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辇的奴才不敢耽误，走得飞快，很快，如澈便来到了养心殿。
里头已经乱成了一团，康熙半躺在床上喝药，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一个穿着粉衫的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见她进来，康熙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放下药碗，“皇后来了，这些奴才越发会自作主张了，不过是小事，哪用得着去打搅你休息。”
如澈轻轻摇头，坐在床边，用帕子擦去他嘴角残留的药汁，“奴才们是担心皇上，才叫我来。方才听太医的意思，那里头有几味药珍贵无比，不像是个宫女能配齐的，皇上可得查出那药究竟从何而来。”
关乎到自身安危，康熙的气势一下子凛冽了起来，“你是说，她是受人指使，故意害朕？”
“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今紧要的是您的身子，离早朝还早着呢，臣妾在这陪你。”
说着，如澈便让人布置好外间，等会去那守着。
康熙动容不已，“有奴才们呢，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守着，天色已晚，回去歇着吧。”
“奴才们能顶什么事？怕轻怕重的，到时候还要去喊臣妾来，没得再耽搁了。好了，臣妾方才歇过了，皇上快睡吧。”
对她来说，一晚上不睡真不叫个事。
如澈替他掖了掖被角，一低头，在灯光的辉映下，显出盈盈柔光。
康熙喝了药，困顿之下，脑子混沌不清，说出了几句真心话，“这宫里，也就只有你真心实意替朕着想，有你在，朕才能安心。”
“臣妾是皇后，做这些不都是应当的？”
康熙摇头，“不一样，朕之前的两位皇后，都没你做得好，都是含了私心，只有你，不偏不倚，宽仁公道，宫里的人也都服你……朕若早封你为皇后就好了，宫中也不会生出那样多的事端来。”
他的孩子们也不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早夭。
如澈笑而不语，这些年，通过玻璃厂和海运，内务府可真没少赚钱，库房宽裕，她的赏赐就多了，宫女太监的日子好过不少。
而且克扣月例的事一旦被发现，必定会遭到严惩，打死不论，犯错成本过大，也就没人敢轻易伸手了。
如澈弯了弯嘴角，替他轻轻按压着头部，温和的灵气随着指尖输出，“事情都过去了，说这些做什么，皇上快睡吧，早朝要紧。”
第二日，康熙起了个大早，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如澈从外间的榻上起身，脸上是装出来的疲惫困顿。
“皇上醒了，快让太医看看，可还有大碍？”
康熙连忙摆了摆手，“朕无事，下朝再看，皇后你累了一夜，快回去休息吧。”
“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如澈回到坤宁宫，闷头小憩了一会，毕竟做戏嘛，就要做全套，等她醒来，采苓早端着膳食等着了。
“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娘娘，快起来用膳吧，皇上亲口吩咐了，让小厨房多做些补气血的菜呢。”
“知道了，摆膳吧。”
如澈虽然能够辟谷，但人嘛，若是连口腹之欲都没了，那活着还有个什么劲？
她吃饭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采苓一边帮她夹菜，一边说了在她睡着时发生的事。
“万岁爷下了早朝，就命人彻查那宫女的事，最后查到了婉贵妃身上，那宫女是她送去的，她也承认了。只是咬死不认那药是出自她的宫里，只说是宫女自作主张，牵连了她。”
采苓撇了下嘴，“换作是我也不认呐，敢胡乱腌臜的药，说重了是谋害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壹趣妏敩
“皇上怎么说？”
“还能如何，线索查到她那里就断了，抓不到证据，那宫女进了慎刑司就死了，万岁爷盛怒之下，降了她贵妃的位份。”
“哈哈哈。”
如澈忍不住笑了出来，“皇上可真半点颜面都不想给她了。”
采薇也觉得好笑，“可不是，她才大张旗鼓地举办了晋升宴，才刚过了几天呐，又被打成了原形，连累着佟家跟着没脸。要是面皮薄的，恐怕都不敢出门了，可她倒好，在宫里依旧横行霸道，听说又罚了个常在，让她在宫道上跪了两个时辰。”
“她此番丢了大脸，可不得找人出气？况且她也要借此竖立威信来，让宫里人不敢再乱嚼舌头。”
“别人不敢当她的面说，还不敢私下说吗？经此一遭，婉妃的名声在宫里是越发差了。”
“未必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sxynkj.ċöm
如澈看得分明，这事疑点颇多，就算婉妃再蠢，也不敢指使人直接下药，康熙想必是清楚这一点，才只降了她的位，并没有多做惩罚。
“婉妃进宫也有好几年了吧？”
“六、七年了。”
如澈看向桌上摆着的观音童子玉像，突然说，“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怀上过，恐怕她自己也不抱希望了，便只能让人替她生。那个宫女便是她中意的人选，可是她太过着急，便落入了旁人的圈套。”
采苓不解道，“她不是抱养了十四阿哥吗？再不济，也有四阿哥。”
“四阿哥大了，因着从前的隔阂，和她向来不亲近，十四阿哥的生母王氏出身虽低，但也有些宠爱，日后未必没有成一宫主位的时候。届时她要是求了皇上，抱回十四阿哥，婉妃也没法阻止。”
“婉妃是想去母保子？”
采苓笑了一声，“果然是两姐妹。”
当初孝懿皇后也是如此，乌雅氏的死，至今都是个迷，宫中不少老人都有些猜测，不过是懒得说出来罢了。
“她要是没有坏心思，也不会遭了背叛，我瞧着那宫女估计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下那么重的剂量。”
说是不小心才加多了，谁信？这种事谁不是慎之又慎，她倒好，不把人药倒不罢休。
“那咱们可要彻查？”
“不用，皇上既然已经罚了婉妃，就将此事盖棺定论了，悄悄去查，别让人发现。”
被宫女下药到底是不光彩的事，康熙也不想闹大丢脸，才会匆匆了结。
不过以如澈对他的了解，这事还没完，他肯定会让人去查的。
又过了几天，同样的结果分别摆在了如澈和康熙的案头。
“竟然是惠妃，她这是想药死皇上，直接让大阿哥登基吗？”
如澈说了句玩笑话，采苓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娘娘慎言！惠妃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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