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路上心事重重，慕璃根本没心情欣赏宫中景致，径直随禁军前往大殿。
殿内，一小太监从侧门来到台阶下，和沈山通禀。
随后沈山来到宣德帝身侧，“陛下，云姑娘到了。”
宣德帝颔首，沈山站直身子，一甩拂尘，扬声道：“宣，云慕璃进殿——”
丹陛之下，云慕璃拾级而上，边走边想，一会儿该如何面见古代社会的皇帝，又该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更让她忐忑的是，她一会儿还会见到西宁王，不知为何，她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何曾这般没出息过？
云慕璃啊云慕璃，你可是色迷心窍，那西宁王也是人，怕他作甚？
一路走到殿外，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就没停止过斗争，但当目光落在笔直，光可照人的通道，落在怀着好奇和审视的文武大臣，落在站在最前方的一抹白色身影，落在高坐龙椅的九五至尊上时，她的腰板再次挺直，头颅微微扬起，双手交叠于腹前，目视前方，无畏无惧。
就好像，她曾有过这样一段日子，谁主沉浮的英雄日子。
她在姜尚书和谢府尹两位大人中间停下，跪地下拜，“民女云慕璃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德帝眸子微眯，和其他大臣一样怀着探究的目光。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在入苍雪城第一天就让小五刮目相看，还处处维护？
“云慕璃，抬起头来。”
慕璃照做，心里却腹诽，你又不是挑儿媳妇，还看脸。
不是说我是杀姜掌柜的凶手，他想亲自问话吗？正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栽赃嫁祸。
宣德帝当然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是单纯看她的容貌，长相娇俏可爱，还带着些婴儿肥，两只眼睛干净纯粹，孩童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怎么云氏夫妇眼神跑偏，会不喜欢这样的亲生女儿呢？
如此想来，小五的眼神竟和朕一般的好。
台阶下的洛璟明见父皇盯着云慕璃看起来没完了，重重咳了几声。
“儿臣殿前失仪，请父皇恕罪。”
宣德帝懒得和他计较，收回视线，问道：“云慕璃，金玉满堂的事想必你已知晓，说说你的看法。”
慕璃不解，“陛下，民女和姜掌柜又不熟，能有什么看法，不过是死了个外人罢了。”
“陛下，她说谎。”姜尚书跳出来指责，“据本官查验，她昨日和骠骑将军之女车菁菁一同在金玉满堂吃饭，见过菁嬷嬷和姜掌柜，还对他们指指点点。她却说不认识，显然对陛下有事隐瞒，臣请求即刻查验云慕璃是否会武。”
前面洛璟明刚要开口，慕璃腾地从地上窜起，黑葡萄般的眸子盯着姜尚书。
“就是你告我是杀人凶手的？”
她声音拔高，“你不要欺我是商户之女，乡野成长就怀疑我的文字功底，和我玩文字游戏。我之前说的是不熟，没说不认识，你偷换概念，强行污蔑我说谎，居心叵测，其心可居。
还要查我是否会武，好啊，你查啊。不过，如果你污蔑我怎么办？我虽是白衣，在尔等高官大臣们面前如同蝼蚁，但蝼蚁也是有尊严的。凭何你可以随意诬陷我，我就要毫无怨言地受着？如果我是被冤枉的，你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姜武宁可不怕，他混迹朝堂二十年，还能被一个小丫头欺负了？
笑话。
坐在上方的宣德帝制止了沈山的动作，越发觉得这小丫头有趣。
敢在朝堂上指着二品命官的鼻子骂，能有这份胆量，实属不易。
朕心甚慰。
“好，”他突然来了一声，“朕给你做主。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朕让姜爱卿当着众人的面给你道歉，如何？”
“陛下圣明。”
宣德帝满意地点点头，招手让沈山去。
朝中谁人不知，皇上身边头号大太监沈山，二品强者，武力值仅次于玄太师，由他亲自检查，无人敢不信服。
沈山走向她的时候，慕璃就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威压，即刻卸去全身法力，放空自己，顺便对回头看她的洛璟明笑了笑。壹趣妏敩
在场众人，唯独洛璟明知晓，她武功极高，在年轻一辈中绝对称得上是佼佼者。
沈山又是父皇的心腹，若真让他查出，绝对不会隐瞒，到时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清。
他此刻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
距离上一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已是三年之久。
“请姑娘伸手。”
慕璃边默念清心诀，边坦然应付着。
沈山则边观察她神色，边将干瘦的手指搭在她脉搏上，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过了片刻，沈山收手，缓步走回台阶之上，“陛下。”
他摇了摇头。
在场人都明白了，人家小姑娘果真不会武，于是等着看下一场好戏。
宣德帝也不相信一个乡下小丫头会武，因为在武者道路上，想要走的长远，多半都是靠朝廷和有权势钱财人家的。
慕璃当初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sxynkj.ċöm
洛璟明也并未表露出什么，于是宣德帝故作遗憾地对姜武宁说：“姜爱卿，你看这，你冤枉了人家小姑娘。”
言外之意，你赶紧给道歉吧。
姜尚书却并不死心，继续拱手道：“陛下，云慕璃不会武，也不能洗清她的嫌疑，甚至整个云府都有嫌疑。姜掌柜为人圆滑，从不与人结仇，唯独云家。他们可以不用自己出面，只需花钱寻找江湖人动手即可。”
慕璃冷笑，“大人，您脑洞可真大，诬陷我不成就把云家都拖下水。我们家和你有仇？”
不等姜尚书回答，洛璟明浅浅一笑，“云姑娘，他也姓姜。”
慕璃一愣，旋即故意拉长音调“哦”了声，“公报私仇啊。”
“你不要胡言乱语，否则……”
“别否则了，你先跟我道歉。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姜掌柜是谁杀的，早晚会水落石出。”
于是，众目睽睽下，姜尚书被迫和她道歉。
再起身，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愤恨喷薄欲出，身子晃了两晃，双腿发软，向前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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