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河的疫、情最开始被发现,是在兴河西盼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因在兴河之西,得名河西村。
那一年,兴河上游决堤,大水奔涌而下,淹没了一整个兴河县,虽有部分人幸免于难,但大水之后带来的疫病,却给了兴河县百姓又一个措手不及。
河西村一个鳏夫,因只有一个独女又嫁去了外地,死在家中多日没有人发现,等到村子里的邻居发现他尸体时,早已爬满了蛆虫,村子里的人觉得晦气,便将鳏夫的尸体草草掩埋,只以为是年纪大了,自然死亡,并未深究,直到后来,接触过鳏夫尸体的村民,身上接连起了红疹,又开始上吐下泻,高热不退,这才引起了村医的警觉。
但疫病的传播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到朝廷得到消息,派的人手来到兴河县时,兴河县躲过水灾的百姓,已然有一半死在了这场瘟疫。
姜甜虽年级尚轻,但三年前她早已跟着姜忱,在兴河县疫病传播最厉害的时候,穿梭在病人之中给他们喂药、把脉、焚烧尸体。
她是最了解兴河县疫病的人,只要她去看一眼存善堂里的病患,便可知道青黛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时间紧迫,姜甜简单给自己做了个面罩,又做了个想递给青黛时,青黛却说道,“小姐,方才那人就诊,都是白芨一手负责的,想来她早就有所怀疑,所以并未让我跟那人有任何接触,不然她也不会让我来找小姐,只是白芨她……”
姜甜把面罩塞到了她手里,手下动作不停,先是将布料裁剪出了合适的形状,又在上面抹上了针对瘟疫的药草汁,“放心吧,如若真是兴河县的疫病,三年前我们便研制出了药方,白芨又是你们几人中最勤奋的,她必定不会有事。”
姜甜手里抓紧了要带给白芨的面罩,神色坚定,也不知是在安慰青黛,还是在安慰自己。m.sxynkj.ċöm
若是兴河县的疫病,他们确实有现成的药方,但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兴河县的疫病早在三年前便被神医门彻底根除,若当真重新又出现在了鹿鸣县,那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今日因着是除夕,存善堂本就没有病患登门,除了疑似是疫病的那人,如今就只有陈达和白芨,白芨早就为二人做好了防护,患病之人也被她单独隔离在了后院的空房子里,可她一瞧见姜甜,还是变了脸色,“小姐,这里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小姐还是快点回去。”
她边说边往后退,拉开了自己跟姜甜之间的距离,“那人的病症我仔细研究过了,确定是兴河县的疫病无疑,我跟陈达都模切接触过此人,这几日我们便在医馆呆着,小姐你们也千万不要到医馆来。”www.sxynkj.ċöm
白芨与青黛,乃是姜忱一手培养的医女,三人名为主仆,但却更像是师徒关系,白芨踏实努力,青黛性子则更跳脱一些,十余年来,白芨一直都像个姐姐一般,照顾着青黛。
就如此刻。
她把青黛支走,本就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可没想到青黛不仅去而复返,还把姜甜带了来。
“既然知道是兴河县的疫病,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查处这疫病为何过了三年兴河县传播到了这里。这次疫病,不像是天灾,更像是人祸。”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兴河县具此少说也有几百里,这疫病又已消失了三年之久,突然出现本就可疑,更何况我瞧那病患神色可疑,只怕此事并不简单。”
姜甜掏了两颗药丸出来,一颗递给了白芨,另一颗自己压在了舌头下,“是不是可疑,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是得亲自会会才知道。”
她拦住想跟上来的青黛,拉开了同她的距离,“白芨既然同那人接触过了,若是真有问题,现在才避讳也晚了,你好生生在前堂,若是我跟白芨有任何意外,你记得将后院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去。”
青黛哪里肯答应,“小姐,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即便要去,也应当是我去,怎么能让小姐以身涉险……”
“危急关头,就别管这些虚礼了,你并不擅长这些,你看顾好外头比什么都重要。”
姜甜和白芨转身进了后院,青黛心急如焚,却也只能依照姜甜所言,她先给自己和陈达全身抹了药汁,确保两人都没被感染后,便将整个存善堂都封了起来。
幸好陈达一直住在后院,如今又是年关,他在后院存了不少吃食,支持几人过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
他们二人虽未感染,但存善堂接诊了这个病患,必须进行彻底的清洁消毒,姜甜和白芨一日不出来,她便一日不会离开。
贺家。
姜甜直到中午都不曾有消息传回来,虞青枝自知是凶多吉少,这日贺连钧和姜忱受了上山学院山长所请,去了山上做客,虞青枝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她将手里的活计交给了贺婉月,叮嘱道,“婉月,姜妹妹至今没有回来,只怕此事非同小可,你在家老实待着,我去一趟书院找找你哥和姜忱,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不能坐以待毙。”
贺婉月急忙点头,“大嫂,你且放心去吧,家中一切有我。”
南朝的习俗,其实与虞青枝之前生活的现代没有太大区别,但不过南朝的百姓,却习惯在年三十起,便三五好友结伴,或是相互登门拜访,或是登高望远抒怀,上山学院山长与姜忱神交已久,偶然听贺兰城提起姜忱如今住在他们家中,早早地便派人送了请帖,极力邀请贺连钧和姜忱去山上做客。
二人早上天未大亮便从家里出发,如今正由山长带着,心上书院内外的景色。
贺兰城陪在一旁,一脸不情愿。
“兰城这孩子,虽说性子活泼了些,但资质上佳,如今书院内诸多弟子,他最得吾心。”
山长李修文,本就是无花无酒便无乐趣的妙人,偏偏又饮酒必醉,今次虽被刘媚鱼死死盯着,却还是壮着胆子喝了个微醺,他作势要去摸贺兰城的头顶,却被后者灵巧躲过,惹得他哈哈大笑。
“你们兄弟二人,一瞧便都不是池中之物,只是不知这小小的鹿鸣县,何时竟成了卧龙之地?”
贺连钧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面前的人面色微红,眼神涣散,到仿佛真喝醉了一般,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却令贺连钧瞬间警惕。
不等贺连钧回答,李修文又拉着姜忱扯起了风花雪月之事,好像方才不过是他一句醉言。
冬日的山上入目尽是化不开的积雪,四人撑着伞,顺着山下曲折的小路一路往上。
上山学院建在半山腰,再往上除了书院少数学生住的宅子,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自然风光,他们拾级而上,等到了山顶时身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李修文瞧着也醒了酒,不怎么顾忌形象的瘫倒在山顶的亭子里,满是恣意洒脱。
他似是感叹,又似乎不是,“想我年幼之时,养在京城外祖身边,也曾见过不少少年英雄,那时我虽年纪尚小,却对一人的风采至今不忘。”
李修文比贺连钧年长八岁,他外祖是京城王氏,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却也是清贵读书人家,外祖王松清,官至太子太师,深得今上信任,李修文从小养在他身边,行事全然一股京城做派,他幼时王老爷子尚且在朝,王家自然是京中贵族争相巴结的人家,因而不论谁家设宴,李修文都会在受邀之列。
他的话颇有深意,似是想起故人,他长叹一声,“姜兄久居蓬莱山,只怕对山下门阀世家知之不多,只是不知贺兄是何方人士?”
贺连钧神色不变,模棱两可的答道,“我自小便在本县长大,算是本县人。”
李修文听了摇摇头,一脸可惜,“可惜啊可惜,我瞧贺兄通身的气派,还以为贺兄是那人之后,不成想竟是我误会了,那人风姿卓绝,却连半点血脉都未留下,想想真是令人难过。”
姜忱看向贺连钧,他薄唇紧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却握紧了一旁的长刀,指骨泛白。
二人都不曾说话,李修文自言自语、自得其乐,“你们可知我说的是谁?正是那被当今圣上以谋反罪名吵架灭族的魏国公……”
他话未说完,贺连钧手里的长刀早已横在了他颈前,速度之快,就连姜忱都不曾反应过来,“说,你到底是谁!”
贺连钧气场全开,尽显上位之人的霸气压迫,就连姜忱都微微变了脸色,二人比武那日,分明武艺伯仲之间、不分上下,但如今看来,却是贺连钧有意相让,他出刀速度之快,手中力道之劲,自己远不是对手。
他有些诧异,急忙去劝,“贺兄,这是为何?”
“此事不关姜兄的事,有机会我再同姜兄慢慢解释,”贺连钧微微用力,便将李修文逼到无路可退,刀刃紧紧压在李修文的脖颈上,再深分毫便可要了李修文的性命,”我本以为你是诚心相邀,可今日从见面起你便不断试探于我,如若你不老实回答,我便要了你的命。“
李修文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即便到了此刻,被一柄长刀很在颈间,他也只是收敛起了面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几分审视,幽幽开口,“你问我是谁?那我倒要先问问你,从小你父母对你的教诲,教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教你君子扶危济困、救世济民,这些你可都还记得?”
面对着贺连钧的长刀,李修文气势丝毫不弱,“你用手里这把刀来对付我,不过是看准了我是个文弱书生,不会丝毫武艺,那贺家小子,你打算用什么来对付龙椅上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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