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空气沉甸甸压在头顶，
吕方感到耳朵、鼻腔甚至眼眶里、缓缓流出温热的液体。m.sxynkj.ċöm
那是血。
片刻，乞儿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些水匪里面有谁知道九重寨的？这人不用带了。”她指的是吕方。
他的作用就是交代九重寨，不管他说不说，他的下场都不会变。
不过既然提前想死，容辞会成全他的。
那头的吕方听了，捂着的胸口又觉得一阵血气上涌。www.sxynkj.ċöm
他竟然读懂了容辞的眼神！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说不说都要死，那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乞儿——这个贱人！
吕方竭力喘息，后牙槽咬得嘎嘎响，活生生压出了血。
“你——”他声音沙哑怪异，剧烈发抖。
对眼前这个乞儿又恨又怒又无力的激烈情绪在狂涨怒涌。
没有人理会他是怎么不甘又愤怒。
燕先生恭恭敬敬地领命，“是，姑娘。”
束素英踢那些震惊不动的土匪，喝道，“你们有谁知道九重寨在哪里？说谎可对你们没有好处！”
伴随着这一声严喝，江面冷风吹来。
一众水匪齐齐惊声回魂，满心惶恐，不由自主地颤抖。
还真有个小领导知道。
在这三江流水域活动的三个水匪寨，都想吞了对方，但也没有哪一方有能力做到。
于是就一直维持这种既提防算计又时有合作的假平衡局面。
有合作的时候，小领导曾随寨主去过九重寨；当然，对方也来过他们千花寨。
从悬崖峭壁通上寨子的路，走的时候是蒙住眼，但进出船只停靠的崖底滩涂的那条水流路线，是自由出入的。
“你知道怎么走？”束素英突然朝那个小领导发问。
她一直紧盯着水匪的反应，发现那小领导虽然没出声，但神态已已经告诉他们他知道一些信息。
那小领导抖了抖，不敢承认。
吕方在这里，虽然偷袭不成功，下场显而易见。但他不是寨主胜过寨主，对众水匪有着长久的震慑力。
一时谁都不敢轻易动摇出卖他。
下一刻，只见眼前光弧一闪，吕方的头颅砰砰滚落在甲板，咕噜噜滚到那一排水匪面前。
鲜血带了一串。
仿佛有阴风卷起，水匪们哇然腿软跪地，冷汗涔涔，噤若寒蝉，周遭一片死寂。
“先让他们搬完东西再问。”
怕成这样，说个话都不利索。
容辞砍了吕方的脑袋，重新转回去看江面。
那个给相公包扎的女子，一张小脸煞白，吓得心口直哆嗦，又发凉。
心吊在嗓子眼，呼吸都快停止。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个，那个是小姑娘吧？
她，她才多大？
魔鬼吗？
*
不到半小时，所有东西清点搬送完毕。
束素英和苍术把活着的乘客也移送过去。
一船的乘客，除了逃得快的，活着的竟然就剩那对夫妻、和束素英救下的那个姑娘。
被吕方霍霍的那两个姑娘原本是活着的，束素英和苍术进去解救之后，俩姑娘，一个受波及被吕方杀了；一个竟然在他们和吕方打斗时自杀了。
撞柱子。
把束素英气恨得心梗又无奈，狠狠爆了粗口。
飞霞山随后来的人还要半个时辰左右，燕先生安排苍术留守，交接后再来赶上他们。
束素英提溜着那个小领导，和容辞他们回到小船上。
把人扔一旁去，拿起竹篙，在大船船身上借力一撑，小船划了出去。
江面漂横着很多尸体。
小船悠悠走出的距离不到两百米，远处暗沉沉的江面突然又出现数艘小船，呈包围之势朝这边开来。
那是水匪特有的无蓬小舟，轻便灵活，并且为不打草惊蛇，都是不挂灯笼的。
一共有十二只轻舟，穿行如梭，如江上幽灵，片刻就近了。
容辞他们的小船就在后面苍术在的那艘大船的正前方，
来人一齐将他们的去路堵了。
一艘小舟上突然燃起了火把，紧接其他小舟也全燃起火把。
水匪们呜哇哄叫的嚷嚷声在江面响起。
一个粗犷的男声笑道，“嘿，不愧是千花寨的吕浪子，他在的地方就必定有女人。”
束素英在小船的尾部撑蒿，是背对来人的，燕先生也侧着身子，所以来的这伙人一时都没发觉他俩是“同行”飞霞山。
“见者有份，这回可得敲那浪子一笔。”另一个声音笑嚷着。
那些轻舟上的汉子全笑了起来。
“大哥，那条商船肯定是大鱼。他们千花寨来了三条大船。我之前也打听过了，说这批船是运的都是贵人的东西，可值钱了。”
“叫吕浪子出来，咱们和他谈谈。”那个粗犷的声音说。
立即就有人冲大船上高声喊话，“吕浪子，这么大一笔生意，你不会打算独吞了吧？这可不厚道啊——”
容辞一一扫过，十二只轻舟，每条船上七八个水匪，约莫就有近百人。
黑吃黑。
这伙水匪大概就是等着千花寨得手后，他们趁势也要分一杯羹。
没有偷袭，显然是实力又不足以全部硬吞下去。
应该是双方实力平衡，硬碰硬，绝对大家一起吃亏。
所以意思就是你能分我一口，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就都别想好。
“这个可认得？”容辞又是那句话。
这回是不是九重寨了？
那被拎着同行的小领导以为是问他，忙不迭猛点头，“是是是，他们是九重寨的。说话的就是九重寨大当家祁连鹤的副手。祁昭。”
说完又猛地一个惊魂魄散，呃，告诉了他们答案，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没用了不就是要被杀啊。
小领导顿时差点没自己把自己吓死，整个人都傻麻了，凄惨无比就着那个仰头的姿势，面向容辞，满脸哭丧相。
其实容辞问的是燕先生。
不过有人回答了，燕先生还是要补充的，“他说的没错。”
这个祁昭是九重寨大当家身边一等的好帮手，地位形同白令翊身边的苍术和燕先生。
当然了，说破天他也是个狗腿子。
九重寨两个阵营，二当家祁七爷是所谓的老派，大当家祁连鹤是所谓新生代。
而这个祁昭，他是祁七爷的亲儿子。
能气死老子的那种亲儿子。
真是，早点出现也省得她费事还带了个累赘。
容辞瞥了那个好像要马上向阎王报到的小领导一眼，做土匪的胆都这么小，她打了这么多个山寨，有骨气的实在是不多。
以后还得训练这批怂货的胆子。
“啧。”
她轻嗤，望向面前团团围的轻舟，目光如冷月。
就一招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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