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就要解释:“当然是傅氏集团总裁秘书,苏禾她……”
话说到一半,才看清楚傅诚深眼里的冷漠。
他明明在笑,脸色却不佳,下颚紧绷,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苏誉好歹也在商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哪里能看不明白傅诚深的意思?
他不过是顾及着双方的合作,赏了苏禾一个面子。
苏禾却打起了给他做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分明就是在痴心妄想。
苏誉心想,也不是多亲的亲戚,犯不着为个苏禾得罪了傅诚深,这个忙,他不帮了。
“开玩笑,我是在跟傅总开玩笑。”
苏誉笑呵呵地含糊过去,“听说傅总身边的助理毕业于国际一流大学双博士学位,苏禾那学历,哪够资格给傅总做秘书?”
他想着自己先把苏禾贬低一下,这样傅诚深至少也会为苏禾说一两句好话,双方一来一往,就把苏禾要给傅诚深当秘书的事当玩笑话翻篇了。
谁知,傅诚深听完,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同他所说的“不够资格”一般,薄唇轻启,语气平静:“苏总,告辞。”
刚走出餐厅,就看见站在路边的李显和洛希。
他脚步刻意放慢了两步,悠悠走过去,像是刚注意到他们一眼,绷着脸发话:“没打到车?”
李显立刻堆上讨好的笑:“傅总……”
然后尴尬地发现,老板的目光压根没在他身上停留过,径直越过他,落在洛小姐身上,好像他就是个透明人似的。
这是昨晚闹掰以后,和傅诚深的第一次对话。洛希拿不准自己该用什么心态面对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干脆侧过头不看他,瘪着嘴小声答了一句:“李显先生说,他要回去加班。”
傅诚深这才看了眼李显:“加班?”
“是的,傅总。今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还有几封重要的邮件没回复,我……”
“去吧。”傅诚深意外地好说话。
他又把目光移到洛希身上,挑着眉,也不出声,幽幽地看着她。
洛希知道他想说什么,可他不开口,她也不想主动求他,咬了咬唇,不吭声。
李显察言观色,从旁边插话:“这里不好打车,洛小姐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还是请傅总送洛小姐回去吧。”
傅诚深没答应,也没拒绝,两手插在风衣兜里,也不知道是在吹冷风还是在欣赏江景,身姿站得十分挺拔,俊美的宛如一尊石像。
洛希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平视前方,头发被江风拂起,身形纤细,宛如另一尊石像。
李显左右看看,心里又急,又无奈,恨不得自己分饰两角,先把事情答应下来再说。
没一会儿,司机把车开过来。
傅诚深坐上车,掀着眼皮子去看洛希,见她还是一动不动,跟华江边的望夫石似的,心里便烦躁起来。
“不是要加班吗?还不走?”他瞪着李显问。
李显生怕他跟着又来一句“我跟你一起加班”,又喊了洛希一声:“洛小姐,车来了。”
洛希朝车子的方向望过来。
傅诚深坐在车里,目视前方,侧脸轮廓在路灯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清寒的轮廓。
一如既往地傲慢矜贵。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侧过头,视线和洛希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交汇。他眯了眯眼,眼角眉梢蔓延出来的冷漠,在路灯下逐渐清晰可辨。
洛希刚刚迈出的步子迟疑了。
傅成深扯了扯唇角,冷哼了声,倒是没挪开视线,目光幽幽,看得她心里发凉。
后面的车开过来,见有车堵在这里半天不走,便按了喇叭。
刺耳的声音吵得前面的男人越发心烦,拧着眉头朝后瞪过来,喇叭声瞬间安静了。
李显趁机道:“洛小姐,快上车吧,这里不好停太久的。”
洛希只好硬着头皮上车,怯生生地看男人一眼,见他没吭声,这才敢坐下来,坐在紧靠车门的位置,眼睛看向车窗外。
司机发动车子,速度逐渐加快。
傅诚深睨了她一眼,态度不怎么好地开口:“哑了?”
“不是。”洛希摇摇头,嘴巴张了张,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天,憋出来几个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诚深轻嗤一声,语气古怪:“刚才不是挺能聊?”
跟李显都能聊半天,怎么跟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洛希“啊”了一声看向他。
她就说刚才那顿饭怎么吃的那么不自在。原来他不但也这么“巧”在华江饭店吃饭,而且,一早就来了。
她和李显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看着她恍然的表情,傅诚深心情略好,眯起眼睛,表情闲适,问她:“刚才看见我,你很高兴?”
洛希舔了舔唇,目光复杂地又望了他一眼,注意力格外放在他那双眼睛上,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
该不会,是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所以才会把惊吓看成惊喜吧?
傅诚深斜靠在座椅上,目光平视前方,余光却能看见女孩望着自己的“深情”模样。
他心情又好了几分。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了敲,刻意选了个她肯聊的话题,语气轻松地提醒她:“‘星空’,你该选分成。”
洛希心想,他果然见过了她的“星空”。
她摇摇头,声音平静:“李显先生也建议我选分成,他给我分析过,很专业。只是,我有我自己的原因,我还是坚持选买断。”
傅诚深扯了扯领带,鼻腔轻哼:“你觉得,李显很专业?”
他一发问,洛希立刻想起来李显着急吃饭的样子,还有刚才,大晚上的,还得跑回傅氏大楼加班。
她自己在LA被马琳欺负,以己度人,李显面对的还是傅诚深这位难伺候的主,估计受到的压榨更多。
同为打工人,她觉得她能理解李显的处境,便不愿意在他老板面前说不好的话。
她便捡着李显的优点夸:“李显先生是经济学和贸易学双学位博士,能力自然没得说。难得的是,他为人细心,办事牢靠,踏实能干,说话也很有信服力……”
谁知,她越夸,男人的脸色就越难看,听到后来,不但鼻音很重地“哼”了一声,还凉飕飕的问她:“在你看来,李显算是好男人?”
好人和好男人,一字之差,意思大相径庭。
要是洛希心情平静,大概就能听出其中的差别。可惜,她这会儿心里跟打了小鼓似的,既忐忑,又尴尬,也就没听出来傅诚深话儿的意思。
她笃定地点头:“是的,李显先生他,很好。”
男人的脸彻底黑下来,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疏离,目不斜视地吩咐司机:“走平江路。”
司机小声提醒他:“傅总,平江路最近路况不……”
“走平江路。”
同样的话,男人又说了一次。不可违抗的语气。
司机便不敢多说什么了,方向盘一打,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没过一会儿,车子驶入平江路,车速降下来,刚开始还算行驶平稳。
洛希并不在意走哪条路,专心看她的风景。
车子猛地一颠,洛希坐在后座,没系安全带,整个人都被甩了起来,脑袋结结实实撞到车顶,疼得她“啊”地一声喊出来。
司机在前面紧张地解释:“有个小坑,天黑,没看清。”
傅诚深“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责怪。
洛希揉着额头重新坐好,还没来得及说话,车轮碾过石子,又是一颠。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傅诚深地方向倒过去。
男人嫌弃地伸手把她推开,目光凉凉掠过她,像是在指责她的“投怀送抱”。
洛希有口难辩,只好低声说了声:“抱歉。”
还没坐稳,车子又猛地打了个方向。
她身子一歪,后脑勺撞到男人肌肉结实的大腿上,撞得她满眼都是小星星。
司机在前面关心地问:“这条路最近在修路,刚才有个大坑,傅总,您没事吧?”
“没事。”
傅诚深说着,垂下头,视线和躺在他腿上的女孩四目相对,幽幽开口,“我的腿,是你的枕头?”
洛希又窘又气,顾不上头晕,连忙四脚并用爬起来:“对不起。”
趁着这个空当,她赶紧坐回去,拉过安全带系好,脑袋靠在座椅上缓了好半天。
她不但被撞得头疼,她还被甩得头晕。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身边的男人侧过头,对着窗外的路灯勾起了唇角,凉薄眼底有捉弄得逞的得意。
车子在平江路七拐八拐了好久,眼看着就要驶出这条破路了,车里的人听见很明显的一声“嘶——”
轮胎被路上尖锐的石子,扎破了。
司机一脸为难地请示:“拖车要40分钟以后才能到,傅总,要不您……”
“离别墅不远了,我走回去就行。”
男人说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洛希没办法,只好跟着下车,跟在男人身后,闷头走路。
刚走了没两步,觉得额头上有点湿,一摸,下雨了。
雨滴很快大起来,洛希的刘海都被打湿了。
她抬起头,看见前面的男人正仰头望着天空,这个姿势让他的下颌线和喉结显露无遗。他的头发也被淋湿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侧脸滑下来,滚过喉结,没入衬衣领子里。
洛希心想,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时候,这个男人,浑身上下也依然透着无比优越的矜贵气,清冷地连雨滴都往他身上落得少了点。www.sxynkj.ċöm
司机从后面追过来:“傅总,车上只有一把伞,您先用。”
傅诚深接过雨伞,撑开,伞面大而结实,一下子就把所有的雨滴隔绝在他周围之外。
距离他不远的位置,洛希的头发已经跟被雨滴打湿,几率头发黏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又可怜,又妩媚,另有一番滋味。壹趣妏敩
男人抿唇,朝她笑了下,没有嘲讽,没有疏离,是温柔的、示好的微笑。
他朝她伸手,语气里有妥协和怜惜。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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