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此女子身上果然已没有守宫砂。”
“什么？！”户部侍郎一直没停的嘴突然停了，他瞪着血红眼珠，厉声质问，“你说什么？你敢诬陷我家玖儿？”
侍从用冰冷的眼神看他，“李大人信不过我，可以亲自查验。”
户部侍郎从在场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不信，不敢，四肢感到无力，好像随时会晕倒。
他突然发现，人是可以和光同尘的。
梳妆台前，女儿的血染湿了她鲜红的嫁衣，她的妆容完美而精致。
他作为父亲，从未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这嫁衣，可惜了。
他哭着走过去，踏上干涸的血迹，撩起她左衣袖，蓦地一愣，然后抱着尸体痛哭，哭的越发伤心。
真的没了，真的没了，什么都没了。
等他哭的差不多时，青灯推出死囚，说道：“此人半夜扣响王府大门，说李三小姐已经是他的。王爷开始还不信，但此事事关王爷和李小姐声誉，不得已才前来对证。”
户部侍郎仿佛没听到，抱着小女儿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时，门外有侍从走入，看了眼屋内情况，来到青灯耳边说话，之后由青灯转告洛璟明。
这是西宁王的习惯。
“本王对李小姐的遭遇很同情，李大人，节哀。婚事，本王会亲自去与父皇说明，不会牵连你们一家。”
洛璟明无悲无喜，在此点上不做任何掩饰。
“此人犯下玷污杀害李小姐之罪，是死是活，全由李大人做主。”
户部侍郎此刻不知该信谁，只想保女儿的清誉，头也不回说道：“下官，请王爷做主，就当，是为了玖儿。”
“本王身为刑部尚书，义不容辞。”
语毕，青灯得到信号，挥剑割断死囚喉咙。
那人临死前，直勾勾看洛璟明，嘴唇动了动。
“此件事任何人不得说出，将尸体拉下去。”洛璟明吩咐。
“王爷，您是否真的想娶小女？”户部侍郎忽然转身问，“如果……”
“李大人，婚事乃父皇赐婚，本王再不愿意，也得娶。如果没有赐婚，本王至今也不知，苍雪城还有叫李玖儿的女子。”洛璟明说的干脆，说的真诚，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妥。
“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李大人不必送了。”
王府一行人来也迅速，去也迅速。
外面凉雨斜拍在伞面上，衬得鲜红芍药更加灿然。
洛璟明脚步极轻，“救他家人出来，送往边疆。”
青灯默默应下，王爷好像更有人性了，若是从前，应该不会答应这些无理取闹的条件。
顿了顿，他问道：“王爷先去刑部还是华春堂？”
“去外城现场，通知刑部和京兆府，再让五嵬司阻拦。”
“是。”
-
李玖儿房间，户部侍郎叫来管家：“去京兆府，找一个靠谱的仵作过来，再去准备丧事吧。”
管家一脸沉痛地点头，转身出门。
他刚走，李夫人在丫鬟搀扶下重新回来，嗓音沙哑：“老爷，此事一定和西宁王脱不了干系，咱们就这样算了？她是你我的女儿，最小的女儿啊。”
李大人被哭声吵的心烦，吼道：“不许胡说！”
“西宁王名声在外，岂容你诽谤诬陷？！你与其在这儿怨天尤人，不如好好想想，玖儿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李夫人吓的花容失色，但到底是内宅妇人，无太多主见，很快忍住不停掉落的眼泪，回想女儿最近的反常。
“我想起来了。”她倏然抓住他衣袖，“玖儿最近总是早晨出门，晚上回来，也不告诉我去哪，只说和别家姑娘去玩，我没太在意。今日梳妆的时候，她提到了重安公主，好像让她嫁过去争宠。”
“老爷，玖儿的死，和重安公主有关？”李夫人弱弱问。
李大人几乎要头痛死了，恨不得狠狠臭骂他们一顿。
可是骂又有何用，人已经死了，喜事变丧事。
如果早一点发现，阻止玖儿和重安公主相见，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
屋顶，一道黑衣身影听罢，运用轻功往华春堂而去。
四楼。
“啊，疼疼，你想谋杀吗？”慕璃紧紧抓着枕头，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床边，古竹用湿毛巾为她擦拭。
青楼打斗时，慕璃左肩胛骨挨了一鞭子，若不是她反应快，鞭子就抽到她脑袋上了。
可疼死她了。
泠鸢哼道：“谁让你行动又不叫上我，堂主的夜鸦已经很久没饱餐了。”
慕璃呵呵一笑，“那你不还是得知了消息，也不知鸦鸦们吃了几成。”
古竹接话：“小姐不必担心，有王爷在，一切都会好的。”
“哼，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夸自家主子了？”慕璃杏眸一眨一眨，随后叹道，“报仇又怎样，死再多人又怎样，兰，还是回不来了。”
正在这时，长夜从外面回来，于屏风后说：“李玖儿果然和重安公主有交集，但李家夫妇不知。”壹趣妏敩
“不知者无罪，至于李玖儿，她敢出馊主意毁我清誉，要她命不为过。”
慕璃让长夜先退下，闭眼浅眠。
古兰因她而死，这份因果，终将由她亲手了断。
只是此刻外人或许看不清局势，重安应该清楚得很，影卫是谁杀的，退路是谁断的。
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
许是过于疲乏劳累，她竟趴着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感觉身下软乎乎的，还有很熟悉，很安心的香气。
有人轻柔地抚摸她的头，爱抚怜惜，像是在照顾一个不可多得的瓷器珍宝。
意识逐渐清醒，当她眼底撞入大片白色时，恍然失神。
“洛璟明”三个字魔音般萦绕耳畔。
“璟明？”她试探道。
“嗯。”某人慵懒回答，“累就再睡一会儿，本王陪着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用了，趴着太累，我想坐起来……嗷——”
慕璃起来的急，牵扯到了伤口，疼得泪花泛泛，洛璟明含笑看她，温柔的抱起，放好，指尖慢慢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你何时来的，外面的事处理好了？”慕璃没力气躲开，也不想躲，甚至产生了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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