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选人之事需慕璃亲自确定,且她也想通过此事看看云府内有多少人真心愿意留下,遂姨娘一面吩咐菊荣拿卖身契,一面命徐管家召集府内所有下人到前厅等候。
离开梨花院,慕璃让人去琉璃阁通知古竹,做好的汤分出一份,送往西宁王府,这才安心往前厅去。
姨娘看在眼里,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苦笑一下。
女人不都这样,嫁人要选门当户对的,然后一辈子生儿育女,像大家族还要互相制衡,性子硬的还好些,性子软后台不硬的只有吃苦的份儿,等到人老珠黄了,弄不好还要看着夫君宠幸比自己年轻的,像慕璃说的同等话语权,遥不可及。
希望她能早点看开,找一个自己适合自己,能保证自己安稳度过一生的人,远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更重要。
徐管家的办事能力极为快速,等她们走到前厅时,已经集齐,姨娘把主事权让给了慕璃。
慕璃站在廊檐下,举起手中装有卖身契的匣子,“今日召大家来,有一事想说。云家状况摆在你们面前,在这之前,已经有多人向姨娘提出离开云家,云家皆已放行。现在,我代表云家再问一遍,尔等中可还有想离开云家的?”
一片寂静。
“想离开者,从菊荣这里领取本月例和卖身契,即可出府,从此与云府再无瓜葛。”
话音刚落,有人弱弱问道:“不是发卖?”
慕璃笑了,“云家有那么损吗?”谁家没事会卖人,且云家不易结仇,与其卖了他们,不如好聚好散,背后也不会落一个坏名。
“有意愿者,向菊荣报名,无意愿者,暂且先留下。”
慕璃说完就将盒子交给菊荣,退回屋内喝茶吃点心。
院里站着的下人一开始有些犹豫,毕竟天上掉馅饼的事大多不现实,有些则是瞧着别人,也有纹丝未动的,大约是签了死契,或是家生子。
但很快,向往自由和金钱的诱惑就吸引了他们,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走出,且真正拿到了月例银子和卖身契时,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下人们脸上表情欣喜激动,甚至还有热泪盈眶的。
姨娘远远瞧着,心里五味杂陈。
平时看他们恭敬恭顺,还以为是真心想要留在云家的,原来里面还有十、十一、十二……还有这么多有怨言的。
瞧瞧他们那是什么表情,云家亏待过他们,还是割他们的肉,欠他们的钱了?
她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担忧道:“府内本就没剩多少人,要是老爷回来知道此事……”
“您说是我的主意。”慕璃鼓着腮帮子说,“像那些早就想置身事外的人,要是强求他们留下,往后不知会不会被别人收买,对云家做出不好的事,不如趁着事情尚未尘埃落定,遂了他们的心愿。以后越来越坏,他们感到庆幸,也会记得咱们没有拖累他们的好。以后云家恢复,他们有怨只能怨他们自己,不会觉得是咱们云家害了他们。”
她给自己倒杯水,一口气喝下,顺了顺自己的肚子,“您再看看留下来的人,至少有一百多,说明云家还是蛮得人心的。不论他们因何原因留下来,说明人家愿意和咱们荣辱与共,以后云家翻身,他们全部是功臣。”
姨娘点头,看着留下来的下人脊梁骨站的笔直,心头阴霾总算驱散开来,唇角也带了点笑意。
慕璃说得对,终究有人愿意留下来,云家还没有完全倒下。
老爷从十四岁开始接触生意,人脉遍布九州,慕璃又有许多歪点子,她娘家尚且可提供一线帮助,苍雪城还有云家的根基,他们还没有倒下。
只要他们有一口气在,子孙辈有一口气在,终有一日,云家还会成为云夏第一富商。
半个时辰后,徐管家又问了三遍,确定无人再走,菊荣将剩下的卖身契交给慕璃。
慕璃看向姨娘,姨娘端庄地坐着,当了甩手掌柜,“生意上的事我就不插手了。”sxynkj.ċöm
慕璃倾身一礼,但卖身契的盒子仍旧交给她保管,自己则走到烈日底下,看着剩下的一百七十一个人,掐指算了算男女比例,身体强壮比例,又单独分出厨房做饭的人,让她们去琉璃阁任赵夫人挑选。
至于剩下的人,慕璃虚心请教徐管家,从里面选了两个懂事能干的,男的叫秦影,女的叫秦英,亲兄妹。
“徐管家,我爹回来记得派人通知我,剩下的人,您看着安排。”
“大小姐客气,小的担不起您字。”
慕璃颔首,和姨娘打了招呼,“姨娘,去我那儿吃饭?”
姨娘一怔,这丫头以前总去她那儿吃,之前看她给老爷做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还以为真是她做的,后来才知道是为了让老爷相信她的能力,采用她的意见,顺便掣肘宁氏使的诈。
这回莫非因为那个赵夫人?她做的饭菜真有那么好吃?比云家厨子还厉害?
怀着好奇的心思,她与慕璃一同前往。
那边厢,西宁王府寂静的除了风声,没有半点其他声响,整个王府上空仿佛都笼罩着低气压。
影三捧着食盒站主卧门外,瞧了眼青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想问问青灯里面是何情况,可他只要开口说话,定会暴露自己,进而王爷也会知晓。
再低头看看手里的食盒,里面放的可是鸡肉蘑菇汤,凉的不好吃,左右思量,他壮着胆子上前敲门,“王爷,云姑娘托属下送来鸡肉蘑菇汤。”
话音刚落,房门自动打开,带出的风混合了雪松香,很是醉人。
影三倒吸一口冷气,王爷脾气果然很暴躁。
吐槽完,他谨小慎微,每步只迈一半进去,瞧见床帐后似乎打坐练功的王爷,他立马垂头,恭敬道:“王爷。”
“放下汤,走人。”
仅五个字,道尽整个严冬的寒冷,影三不敢违背,也不敢多问,将食盒放到茶几上,再次对洛璟明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后脚刚迈出,房门“砰”的在他身后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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