刚想一嗓子把人叫过来,又怕把娃娃吵醒,只能压着嗓子把乔大根叫了进来。
乔大根这才想起要给娃娃做吃的,他没结过婚没带过刚生出来的孩子,乔宏振过继来时都过五岁了,基本上用不着他操太多心。李大花看着他在厨房瞎转悠,“这用不着你,去杀只鸡,等会老二家醒来好吃,至于昨天剩下的就我们吃了。”
乔大根没经验,只好跟着李大花说的来做,去后院逮了一只最肥的老母鸡,放血,开水烫毛,又用稻草烧了一遍。
张欣过了一会就醒了,乔宏振已经给她大致擦了一下穿上了裤子,张欣又想向他寻求安慰又想炫耀一下,她觉得她真是太厉害了,可这一切又都值得。乔宏振亲了亲她的额头,想用被子包着媳妇放在椅子上换一床新被褥,但张欣却摆摆手就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除了下面有些疼以外其他都还好。
屋子里暖和,张欣就只穿了一件厚棉袄,看乔宏振还傻傻看着她,不由催促他快点啊,身上还有些黏腻她想再擦擦。
“哦哦,”乔宏振傻乎乎地收拾了弄脏了的被褥,飞快地重新铺好,然后非要抱着张欣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又压下被角,喂着她喝了一杯温水。
就是因为乔宏振太过悉心照料,张欣扁扁嘴又觉得委屈想要安慰,可看着乔宏振比她还心疼难过,脸色也十分惨白,反过来又安慰了他两句。
“好了好了,都生好了现在不疼了,你赶紧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刚才迷迷糊糊地都没仔细看过,等会,你先去让外公进来让他看看我,让他不要担心。”她知道当年妈妈难产在外公心里留下了阴影,要是不亲眼看一眼她,心里怎么都不放心。
赵厚良终于能够进来看看自己乖孙,走得急急的,还是乔宏振眼快搀扶了一把,赵厚良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要是等会进来看到张欣虚弱地躺在床上,他要怎么安慰又要怎么训乔宏振。但床上的张欣已经被乔宏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除了看着没力气外精神头还不错。
张欣心酸地看着赵厚良脸上的疲倦,知道外公肯定是担心了她一整夜,她微微笑了笑,“外公,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有没有看看我生的崽子好不好看?”
赵厚良眼含热泪,“我自己乖孙都还没看,看那小崽子干什么。”老人家背着张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说,“你俩的孩子肯定是不丑的,长长就漂亮了。有我们三个人在,你不要操心那娃娃的事,只管把身子养好。你那大伯娘在这帮了一夜,现在又去厨房做吃的了,不要管她之前怎样,这个情你要记得。”
张欣微垂下眼睑,昨晚她看见李大花进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刚下工就过来了,她掩下心底的心思,点点头,“嗯,我记得的,外公,吃了饭回房睡会吧,乔宏振会照顾好我,你别担心。”
乔宏振也跟着说道,“外公,有我在这,你放心。”
赵厚良早就对乔宏振放心了,他这乖孙是个有眼光的人,选了一个比张志国千好万好的男人,他亲眼看到张欣没事了从昨下午就绷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整个人也疲地很。
“好,外公年纪大了,得回去睡一会,我还要多陪着你,哪会不知道顾好自己身体,你也别担心。”
乔宏振把赵厚良送出去后,和李大花进来了,因为李大花不放心乔宏振抱孩子,反正她也吃饱了,干脆抱着孩子一块过来了。
张欣刚伸出的手在看见孩子的时候顿住了,脸上的笑也凝住了,“怎么这么丑?”说着还看了看李大花和乔宏振。
李大花无所谓道,“刚出生的娃儿都是这种的,长开了就好了。我觉得也没得好丑啊,比老二当时好看多了,你不知道我当时生老二的时候,他更丑。”还好她刚才还没松手,不然当娘的嫌弃个人的娃儿说出去还要得啊。
张欣瞄了乔宏振一眼,乔宏振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李大花手里抱着的那小小一团身上,又小又丑,是个小老头,他有孩子了,是他和媳妇血脉的延续,是他也想有的家和孩子。他摸了摸孩子紧攥着的小手,一滴泪悄然滑落。
可随之乔宏振又想到就是他让自己媳妇疼了大半宿,还不是他想要的女儿,乔宏振又看向了自己的媳妇。
张欣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李大花手里接过了孩子,李大花还以为她怎么都要好好教一会老二家的才会抱孩子,但看张欣还算熟悉的样子,也没说什么,也是,都是孩子妈了还有什么不会抱孩子的。
张欣伸出手指,在孩子的小脸上摸了摸,觉得生孩子这事真神奇,她竟然生了个人,心里的感觉既奇妙又欣喜,早就没想起当时生孩子痛的死去活来的自己。
乔宏振僵硬着身子,一只手抱着孩子的头部,一手抱着孩子的小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慢慢地将孩子放在了床上,太小了太脆弱了,他都怕把他给颠坏了。
放下孩子后乔宏振都松了一口气,迎着李大花和张欣不解的眼神解释道,“以后再抱他,先休息一下,等会还要压肚子。”
一听到这三个字,前世那么久远的记忆都被张欣翻了出来,前世她也疼了很久才生下孩子,因为压肚子太疼太疼,当时胎盘黏住掉不下来,接生婆还伸手进去掏,疼的要命,觉得就是生了那个孩子她失去了很多又糟了那么罪,一个月子坐下来都不想看见那个孩子,全交给乔宏振照顾。
即使过了两辈子了,可张欣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她真的不想再经历那个。
可生了孩子压肚子是必须的,张欣再不愿意也只有忍着,乔宏振慢慢吹着还有些烫的米粥一口口喂着张欣,张欣食髓无味,满脑子都是上辈子压肚子的疼,乔宏振以为她疼了,温声细语地哄着,李大花都懒得看这两个人,出去看看糊糊做好了没。
接生婆喝了一碗鸡汤,又吃了好几块白面饼子,她接生了那么多孩子,就没有这次这么大方又舒服的,除了来时那段路。她看张欣吃好了,撸起了袖子,看着乔宏振在张欣身下垫上被子,说道,“妹崽,你莫害怕,压肚子就只疼哈哈,很久就好了,我技术好得很,大队上就数我最有经验,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张欣颤颤巍巍地闭上眼,“……”上辈子这接生婆也是这么说的。
接生婆一脸要相信她的表情,接着就按在了张欣肚子上。
“啊!”张欣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本来生了孩子后放松下来,猛然来这么一下,她感觉肚子都要被压碎了。
她想抓住接生婆的手,大娘,说好的不疼呢,可接生婆正按在兴头上,一下把张欣的手扒拉开,无情地死劲按压,“妹崽,莫怕,马上就要好了,这是对你个人身体好,疼这么两下就好了。”
乔宏振在一旁手足无措,他紧紧地握着张欣的手,可张欣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不然她高低要狠狠咬上乔宏振的手。
接生婆按了两次肚子,张欣疼得眼泪水簌簌地往下掉,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外面李大花正抱着的孩子也哇哇大哭了起来,吩咐乔大根端来米糊糊一点一点喂着,李大花擦掉孩子吐出来的奶,“你爹也真是的,整个人都挂在你那个娘身上,哪还想得起你这个小东西,就老娘心好还给你做吃的,不然你就等着饿晕过去吧。”
乔大根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李大花做的都在心里记上,往后多少也能帮衬一下。壹趣妏敩
张欣被压完肚子整个人看着比生孩子时还虚弱,她弱弱地看了乔宏振一眼,在乔宏振给她收拾干净身上的黏腻后很快闭上眼睡着了。
李大花看乔宏振这才舍得从房间里出来,哼了一声,“还晓得出来嗖,怕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还要老娘给你看到起。”她把孩子塞到乔宏振怀里,“抱到起,我熬了一夜了早就累得不行了,个人的娃个人带起走,我要回去睡觉了。”
乔宏振手忙脚乱地接着孩子,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就怕不小心给孩子摔了。李大花翻了个白眼,指导着他怎么抱孩子,“抱不来就交给你媳妇抱,哪有个当爹的天天抱孩子的。”
接生婆在处理好张欣的一切后,果断拒绝了乔大根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她年纪大了,真的颠不得,那玩意坐一次就够了,走之前她还让乔大根再好好练练骑车的技术,不说多好嘛,至少能坐人撒。除了这个,其他接生婆都满意得不行,让乔宏振下次再生孩子了再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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