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将信将疑，擦了擦眼泪，“你不是要趁机杀我？”
“您看我像吗？”
“像。”老头儿很诚实地回答。
慕璃抿着唇，没有发火。
这是璟明的父亲，他只是被瑾宁用琉璃术控制了，本性并不坏的。
“那您信他吗？”慕璃指着洛璟明。壹趣妏敩
老头儿看着对面坐姿笔挺，莫名觉得无比熟悉的青年，点点头，“信。”
好吧，还得是亲父子，哪怕忘了对方，也无条件相信。
洛璟明很配合道：“她是我的妻，我信她。”
慕璃点点头，跟老头儿说：“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能帮助你想起忘记的事。”
“你是说，我失忆是因为琉璃术的原因？”
慕璃笑了笑，“我可以试试。”
想要对老修罗王动手使用琉璃术，的确很难，但经过三千年洗礼，瑾宁的琉璃术提升到怎样的层次不好说，何况老修罗王居然以为瑾宁是他的儿子，不知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她来到老头儿身后，双手各探出两指，“准备好了吗？”
老头儿点头，忽然问：“疼吗？”
“不疼。”缓了缓，“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指尖分别点中老修罗王的太阳穴，七彩琉璃之光顺着手指注入他脑袋。
往事一幕幕开启。
以免他中间漏掉什么，是以慕璃是从他年少时开始梳理的，如何修炼，如何被父亲责罚，如何竞争，如何成为修罗王，如何与修罗王后相识相知，如何打情骂俏，如何生下璟明，如何细心培养他，直到十五岁。sxynkj.ċöm
在这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慕璃没有感觉到特别厉害的悲伤，也没能体会到老修罗王情绪激动。
然而就在场景转换，他得知儿子死后，记忆中的开始变得暗沉。
就是这里。
慕璃忽然精力集中，旁观的洛璟明不自觉坐直了腰，双手紧紧抓着床沿，锁定对面的两人。
而外界保持镇定的慕璃实际上并不轻松，精神世界中，她需要以自己的琉璃术抹除被瑾宁改编的痕迹，治愈原本记忆中的伤口。
这对她来说是个非常磨人的活儿，对老修罗王来说更是痛苦。
只见老修罗王白眉紧锁，薄厚适中的嘴唇紧抿着，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
他手背青筋暴突，额头亦是如此，脸色比咸菜缸里的咸黄瓜还难看。
洛璟明不禁来到他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父亲，儿子在。”
许是潜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唤起老修罗王急切恢复记忆的意志力，刚刚还对慕璃抱以排除态度的他，转瞬就十分积极努力地配合。
慕璃不得不感叹，亲人力量之强大。
深山老林中没有日出，没有日落，有的是烛台上噼啪作响的蜡烛，有的是一对儿夫妻，鼓励老儿寻求真相。
光线黯淡又明亮，一如老头儿的表情，或哭，或笑，或沉默，或闹。
不知山中岁月，记忆已过千年。
良久，久到慕璃站的双腿已经麻木，不得打弯时，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收敛七彩琉璃光，虚弱地道：“好了。”
她没想到，不，是已经想到却不想承认，瑾宁的琉璃术已是接近大成的水平。
他的琉璃术霸道猛烈，施术时强行修改老修罗王的记忆，正是因此，老修罗王本心不愿接受，才得以保留原始记忆，助她保质保量完成。
只是消耗了她太多的琉璃术，目前她又恢复到不能动用术法的状态。
洛璟明扶她坐下，替她擦擦汗，“辛苦你了。”吻了吻她额头。
“快去看看他吧，那些年，他过的很苦。”
老修罗王与王后仅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平日心疼的不行，简直当宝贝供着。
现在她明白他想杀它，灭掉琉璃族的心情了，说到底小儿子的死因她而起，因琉璃族的逼迫所致，换成她，她也想把人家的族群灭了。
这就是上位者的心态，不管其他人是否无辜。
可说到底，人都是自私，袖手旁观是常态，谁又能真的意义上算做无辜呢？
这时，老修罗王睁开雾蒙蒙的双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夫妻二人又麻利地安慰他，两只手帕都被泪水浸湿了，才勉勉强强收住。
“儿子啊——”
“我的儿子，璟明，璟明，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没死，爹活着还有希望啊——”
“呜呜呜——”
老修罗王抱着璟明号啕大哭，慕璃也悄悄抹去眼角泪水，趁机拔除老修罗王体内最后连接瑾宁的精神力，从此以后，他们二人之间将再无关系。
然，瑾宁似乎早料到会有人来闯修罗族的阵法，所以才让老修罗王守在此处，可为何不担心老修罗王会恢复记忆呢？
她心头重重一跳，似有大事发生。
难道说，瑾宁并没有把她算计到里面，他以为洛璟明会回到修罗族，但她不会。
引走洛璟明，单独对付她，不好，平南城一定出事了。
“那个……”开口才发现，她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老修罗王。
父子二人全看向她，慕璃呵呵一笑，“人既然找到了，有些事大概已经清楚。璟明，你要是想在修罗族多留些时日，没关系，平南城有我看守，我这就回去。”
洛璟明心思一转，也想通其中环节，拉着她一起跪下，“父亲，三千年前，是儿子对不起您，对不起修罗族，让您担心这么久，还被奸人所蒙蔽。”
“你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父亲，儿子对不起您，可也不后悔为琉璃神女做过的事。现在儿子回来，也和神女成了婚，有了夫妻之实，儿子希望您能给我们祝福。”
做父亲的有几个不心疼儿子的，老修罗王看向乖巧的慕璃，叹气道：“我也并非怪罪她，只是当年你还小，不明不白被琉璃族的人逼死，我不甘心。罢了罢了，往事不可追，你们现在感情和睦，我也没有理由阻止。神女慕璃，我希望你记住，三千年前，是我儿子用命才护住你的，你以后要对他好，否则我必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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